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利可敬可佩2

胡國利 可敬可佩(2)

……

◆與胡國利的母親(左三),李瑞琴的父親(左四)等赤峰烈士家屬聽說陵園的展覽室也漏了,相片掉在地上。墳頭有的塌陷,有的開裂。這烈士陵園是有經費的,但當地政府把錢花在什麽地方了?

有困難讓找民政局,可找到民政局又推到單位。我就搞不清,咱這烈士家屬都有什麽權利和待遇?想給新疆兵團寫信問問,他們那裏的兵團烈士怎麽個待遇?

掃墓說是5年一次,有撥款。後來變成了10年一次。

230元一條命,想想太慘了。我們養國利18年,孩子沒了隻給230塊錢,啥也沒有,就打發了。我們孩子就那麽不值錢?還不如一條狗?

國利死後,我大腦受刺激,睡不著覺,精神恍惚,什麽也不知道,眼前總晃著兒子的影子,成天嘮叨著這孩子,結果給我住了好長時間的精神病醫院。

我孩子第一次出遠門,就這麽完了。一下子死這麽多人,那麽多幹部就沒有一個受處分的,現役軍人就沒有一個燒死的!讓人怎麽想得通呢?

死後,樊淑琴那兒有國利的照片,淑琴的家長告訴我們,他們可能交了朋友。反正不管真假,這孩子總算在荒野裏有個伴兒。我們掃墓時用剩下的紅顏料,也給樊淑琴的墓碑染了染。希望這兩個孩子在地底下彼此照顧,相濡以沫。

可敬可佩!

班長胡國利帶領的三班參加救火者全部犧牲。很多四連戰友親眼看見他已經出來了,又衝進大火裏,為此胡國利榮立一等功。

胡國利才18歲,精明強幹,體力也好,竟然能在濃煙大火中僥幸逃出來。小夥子行動敏捷,頭腦清醒。當他滿臉烏黑,大口喘著,咳嗽著,衣服上還冒著煙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剩下幾分鍾。看到杜恒昌副指導員為搶救在火中呼救的同誌重新衝進火海,他沒有片刻遲疑,緊隨其後,再次衝進上千度的烈火中。哎呀,這是對杜副指導員的信諾,這是從容赴死,這是真的赴湯蹈火!

剛才還疾跑如飛的強健小夥,轉眼間變成了一具遺骸。三班的其他同誌也都跟著班長走完了最後幾步路。

蒙古族牧民聽說後唏噓不止,可憐哪!一群傻瓜蛋子!

胡國利的母親百思不解,喃喃自語:

孩子呀,你為什麽非要去救火?

火山噴發時,你難道應該跑進火山口裏?

海嘯發生時,你難道應該跳入巨浪中?

山洪暴發時,你難道應該用身體去擋?

為什麽大火到來你卻要往火裏跑?傻瓜蛋啊,還有這麽傻的人嗎?

母親的心在滴血,母親的痛永遠去不了。

但會貪生保命的人寫不進曆史!人類曆史上留下印跡的幾乎全是傻瓜蛋。巴黎公社起義失敗後,雨果在《凶年集》一書中寫了首詩:

一座街壘旁遍是血汙,

一個12歲的男孩同大人一起被捕,

“你是他們同夥?”

孩子答:“對。”

軍官說:“那好,你馬上就要被槍斃,就等著吧。”

孩子望著那片高大的牆壁,

槍口的火光一閃又一閃,

夥伴們一個個在牆前倒地。

他問軍官:“您能不能讓我回趟家?我要把這表交給我媽媽。”

“你想逃跑?”

“不,少尉先生,我就回來。”

“你家在哪裏?”

“很近,靠近水池邊。我馬上回來。”

“滾,小壞蛋!”

孩子轉身就跑。

那些士兵跟著軍官一起哈哈大笑,

“準是心慌害怕——才用這不高明的花招!”

死者的咽氣聲同笑聲混在一起。

突然,笑聲停止,

因為那孩子跑回來了。

他臉色煞白,像維阿拉維阿拉(JosephAgricolViala)是法國大革命時英勇犧牲的小英雄。一樣的驕傲,

後背往牆上一靠,衝著他們高喊——

“我已來到!”

這小孩子完全可以溜之大吉,保住性命,卻還要跑回來挨殺,還有比這再癡傻的嗎?

我們的戰友胡國利身上也同樣冒著這位法國小孩的傻氣。本來完全可以不死,卻偏偏又跑回火裏,啊呀呀,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