相親

清明雨上 3、相親 苦素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莫絮想起了初遇段青寧的時候。

有些無法置信,那個被水流衝至岸邊全身是血,命懸一線的人與如今這個談笑晏晏,自成瀟灑的人竟是同一個人。他在心底微微苦笑,不明白當時的自己是中了什麽魔障,竟堅持著將他自山澗中背回來,甚至傾盡心力的去救他。

那些個夜晚,燈燭搖曳下,他聽著高燒中的段青寧用虛弱的聲音一遍一遍的,不厭其煩的喚著“禦兒……禦兒……”

那人是誰,他不知,隻是知道此時的段青寧與年幼喪母的自己甚是相似,都曾是這般的孤獨,無依。於是,他夜夜守在那人身邊,手握著那人高熱中滾燙的手,低聲應著,“別怕,我在……禦兒在這裏……”

莫絮甚至無法忘記,自段青寧醒來的那一瞬間,他迷茫而呆愣的神情,似是失去了人生中最為珍視的東西。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段青寧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莫絮看得心疼,於是便陪著他,盡管有時一日裏什麽也做不了,他也是這樣靜靜的陪著他。也因是如此被爹念叨了好幾次,他卻是毫不在乎。

“謝謝……”第一次,段青寧第一次對他說的便是這兩個字。原來他並非不會說,隻是不願說。段青寧的聲音極是好聽,低沉中帶著微微粘合的磁性,一字一句的落進心底,似琴弦撥動,餘音陣陣,聽得人心直顫。

莫絮愣了愣,回味過來,麵上卻隻是微微一笑,遞過藥碗,溫和道,“吃藥吧……”

“好了”段青寧坐下,抬眼笑看著他道,“快坐下吧,剛才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說著他將折扇放在莫絮的位置上,端起一杯酒向他示意。

莫絮自愣怔中回神,見段青寧那幽深的雙眸靜靜的望著他,仿佛極是專注,又仿佛是在看另一個人。他心下一緊,一下子慌了神,趕緊走回原處,急急拿起酒杯,抬手便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這酒如何?”酒不醉人人自醉,落耳,段青寧的聲音竟漸漸染上慵懶的醉意。

“恩,好酒。”莫絮含糊應道。事實上,剛剛喝得太急,他根本就沒有細細去品味。段青寧輕笑一聲,身子後移,背抵船壁,心不在焉的轉著手中的酒杯,笑道,“這酒還不算最好的,你可知這世間最好的酒是什麽麽?”

“唔……可是上等的女兒紅?”莫絮試探著問道,對酒他從來不在行,能叫上名字的更是少數。

段青寧笑了笑,低頭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才緩聲道,“都不是……”仰頭,一飲而盡。他滿足的輕歎一聲,這才輕聲道,“這世間最好的酒謂之——相思。”最後二字低緩中竟帶著綿綿情思,沉沉哀痛。

莫絮抿抿唇,深吸了口氣,道,“先生你喝醉了……”在你心中,你無時無刻不在念叨的那人究竟有多重?你又可知,你眉目間的憂傷:傷人傷己。

“醉?”段青寧摸摸額頭,隨即低笑著搖頭道,“能醉倒是好事一樁,隻怕是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不能忘……

莫絮為自己倒上一杯酒,未有任何猶豫的一口喝下。那酒溫溫的繞在舌尖,捂暖了胸腔卻是久久未能捂暖那顆輕輕跳動的心。

彼時的他並不知這種對段青寧特殊的依戀,世人喚之為愛情,他隻知先生於他是不同的。從開始對他境遇上的同情到喜歡靜靜伴在他身邊再到仰慕他學識廣淵,歆讚他那派瀟灑儒雅之風,不知不覺中,段青寧擠入他的生活,竟漸漸變成除卻爹之外他最為在乎與特殊的存在。

猶記得,傷好的差不多後,段青寧要走,是他以要段青寧報恩之名,求得三個承諾:一是做他先生,將平生所學傾囊相授,這樣一來,那人便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了。二是親贈他一個禮物,留得一份思念。

第三個他一直未說,隻是想保留著,單純的想著,如此先生便是欠著他的,即是欠著,兩人間便從此有了牽連……

此生糾纏,不息不止。

待到舫外冷雨漸止,兩人才吩咐船夫靠岸,施施然踏月而歸。晚間的風比之白日裏冷了許多,吹刮在臉上,微微有些刺痛。段青寧背手而走,因著這些風倒是清醒了不少。

大雨襲過一條條青石小巷,潤得滿地時見一些大小不一的水窪。“吧唧”一聲踩上,濺起一些零落的水花。莫絮低頭故意踩走著,嘴角揚起一個孩子氣的笑。月光靜靜灑落,他眉眼間染上一片溫潤的光,縱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這一笑,卻足已讓人的心底泛起絲絲疼惜。

段青寧看過去,不自覺嘴角輕輕上揚,抬手便揉了揉莫絮微帶涼意的發,眼底深處汩汩而出的笑意在月光下愈加的清亮炫目,“好玩嗎?”

莫絮耳根紅了紅,拂開段青寧的手,退了些距離,這才道,“先生又把我當小孩……”語露埋怨,聽起來卻可愛的緊,段青寧忍不住朗聲笑起來。見莫絮瞪他,他這才止住笑,一邊擺手,一邊皺眉捂額道,“先生醉了,方才不過說笑,說笑罷了……”言畢,似乎為著自己佯裝老態的模樣逗樂,又低低笑起來。

果真是喝醉了麽?莫絮嘀咕一聲,看著段青寧笑的眉眼舒展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跟著輕輕上揚,好似從未見過先生笑的這般愜意。

原來先生醉了比清醒的時候容易開心……

這樣想著,口中澀澀,他隻得率先撂開步子,衝身後那人,道,“先生若是發夠了酒瘋就快快隨我回去吧……”

“我沒醉……”段青寧略微皺眉,反駁道。嘴上如是說,腳上步子卻已經追了上去,笑道,“怎麽?膽子大了?連先生也敢取笑?”

“先生不也常拿我作樂?如此,便是以其人之道還之以其人之身。”莫絮拱手作揖,溫和的說道。

“你這……”

“公子!公子!”遠處急急跑來一個作書童打扮的人,隻見他揮著手跑近,對著莫絮喘著氣道,“公子,可找到你了……呼……老爺……叫你回去呢!”

“是什麽事?”

“聽說是來了貴客,已久候多時……”莫曉飛抬起衣袖抹了抹汗,答完,向著身邊的段青寧作了個揖,喚了聲先生。見段青寧點頭,他又轉回身,對著莫絮繼續道,“公子快回去吧……以老爺的性子,晚了少不了又是一頓打。”

“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報備一聲吧。”莫曉飛應了一聲,趕忙一溜煙跑遠了。莫絮側身望著段青寧,笑道,“先生酒醒了麽?若是還撐得便陪我赴宴吧……”

段青寧笑了笑,尾音上翹,隻說了兩個字,“害怕?”

“是……”他坦然承認,嘴角含笑,“先生知我不善與人交道,但苦於爹如此看重,確是傷腦筋。若是先生能幫我過了今日這關……”

“那日後學武之時,你便要學出個樣子來!”段青寧截斷他的話,挑眉道。

“好,這樁買賣算起來並不吃虧。”他的嘴角彎起一抹淺笑,嫣嫣然襯得芳華盡失。

溶溶月,冷冷光,落心不悔,自有溫情常在。

“爹”少年一襲白衣,上描細碎的銀色絲邊,雖是式樣簡單,穿在他身上卻不顯寒磣,恰似一塊柔柔散著光的璞玉,溫潤典雅。莫韋略微皺眉,拉過少年,低聲道,“做什麽去了?不是交代你早早回來麽?”

莫絮楞了楞,微微一笑,道,“早上事太多,我給忘了。”

“盡是些閑事,待會兒再跟你算賬!”莫韋厲聲朝他說完,而後卻堆起一臉笑,對著同席的一個富態百出的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道,“池兄莫見怪,這孩子就是頑劣,今日真真是我們怠慢了,改日定當登門謝罪。”

池鬥白趕忙虛托莫韋的手,皺眉道,“莫兄這就見外了不是,你我世代交情,我又怎會為這區區小事而心存芥蒂呢?”查知莫韋還欲再講,池鬥白順勢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無須多言。隨即隻見他單手捋了捋胡須,上下打量著莫絮,滿意的點頭笑道,“這可就是賢侄,果真生得一表人才,多年不見,老夫都快忘了他當年的模樣。”

“莫絮見過池世伯。”他上前一步,微微笑著向著池鬥白作揖行禮。“好好好!也不枉老夫等這一遭。”池鬥白欣慰的拍了拍莫絮的肩,下一刻卻是朝著身後喚道,“蔓兒,還不過來見過你莫大哥。”

池君蔓從池鬥白身後羞澀的露出身子,小小向前邁出一步,飛速抬眼瞥了莫絮一眼,弱弱道了聲,“蔓兒見過莫大哥。”隻見她微微咬唇,一張精致的臉因為沾染紅暈而愈加顯得嬌美柔麗,似一朵萱萱而展的瓊花。

莫絮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淳書的妹妹?平日子也曾聽他提起過你。”

“好了好了,我們一行人一定要這麽站著說話?”莫韋笑著朝眾人說道,心情似乎不錯,“來來來,快坐下,我們來喝上一杯。”

莫韋與池鬥白聊得歡,席間歡笑自不必講。相比之下,莫絮與池君蔓這一邊倒是愈發顯得安靜。莫絮悶聲吃菜喝酒,少有言語,隻是心中對先生遲遲未到的行徑頗有不滿,想著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莫大哥……莫大哥……”

“啊?”莫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溫和道,“你可是叫我?”

“恩”池君蔓雙手緊張抓的蓮裙,咬著唇道,“不知莫大哥明日是否有空?”

“哦,明日我約了你哥去詩社,怎麽?你有事?”

池君蔓眼神一暗,隨即隻是微微一笑道,“也沒什麽大事,若是莫大哥沒空,那便算了。”

“你如果……”未待莫絮開口說話,那邊卻聽莫韋道,“來,我們大家來喝一杯,今日實在高興!”莫絮在心底輕歎一聲,無奈的端起酒杯,微微笑著將酒緩緩喝入口中。

“池兄啊,我看我兒與蔓兒甚是等對,如今絮兒也不小了,也應是該娶個親,定定性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個文的時候其實我很害怕,害怕毀了哥哥在你們心中的印象……

於是下筆的時候各外的小心,越仍是覺得不能避免……笑一笑……如果寫的不好,我在這裏道歉啦……

PS:其實我很心疼莫絮這個孩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