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棲靈寺之巧遇(上)

第十章 棲靈寺之巧遇(上)

姚玉欣如何不明白姚立恒的意思。姚立恒即是已經安排妥當,想必隻要自己一入水便自會有人相救,那個救自己的人多半必會是南宮家的大少爺南宮哲了。屆時自己衣衫盡濕,被男子救起,懷抱其中,這門姚家與南宮家的親事便算是成了。

轉念一想,哥哥這麽個巧檔兒被尋了去,必是父親的授意。原來一切舉動均在那個不動聲色的父親手中,她和哥哥豈不是就像那無論怎樣折騰也無法逃脫佛祖掌心的孫猴子?不知道此時哥哥已走,倘若她真的如哥哥所言跳入水中,來救自己的是南宮家的大少爺還是父親早就安排好的丫頭或是婆子?今天這一出戲到底圍觀者幾人?後又轉念一想,既然她和哥哥的舉動均在父親眼中,那她試探姑奶奶,安撫三姨奶奶以及和母親所說的話,想必父親都知道,既如此,父親必是知道她的真實心意的,那便應該放心自己才是,不放心的恐怕也就隻有哥哥一人了,也許父親就料著哥哥不會那麽輕易善罷甘休,必是會想法子破壞他的安排,才會著力派人盯著哥哥,而自己一個身在局中的棋子,父親應該是不會再派人盯著的。

這樣想著心下略定,姚玉欣退後幾步,悠然落座於待月亭中,微一環顧四周,依舊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隻好略提高了聲音,說道,“莫再藏著了,且出來吧。”

其實姚玉欣隻猜對了一半,姚誌敏雖然知道她的舉動,但為保萬全,也以防萬一的派人盯著她了。隻不過在得知姚玉欣那邊確實和平常沒甚區別,而姚立恒那邊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後,便撤了盯著姚玉欣的人手,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防範姚立恒身上。對送姚玉欣給五皇子做妾這一事上,他是鐵了心的誌在必得,不容有失。

再說這邊,姚玉欣話音剛落,便見那邊山石後邊走出一個人,隻見此人身形頎長,穿著一襲繡暗色花紋的銀灰色長袍,腰束一條襄玉的同色錦帶,頭發高高綰起,麵色微黑,但是劍眉星目,五官輪廓明顯,看著頗為俊朗,不是南宮哲還能是誰?而此時南宮哲那還蠻帥氣的臉上正帶著一抹溫柔與窘意。

南宮哲行將了出來,站到姚玉欣略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下,按捺住如鼓雷般震撼的心髒,盡量使自己聲音正常,他微微一躬身,作揖道,“欣妹妹。”

姚玉欣已然站起身,微福了福身,姿勢做的如教養嬤嬤教導那般,規範標準,絲毫不差,“南宮哥哥。”

南宮哲看著眼前九天玄女一般的美人,這哪裏還是他所熟知的三四年前一起湖邊垂釣、亭中燒烤的欣妹妹?麵前的姚玉欣出落得越加楚楚動人,一雙靈動的仿佛會勾人心魄的丹鳳眼,黑色如墨的眼球正看著自己,南宮哲心中一慌,忙低下視線看著自己前麵的幾塊青石磚,不敢再與姚玉欣對視,可是麵色卻越發窘迫,連耳朵根子都熱**辣起來,若不是他膚色本就偏黑,恐怕此刻瞧著就如煮紅的蝦子一般了。

姚玉欣看著眼前這個明顯麵色已經緋紅的男子,隻好輕輕的開了口,“想必南宮哥哥已經從我哥哥處知道了詳盡,剛才我與哥哥的對話,南宮哥哥亦都聽到了吧。玉欣在此謝過哥哥情誼,還望哥哥莫要就此事介懷,怨懟於我哥哥,一切均是玉欣的主意罷了。”

與姚玉欣的泰然自若比起,南宮哲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現在由姚玉欣當麵說起此事,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不好意思,頗為尷尬,也許隻顧著自己的尷尬,也許是麵對夢中人心中早已亂的失了分寸,南宮哲倒是一時忘了對麵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再和他說這樣的事情,也未覺得有何於理不合,他抬起頭風速的看了一眼姚玉欣,又快速低下,聲音輕而柔,“……欣妹妹哪裏的話,我豈會……豈會怨懟於你……哦,你哥哥我亦不會怨懟,隻恨南宮才疏淺薄,配不上……欣妹妹。”

“南宮哥哥何必妄自菲薄,哥哥家瓷器生意做的有多大,即使養在深閨中的我也有所耳聞,隻是此事不是以玉欣心意就可轉移的,與哥哥沒有甚大的關係。”

“妹妹莫要寬慰我,若是我能……,也許姚伯伯便會考慮我的。還是我……”南宮哲停住話,像是鼓足勇氣般的抬起頭看向姚玉欣,眼睛異常晶亮,他極快的說道,“欣妹妹,你當真想明白了,那般的日子你可當真要過的?你再思量思量,倘若你願意……你若是願意的話,我南宮哲必一生不負妹妹,我現在就可指天發誓,此輩子隻疼愛妹妹一人,一生不納妾侍……以後妹妹說什麽,我都聽妹妹的。倘若如有違背……”

“南宮哥哥!”姚玉欣情知實在是不能聽下去了,忙出聲打斷,“南宮哥哥,你我現在這樣孤男寡女單獨相處已是不妥,切莫再胡言妄語了。玉欣隻是感謝南宮哥哥的掛懷,肯與我哥哥一同籌謀,隻是此事不成,玉欣亦不想你兄弟二人因此生隙,才出言喚出哥哥,想全和一二。倘若哥哥再如此說法,可叫玉欣如何自處?”

南宮哲也知自己過於孟浪了,隻是他當初一聽姚立恒的說法,便比姚立恒還要焦急,那是他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自小時候就早已情根深種,遂才和姚立恒一拍即合,定下今天的局,原想著即使姚玉欣不願意,姚立恒強推她入水,待自己救她上來,定了這門親事,他再小意溫柔的照顧嗬護欣妹妹,時日一長,總有一天欣妹妹會不惱自己。隻是沒想到突發狀況,姚立恒被人叫了去,剩下自己麵對欣妹妹,真是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一時情急,想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現在後悔不已,可為時已晚,隻急忙慌亂的說道,“我是一時糊塗,欣妹妹莫要生氣,莫要生氣,我不說了,不說了就是。";

姚玉欣也覺得剛才的話似乎過了一點,遂緩和說道,“今日之事,還望哥哥能夠忘懷,玉欣也會當做什麽也未發生,但哥哥這份心意,玉欣仍是感激。”略一頓,看著南宮哲神色又有些微漾,想著這樣僵著總歸不妥,還是趁早熄了南宮少爺的心思才好,便又狠狠心接著說道,“玉欣並非哥哥心中所想,全是玉欣貪戀權貴才會一心想嫁於五皇子,哥哥還是盡早將心裏所想的都熄了吧,何況玉欣即使感激哥哥情誼,亦也隻是感激而已,未有其他。”抬頭看看太陽,姚玉欣接著說道,“看日頭已過了且有一陣,想必我的丫頭快回返了,多說無益,還請南宮哥哥就此離開吧。”

南宮哲站著一時未動,張口想說個些什麽,又不知能說些個什麽,左右躊躇磨蹭了半響,呆愣愣的好似不知作何反應一般,等到最後卻是深深一揖,“今日之事,原就是我甘願為之,與立恒兄沒甚關係,即使不是妹妹所托,我亦不會怨懟於他,”然後用留戀中帶著自責的目光看了姚玉欣一眼,目光中柔情千丈,“是我和妹妹此生無緣,妹妹是何樣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妹妹又何必為了熄我的心思說那樣子的話來折辱自己?許是我太過唐突,逼迫了妹妹。其實妹妹就是不那樣子說,無論妹妹想怎樣,我都會答應的,既妹妹想當今日之事未發生過,那就是沒發生過。”說完又看了一眼姚玉欣,像是想把她刻畫在心裏一般,然後猛地轉身,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

姚玉欣看著遠去的銀色身影,心中雖有些波動,但更多的卻是鬆了口氣,南宮家在揚州也是頗數得上的富商,和姚家都是在一個人際圈子裏轉悠的人家,倘若兩家未來的接班人交惡,徒添許多麻煩,必將對誰家影響都不好。剛剛她還真的有些擔心,倘若勸不妥他,一時僵住,若是被人撞見可怎生是好。還好南宮哲雖情深但尚還知道分寸,想著他說的話中,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意思,姚玉欣心神蕩漾,想著那將會是怎樣的美好。略一頓,怕自己真的有所希冀,急忙的停止了思緒,為轉移注意力,便四下裏看起景色來,不料這一看卻撞進一雙狹長若辰的眼眸裏,不由一時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