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跳舞的破壞神
第四卷 破壞神的跳舞森林 第六章 跳舞的破壞神
內院的森林被包覆在濃濃的霧氣之中。
奏抱著酷似大口真神的動物,靜靜地起身。
環顧四周後,再次低頭看著它。
“……對不起,心髒還是不能給禰。”
說完,奏對著森林的另一頭大喊:
“我不能把心髒交出去,就算被說成苟且偷生也無妨,隻要我還能像現在這樣靠著自己的力量活著,就沒有交出去的道理。對生物而言,活著是最重要的事,赫曼醫生曾經這麽說過,就算孩子沒辦法報答賜予我們生命的父母,不過隻要努力活下去,就等於是回報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奏激動地麵對遼闊的森林繼續控訴:
“因為我的父母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無論我多麽想和他們道謝,他們也聽不到了,所以我必須好好地活下去。這個小生命要是死了,它的父母或許會很難過,但我還是不能為了救它而將心髒交出去;就算我不幸腦死,但隻要心髒還在跳動,我就會繼續使用它,用到不能用為止!”
不過,盡管奏嘴上這麽說,不過還是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死皮賴臉地使用一個還活著、甚至還有痊愈機會的人的心髒,他當然無法在因為自己執意活下去而害死他人時說‘太好了’
這種風涼話,因為亞道夫活著就等同於對他的雙親獻上“生命之禮”,所以奏並無剝奪亞道夫活下去的權利。
“……請神明幫我決定吧,我是哪裏做錯了?我隻是想活得輕鬆罷了,我也知道這是我必須自己深入思考的事、必須自行找出答案……對吧?喂~~對吧!?朱德先生!”
原本在森林裏流動的空氣刷地靜止了。
奏已經看破發聲者是誰。
“無論我選擇哪一種方法,對你來說都沒差吧?朱德先生,你們歐洲器官移植網職員的身分都是騙人的吧!”
奏察覺到在森林中回蕩的聲音中那微微的慣用語調是朱德的聲音,但是對方卻並未回應。不久,響起門絞鏈被拉開的聲響,神社的門微微開啟,奏原本還以為對方是朱德,所以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陌生人時嚇了一跳。
是女性,而且是個白皮膚的外國人,敞開的衣襟下可以窺見深溝,就連身上穿的緊身戰鬥服和高跟長靴都讓人覺得十分性感,長卷的栗色頭發、淺咖啡色眼眸,而且,她的右手中指上還戴著兩條蛇交錯的蛇形戒指。
(這個人是超騎士……!)
“近看還滿可愛的嘛!小弟弟,初次見麵,我叫做卡珊朵菈。”
“啊!”奏不禁失聲。凱文曾經說過,害奏他們被困在〈達德洛斯迷宮〉的罪魁禍首就是卡珊朵菈,而且記得凱文還說……
——卡珊朵菈……這是變身為女性時的名字,他的本名叫卡珊德洛斯,是男性。
“咦,你是男的!?”
“不要用手指指我,真沒禮貌!”
豐潤的唇瓣水潤又有光澤,這個人很像常在唱片行播放的PV中會出現的性感外國藝人;奏迅速轉身打算逃跑。
“再、再見了。”
“等等,你要跑去哪裏呀!”
“我不想跟你扯上關係,總覺得沒什麽好事。”
“你想逃嗎!?人家什麽都還沒說呢!”
好像有什麽東西輕輕掠過奏的耳際,低頭一看,才發現已經有數把細長的刀刃插在石階上,奏訝異地回過頭去,發現卡珊朵菈正將指尖伸向綁在大腿上的手槍皮套,從中拔出一把刀說道:
“小弟弟,你回不去了,因為我想向你借個心髒用用。”
“……你是艾劄克他們的同伴吧!”
巴拉姆們為了保護奏而圍繞在身旁,掛在卡珊朵菈胸前的盧恩符文寶石是煙水晶,個人盧恩符文為【(Othala)】——意思是“分離”。
“艾劄克?誰啊?是好男人嗎?”
“別裝蒜了。朱德先生人呢?他也來了吧?”
“我隻是來執行任務的喔,你應該聽凱文說過心髒的事了吧?那麽就好辦了,快把心髒還來!”
麵對伸出手來的卡珊朵菈,奏下意識地護住左胸。
“你已經知道了吧,那顆心髒是郎爾蒂雅從亞道夫身上搶走的,隻是不小心移植到你身上罷了。再不還來的話,我們的亞道夫大帝就會死,你不能把它占為已有,小弟弟,聽懂沒?”
這個人看起來比郎爾蒂雅更性感嫵媚、更具女人味,卻總覺得有點冰冷,讓他演有虐待狂傾向的女教師似乎滿適合的,隻可惜,他不是奏萌的類型。
“郎爾蒂雅小姐不是你們的同伴嗎?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呢?”
“唉~~我實在不懂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我隻知道她背叛了亞道夫,已經奉命當亞道夫大帝的近衛隊長還敢這麽做,她是無情的女人,簡直是魔女!”
奏顯得很不高興,就算元凶確實是郎爾蒂雅,不過聽到對方說自己單戀對象的壞話,身為男人當然也會沒來由地感到不悅。
“郎爾蒂雅小姐或許有什麽苦衷。”
“你在袒護她嗎?就是郎爾蒂雅把你害得這麽慘耶!我實在搞不懂你們日本人腦子裏在想什麽,明明就被人家丟了兩顆原子彈,大量的人民遭到虐殺,對美國卻非但不生氣,還一直靠過去呢,這個國家的國民就是這副德性嗎?”
“生氣啊,我當然也很生氣,但我還是不希望別人說郎爾蒂雅小姐的壞話。”
卡珊朵菈眯起眼低頭俯視奏,似乎已經看穿奏對郎爾蒂雅的愛戀。
“有資格對郎爾蒂雅小姐生氣的,隻有我和亞道夫。”
“……不,被卷入事件中的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對她生氣。”
卡珊朵菈把刀子插回腿上的刀鞘中。
“反正我隻要取回心髒就好。”
卡珊朵菈從神社裏搬出一個附背帶的箱子,砰地用力丟在奏的麵前,原來是搬運器官時專用的冷凍箱,奏嚇得僵在原地。
“我是亞道夫的代理人,請把心髒還給我,我要將它獻給亞道夫大帝。”
卡珊朵菈的表情異常認真,接著又說道:
“就算你靠那顆心髒活了下來,也將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每一次的心跳都會感到痛苦不堪,所以把心髒還給我吧,如此一來,你也可以樂得輕鬆。”
“當然,我會讓你在完全沒有痛苦的狀態下摘除心髒。”說著,卡珊朵菈從皮包裏取出麻醉藥瓶。
“就像睡著般安詳。”
奏的心正強烈動搖。
這個人說的話或許有幾分道理。
即使是這一瞬間,自己的內心裏還是懷抱著內疚感。
(……一直懷抱著這顆心髒活下去的話,對亞道夫的罪惡感一輩子也無法消除。)
心跳隨時會提醒奏它的存在,一感覺到心跳,奏就會意識到這是從亞道夫身上搶過來的心髒,等亞道夫死後,自己必定會更加痛苦難過,也不知道能夠忍耐到什麽時候,遲早都會後悔的。
(亞道夫的身體一定還在等待,無時無刻都在等待自己的心髒歸來。)
(既然如此,不如趁現在“像睡著般安詳”地死去,或許還比較輕鬆……)
可是……!奏抱著小生命的手不自覺地加強力道。
(我還是很怕死,我不想死……)
(我還不想死啊!)
叮當……
鈴聲傳遍了彌漫白色雲霧的森林。
除了奏之外,卡珊朵菈似乎也聽到了。叮當……鈴聲再度響起,細致的金屬環交迭碰撞,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響。叮當……叮當……富有節奏的聲響響徹薄霧,同時,奏感受到一股異常強烈的能量。
(……咦?是線香的味道。)
傳來仁美阿姨經常在家裏燒的民間線香味。
奏回過頭去。
(那是!)
靄靄白霧的另一頭出現一道人影,隻見他輕輕擺動細長柔軟的手臂,踏著輕快的步伐,而發出聲響的正是掛在那個人的手臂和雙腳上的金屬環。
奏心想,是吉多,一定是吉多回來了!
來者擁有四隻又細又長的手臂、頭上戴著皇冠、肌膚閃耀著金色光芒,隻有脖子泛青,臉上充滿詭譎的笑容,眯著沒有眼珠的杏眼,擺動雙腿、彎曲身體專注地跳著舞。
“糟糕,我們被濕婆包圍了!”
“什麽?”
“是〈濕婆的分身之舞〉,印度神術中最可怕的無敵殺法!”
卡珊朵菈的側臉因恐懼而緊繃,連同樣身為超騎士的卡珊朵菈都嚇得臉色發青?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種香隻有在濕婆顯靈的時候才會使用,濕婆接下來會陸續增殖,越跳數量越多,促使我們的肉體細胞被加速破壞。”
叮當……後方也傳來金屬環的聲音,濕婆增加為兩體並且不斷增殖。叮當……金屬撞擊聲又再度響起,濕婆就像細胞分裂似地增殖為四體、四體增殖為八體、八體再增殖為十六體,無止境地增長下去。
“怎麽辦?”
“必須設法阻止增殖,〈著裝〉!”
卡珊朵菈把右手擺在‘鎧鞘’上,從皮帶扣中取出連接動物背骨的箭筒,同時擺出隻靠左手拿弓箭的姿勢大聲詠唱:“歐夏拉!”大拇指和小指旁的骨頭立即突出、伸長,彎成半月形,他以自己的骨骼為弓,拉出外骨骼素材的絲線,迅速地纏至兩端、構成弓弦。
慌亂之間,濕婆已經大幅增殖至五百體左右。
“〈智慧女神的流星〉!”
卡珊朵菈從箭筒中取出箭矢,朝濕婆射擊,箭畫出弧線飛了過去,像煙火似地在半空中分裂成無數枝箭攻擊濕婆群。他和朱德一樣都是希臘修術者。受到無數枝希臘神術操控的利箭射擊,濕婆一並消失……不對,還是濕婆的增殖速度比較快。
“哇~~!”
數量不斷增加的濕婆群一直逼近奏,巴拉姆們雖然想要擊退對方,可惜根本不成對手,奏將那隻很像大口真神的生物保護在胸前,下意識地舉起〈槲寄生的尖枝〉朝著濕婆用力一揮,見它像氣球破掉似地爆裂開來,立即消滅了!
了解槲寄生的尖枝的力量後,奏拚命地對著濕婆群發動攻勢。
“不行,來不及呀!”
卡珊朵菈也頻頻放箭,可惜呈等比級數增殖的濕婆根本無人能擋。
“怎麽做才能阻止它們繼續增殖?”
“找出吉多直接對付他,這是和配偶女神的連合技。”
配偶女神?
奏一麵揮舞著槲寄生的尖枝,一麵發出疑問。
印度之神可將性欲轉化為能源,為了醞釀出能量,於是有了與其配對的女神,就像濕婆的妻子一樣,而卡莉就是濕婆的配偶女神之一,卡莉一旦起舞,便可促使濕婆增殖。
這是打敗艾劄克的殺戮之舞,據說是卡莉打敗怪物時跳的舞。據說那隻怪物可以利用傷口滴下的每一滴血分別產生一千隻鬼神,卡莉為了解救世人而飲盡怪物之血,然後因為喝醉而一直跳舞、差點毀滅世界,打算阻止她繼續跳舞的濕婆挺身而出,卡莉發現自己竟然在濕婆的肚子上跳舞便停止了,據說就是因此解救了世界,卡莉就是如此危險的女神。
“找出吉多,叫吉多停止跳舞就行了吧!?可是這麽多要怎麽找呀!”
濕婆群幾乎遮蓋視野,消滅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找得到吉多。
“小弟弟,快閉嘴,濕婆飛過來了!”
“咦!”才剛反應過來,一體濕婆就朝奏的嘴巴飛了過去。“糟了!”卡珊朵菈大叫。
“它會入侵心髒!
濕婆就像病毒入侵人體一樣,轉眼間分裂並且進入所有細胞,接著在每一顆細胞中跳舞以破壞細胞壁,最後致人於死地。一旦入侵心肌細胞,最後將會破壞整顆心髒……!”
卡珊朵菈驚恐地大叫。
“大帝!”
可是,奏的細胞並未遭到破壞,因為某種免疫作用發揮效果,埋伏在體內的藏王權現正在抵抗入侵者。
“嗚……喔喔喔喔!”
全身宛如鋼鐵融化般滾燙,藏王權現正在體內對抗濕婆,濕婆使用了無敵殺法,已經化成病毒並欲從內側破壞敵人的肉體。吉多之所以在戰鬥中戴著麵罩,就是為了避免自己錯將濕婆吸人體內,但是奏一點也不服輸。
(這算什麽,這麽一丁點有什麽好怕的!)
藏王權現開始對付入侵心髒的濕婆病毒,即使身體相當不舒服,但是奏依然緊緊地握著槲寄生的尖枝拚命忍耐。別想在我的體內起舞,怎麽可以讓你隨便跳舞呢!
“嗚喔喔喔喔喔!”
心髒用力跳動了一下。
黑色波紋像衝擊波似地頓時擴散開來,連巴拉姆和卡珊朵菈都受到波及,奏的心髒發出了漆黑的心髒脈動波。
強而有力的心跳使濕婆之舞逐漸受到‘黑色心髒’的幹擾,節奏因此越來越淩亂,舞也逐漸失序,濕婆是藉由跳舞來產生能量的神,一旦舞步變淩亂力量就會被削弱,增殖速度也會大幅驟降。
奏手中的槲寄生的尖枝開始冒出青黑色蒸氣,大概是受到黑色心髒脈動波影響。
(現在就給我消失吧!)
奏開始動作,像在割草似地高舉槲寄生的尖枝不斷掃蕩濕婆群,不過敵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斷地重整旗鼓卷土重來。接著濕婆的氣勢開始複蘇,而吉多提升舞蹈的張力再度開始增殖,原本已經被打亂舞步的濕婆又再度超越了黑色心髒的脈動波。
(可惡,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如何使用端看你的意念,用法可說是無限的。
凱文的聲音再度於腦中響起,既然如此,奏改以反手抓著槲寄生的尖枝。
“無誓之嫩芽呀,引發諸神的黃昏之恐怖尖枝呀!”
這是凱文破壞迷宮時詠唱的咒文,卡珊朵菈大感震驚。
(什麽……難道是那根樹枝!)
“請馬上阻止濕婆跳舞!”
奏如此大喊,原以為他會學凱文將槲寄生的尖枝插到地麵上,萬萬沒想到他卻將尖枝像拿麥克風似地舉至嘴邊,還以為他想做什麽,沒料到竟然開始大聲地唱起歌來,他用五音不全的歌聲怒吼似地唱起“寧靜的湖畔森林樹蔭下”
(這是濕婆絕對無法跟上節拍的曲子……!)
內院的森林突然響起奏走調的歌聲,他配合著自己的心跳大聲唱著:“布穀——!布穀——!”,連卡珊朵菈都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效果卻意外得好,隻見濕婆的舞蹈完全走調,舞步也越來越淩亂。
“趁現在!”
回過神來的卡珊朵菈衝上前去,奏正準備唱起第二首的卡通歌曲,當然,厲害的當然不是起勁唱歌的奏,而是黑色心髒和槲寄生的力量,槲寄生的尖枝讓奏的聲音透過心髒脈動波妨礙濕婆跳舞,將阿斯嘉特的三大聖武器之一的〈槲寄生的尖枝〉當作麥克風使用的,奏大概是第一人。
“呀!”卡珊朵菈發出慘叫。
奏一回頭,正好看到卡珊朵藍被好幾根金剛杵擊中而應聲倒地。
奏嚇得倒抽一口氣,這下不用去找人吉多就自己現身了,他站在白色雲霧中剝離似地慢慢浮現出來。
(吉多……)
這裏再也沒有人能保護奏了。
不管是艾劄克還是凱文都不在。
奏獨自麵對人稱天生的暗殺者的男人。
他的武器僅有‘黑色心髒’和槲寄生的尖枝。
不過,‘黑色心髒’充其量隻能用來對付精靈類的魔物,嚴格來說並不適合用來對抗受到意誌操縱的怪物;槲寄生的尖枝也是一樣的,奏並沒有完全發揮它的效用。在這茫茫雲霧中,就算對方沒有褪去衣物運用墨魚色素胞隱身,隻要遭到抹香鯨衝擊波攻擊的話,奏還是不堪一擊。
(況且還有那隻難纏的左手。)
仔細一看,握著金剛杵的手已經戴上類似塑料手套的套子,穿脫起來似乎非常方便,若對方使用魔物希德拉發動攻擊的話,自己這次必定一命嗚呼。
(就戰鬥而言我是毫無勝算,就算想逃也不見得逃得了。)
已經窮途末路了。
吉多目露凶光,手上拿著金剛杵蓄勢待發,打算不倚賴濕婆親手破壞奏的心髒,不斷步步逼進。奏一手抱著酷似大口真神的生物,一手拿著槲寄生的尖枝擺好防衛姿勢,對方如果盡全力來對付自己的話,致使眾神滅亡的小樹枝也不過是一根普通的樹枝罷了,奏的內心已經進退兩難。
“……真是勞駕你這肉體改造的禦宅族了!”
奏鼓足勇氣大膽放話。
“聽說你隻對自己的身體有興趣?無論你多麽得意洋洋地說自己是超騎士,也隻不過是一個自戀狂罷了。”
不知道吉多有沒有聽進去,依然悄悄地逼近。
“凱文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說都是他害你變成這樣的。”
“……凱文死了嗎?”
“還活著,不過,再拖下去就危險了。”
奏敏銳地察覺到麵無表情的吉多臉色越發凝重,打倒卡珊朵菈時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的吉多,隻有在聽到凱文的事情時心情才會稍作動搖嗎?
“喂,你不想說說話嗎?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和同伴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奏開口問道。然而吉多的殺氣絲毫沒有減弱,繼續往奏的方向前進。
“你覺得人類很礙眼嗎?還是覺得很麻煩呢?好不容易才拿到可以和世界上的人說話的戒指,你都不覺得可惜嗎?還是覺得說了也是白費工夫?雖然凱文曾經說過,就算和你講道理也說不通,但我認為沒有這回事!”
奏持續往後退,他的背已經碰到杉木的樹幹,身後就是陡峭的斜坡。
“我、我在住院的時候,隻要有人來探病什麽的,就會高興得不得了,為了讓對方離開醫院後不會忘記我,我總會拚命地說一些有趣的事情好吸引他們的注意。我非常喜歡關心我的人,人類是很單純的生物,隻要得到一點點的關懷,就會對對方產生好感,越寂寞的人越需要關懷。”
說到一半,奏才想起艾劄克也聽自己傾吐了很多心聲,移植手術之後,他總是在病房裏津津有味地傾聽奏的話,並且感興趣地頻頻問著:“那是什麽?”、“是這樣嗎?”,讓奏非常開心,或許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這麽喜歡他吧,鼻腔深處湧出一股酸意,不過奏依然持續發問:
“你不覺得寂寞嗎?我也是禦宅族,若別人對自己喜歡或熱衷的事物感興趣的話,就會很高興,你難道不會嗎?”
“沒必要。”
吉多簡短的回答像是要撇清一切。
“沒有必要告訴你。”
“才不是咧,說話是件有意義的事,凱文也很擔心你。”
“凱文想要殺我。”
“那是因為你要殺我啊!事實上他根本不想那麽做。凱文死掉你也不在乎嗎?你們是同伴耶!是同伴的話,為什麽還要這麽做?至少說個理由……啊!”
吉多砍了過來,奏嚇得雙腿發軟,死命地抱著樹幹蹲下去。
“……在我成為超騎士以來,和凱文已經當了三十年的同伴,不用等到今天才來聽你說這些廢話。”
“三十年?”
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說三十年嗎?
“可是,凱文和我一樣,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呀!”
“凱文雖然維持著十五歲的肉體,但是當超騎士已經超過半世紀以上。”
(半世紀……!?)
這是怎麽一回事?奏正想反問對方時,後方隨即傳來卡珊朵菈的聲音。“放下武器,吉多!”定睛一看,卡珊朵菈已經站了起來,手上還拿著弓箭擺出射擊姿勢。
“離開那個孩子,否則就射穿你的腦袋!”
吉多表情冷淡地別過頭去,舉起雙手將放下武器,奏放鬆肩膀的刹那間,吉多的手指隨之飛舞。
“日神蘇利耶(注:日神蘇利耶(Surya),印度神話中的太陽神,又稱為日天或日天子。)降臨!”
吉多詠唱之後,後方立刻出現一輛火焰繚繞的戰車並襲向卡珊朵菈,就是當時攻擊奏的那個火焰母球。吉多看準卡珊朵菈閃避突如其來的火焰戰車的空檔,撿起金剛杵準備對奏展開攻擊。
“哇啊!”
四隻巴拉姆飛撲到吉多的身上,成為奏的擋箭牌而排成一列,和吉多相抗衡。
“巴拉姆!”
突然,酷似大口真神的生物從奏的懷中飛奔而出,緊緊地咬住吉多。
“小、小犬獸……!?”
“快逃!”聲音在奏的頭頂響起,雖然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不過背部卻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於是奏奔向原來的山路。
山上寒冷依舊,奏拚命在豎起霜柱的山路上奔馳。
手上緊緊握著垂掛在胸前的盧恩符文寶石。
——葡萄石是我從事奏的心髒移植協調員期間被賦予的守護石。這個名字很好聽吧,用英語發音的話聽起來就像‘祈禱之夜(Praynight)’。
(艾劄克,快來救我!艾劄克~~!)
奏抱著半絕望的心態持續對寶石求救,不論自己如何祈禱,他始終沒有現身。遭卡珊朵菈攻擊時沒能來幫助自己是因為他“不能救自己”,但是在心髒有危險的狀況下還是沒有現身,顯然是他真的遭遇什麽不測。
(總之,艾劄克不是在保護我。)
(隻是在保護心髒而已。)
無論何時、何地。
我真像個笨蛋。
對挺身保護自己的艾劄克一直很感動的自己,真像個笨蛋!
就連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直到現在還向他求救。以“心髒”為人質要脅人家來保護自己實在過於卑鄙,但是奏自知再也不能坦率地說出“救救我”。卡珊朵菈雖然在裝傻,但是他曾說艾劄克是同伴,不就明白地表示出艾劄克也有心奪取心髒嗎?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奏,不管我去了哪裏,都絕對不會忘了你。
艾劄克那時的擁抱,難道是在跟我“道別”嗎?
(要是捐贈者就是他哥哥的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哥哥當然比我重要,這是當然的。)
可是,真悲哀、真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我不想承認呀。
他竟然可以為了奪取人命一直在我身邊臥底。
(不可原諒……!)
轟!背後遭到空氣炮衝擊,奏應聲倒地,感受到一股殺氣而回過頭去,看到了岩石上的吉多,是抹香鯨的衝擊波!
被他追上了。
“……你非得把我逼到這般田地嗎?”
奏直接在地上坐起,抬頭瞪視吉多,知道對方是衝著自己的心髒而來,讓奏覺得越來越悲哀。
“哼……哈哈,哈哈哈哈。好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真是不可原諒,騙了我還敢說什麽是我的騎士,其實是想奪走心髒,這根本就是詐欺!還說是被騙的人不好,別開玩笑了,與其把心髒還給這種人,幹脆毀掉它算了。殺呀,來呀,來殺我啊,幹脆一點!”
看到自暴自棄地大聲嚷嚷的奏,即使是冷酷無情的吉多似乎也感到些許困惑,奏發狂似地笑著一邊大叫:
“怎麽可以讓那群家夥稱心如意!這就是騙人的報應、是他背叛我的報應,我絕對不會歸還心髒!要死也要帶著亞道夫一起死!”
是不服輸呢?還是在發泄情緒?沒有人知道答案。
“說什麽自己是歐洲器官移植網的心髒移植協調員,就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管它是你哥的心髒還是誰的心髒,你們才是小偷!我才不要一個人死掉,你就盡管後悔哭泣吧,來啊!刺吧!快刺啊!”
吉多的眼神回歸冰冷,毫不猶豫地舉起武器、往岩石一蹬。
瞄準奏的心髒刺了過去,奏不由自主地闔上眼睛。
(再見了,大家。)
然而——
吉多的金剛杵並未刺中奏的心髒,奏心驚膽顫地睜開眼睛倒抽了一口氣。
眼前的吉多已經被朱德壓製住,隻見身穿鎧甲的朱德一麵以閂法壓製住拚命掙紮的吉多,一麵問道:
“沒事吧?奏,有沒有受傷?”
“阿……”
奏嚇得拔腿就跑。“奏!”耳邊傳來朱德的叫喚,奏卻沒有回頭。
我再也不信了。
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奏像要撥開黑暗似地拚命衝下山。該逃到哪裏才好?什麽地方才是我的避風港?
隻要心髒還在自己的胸膛內,我就永遠也找不到棲身之處,連月亮都躲起來了,森林籠罩在黑幕之中,正是奏心情的最佳寫照,他仿佛是迷失在浩瀚森林中的孩童似地,拚命地想要逃離黑暗異界的騎士們。
視野的盡頭出現了體型龐大的精靈獸,奏立即停下腳步,嚇得止住呼吸。
(獅鷲……!)
頂著鷲鳥的頭、身上長著翅膀的獅子正叉開雙腿擋在奏的麵前發出怪叫威嚇,奏嚇得不斷往後退,雖然想逃,但是又有吉多和朱德尾隨在後,隻好打消念頭,拔出〈槲寄生的尖枝〉自我防護。
(不能再逃了。)
沒有人會保護自己,再也不能相信那些說要保護自己的人了。
(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戰鬥。)
奏握著槲寄生的尖枝朝向獅鷲發動攻擊,不斷揮動武器,但是獅鷲拍拍翅膀往上一飛,避開奏的攻擊。不愧是精靈獸,體型龐大卻身輕如燕,奏根本傷不了它一根汗毛。
“可惡,這家夥,看招——!”
奏和獅鷲展開激鬥,凶悍的鷲嘴毫不留情地往奏啄來,奏雖然被啄得遍體鱗傷,依然奮力抵抗,最後,手中的槲寄生的尖枝終於被啄飛。
“啊!”大叫的同時,他已經被獅鷲壓倒在地,鳥喙宛如一把凶器,撕碎了衣服、啄傷了皮膚,最後還挖起肉來,想把心髒從奏的胸口啄出來,奏死命地用手臂阻擋,還是無法推開它,自己就像被猛禽壓製住的山鼠一樣。
“住手,住手!”
獅鷲的嘴依舊猛烈地發動攻擊。
(糟了,會被殺……!)
黑影刷地掠過獅鷲上方。
“嘎~~!”獅鷲發出被壓扁的哀號,離開奏倒在地上不斷打滾。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救兵,看起來像大型貓科猛獸,體態卻十分優美,胸前的肌肉非常結實,粗壯的腿上還長有銳利的爪子……而且這隻體型龐大的野獸還擁有一張讓人不禁聯想到地獄看門犬的恐怖麵孔。
“是……犬獸……?”
是大口真神!
千方百計要趕走奏的大口真神為了解救奏而現身了,但是自己還未從日本武尊那裏取得許可的神諭呀!?
(為什麽?)
隻見先前那隻小的大口真神慢慢從體型較大的大口真神腳底探出頭來,不知道它究竟是大口真神的孩子,還是部下之類的?
——請救救這個小生命!
奏曾經請求神明拯救那隻動物,一定是這件事感動了土地神。
“你救了我……?”
大口真神的長相猙獰,並且發出嗷嗷聲嚇唬獅鷲,顯然是在保護奏免於遭受作勢起身的獅鷲攻擊。
“犬獸!”
獅鷲朝著大口真神攻了過來,立即展開一場土地神與精靈獸的激烈死鬥,大口真神的凶悍程度令人驚心動魄,不愧是幫助日本武尊擊退山上魔物的猛將,為了打敗異國的精靈獸,它正張牙舞爪、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
“做得好!犬獸,就是那樣,加油,絕對不能輸!”
但是獅鷲也不認輸,不斷用鳥喙和利爪反擊,形成一場難分軒輊的拉鋸戰,奏像拳擊裁判讀秒似地探出頭去,準備幫大口真神加油。
沒想到背後又有一道黑影靠了過來。
“咦!”回頭望去,奏嚇得噤若寒蟬,他發現背後不遠處好像又出現另一隻大口真神。
(那是?)
察知殺氣的瞬間,另一隻大口真神已經撲向奏,被掃中肩膀的奏痛得在地上打滾,根本不知道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咦?為什麽會有兩隻大口真神?而且還攻擊自己……!)
嘎——!慘叫聲響起,獅鷲倒地,攻擊力盡失,率先出現的大口真神獲勝後,急速回到奏的身邊保護他,以防奏遭到另一隻大口真神攻擊;兩隻大口真神就像照鏡子似地為了奏而反目成仇。
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為什麽!?同樣是大口真神,為什麽會這樣?)
仔細一看才發現出手攻擊奏的大口真神的脖子上,好像套著金項圈,看起來疑似是人工製造品。
(咦?難道是——)
“犬獸~~!”
兩隻大口真神開始互相撕咬。“不行!”奏大叫著。
“同伴怎麽能打架!不能自相殘殺啊!”
戴著金項圈的大口真神雙眼血紅、目露凶光,奏總覺得它的身上裹著一股靈氣,與希臘精靈獸身上的靈氣極為相似。
(不是,它們不是反目成仇,套著項圈的犬獸好像被誰操控了。)
沒有人能靠近巨獸間的生死決鬥,但是也不能在一旁幹瞪眼,套著金項圈的大口真神嗎……如果是擅於操控精靈獸的朱德的話,讓大口真神聽命於己也並非不可能。
——第一個方法是獻上祭品,另一個方法則是和土地神戰鬥親手收服它們。
(難道打從一開始,朱德先生就打算命令那頭大口真神攻擊我,因此才故意引誘我來禦嶽……)
奏的臉色慘白,隨後,心中的怒火沸騰般地不斷升起。
怎麽可以在這裏被打倒!
(絕對不可以讓你得逞!)
奏撿起槲寄生的尖枝插在腰際,然後好像突然像想起什麽,快步奔向兩隻大口真神的中間,明知道到自己的舉動過於草率,還是往戴著項圈的大口真神背後撲了過去,對方暴跳如雷,想要甩開奏,奏卻奮不顧身地緊緊抱著它、死纏著它想取下項圈。
“居然讓犬獸套上項圈!我來幫你吧,我一定會拿掉項圈的。”
項圈由好幾個“智慧環”製成,這可是奏的強項,他於住院期間破解了各種智慧環,所以任何類型都難不倒他,他還曾在醫院主辦的“智慧環”大賽中奪下冠軍寶座!
解開了。
才這麽想時,奏就從它的背上摔下,迅速滾下斜坡。
“……好痛!”
摔下懸崖時扭傷的腳終於複發了,他摔得全身是傷。
如同自己所想,取下項圈的大口真神突然安靜下來,累得癱倒在地,而另一隻大口真神縱身跳下山坡,停在奏的身旁。
“……謝謝,我沒事,隻是腳沒辦法走路了。”
森林的另一側又有一大群火球往這邊飛來。
還帶著一群跳舞的濕婆。
(別鬧了!)
奏的怒氣已經升至頂點。
外來的家夥竟敢在自己最喜歡的禦嶽胡作非為,不可原諒!不管是誰……不管是吉多,朱德先生還是卡珊朵菈,我都不會原諒你們這些可惡的家夥!
大口真神似乎也動怒了,發出嘶吼,狠狠地瞪著成群的火球。
“我來趕跑那些家夥!”
奏把手放在大口真神的頭上說著。
“管他是騙人的心髒移植協調員還是可惡的殺手,我都會解決對方!大口真神呀,可以讓我騎在你的背上嗎?能不能請你再把我帶到內院去呢?”
亞道夫的心髒會告訴我該怎麽做,我隻要仔細聆聽他的聲音即可。接著,大口真神說了聲“上來”,並且蹲在奏的麵前,奏一騎上它的背,大口真神就風馳電掣地往前奔馳。
僅隻一躍。
大口真神就將火球和濕婆群遠遠地拋在腦後,如同鼯鼠般從這棵樹梢跳到那棵樹梢,一眨眼的工夫就回到內院。
(我知道的,亞道夫。)
奏從大口真神的背上跳下來,從腰間拔出〈槲寄生的尖枝〉。
(我很幸福唷,雖然對抗病魔的過程很艱辛,不過,不用懷疑別人就能戰勝病魔的我,真的很幸福。)
對奏而言,那些大人皆是一直以來“伸出援手的人”,他們以關懷之心保護著奏,總是希望能盡善盡美地為奏治療,以不求回報的善意和不眠不休的努力來指導、支持奏,他們都是最值得信賴的人;至少奏過去遇到的都是這樣的人。
再也沒有辦法回到那個時候了。
將自己的意誌傳達給山林吧。
——將兩顆跳動的心髒並排在盤子裏,就會逐漸以相同的頻率跳動。
一定會成功的,一定。
(亞道夫,你說過“沒問題”的)
跪在神社正麵的奏將槲寄生的尖枝插在地麵,一手擺在其根部,另一手則擺放在自己的心髒部位。
“無誓之嫩芽呀,引發諸神的黃昏之恐怖尖枝呀!”
奏平靜而慎重地對著槲寄生的尖枝詠唱。
“把我的心跳傳給大家吧!”
咚……咚……
靜謐得足以令人窒息的空間中,隻聽到心髒的鼓動。
心髒脈動波傳至槲寄生的尖枝上,接觸地麵的部位立即長出根來,尖枝頂端也慢慢地往天空延伸,眼看枝條不斷生長,變成一棵小樹往下紮根,樹幹變粗、長出樹枝,然後轉瞬間長出葉子。
變成了一棵槲寄生樹。
黑色心髒的脈動從根部傳至地底,奏的怒氣化為心跳傳遍整座山林。
喚醒了禦嶽山中的所有生物。
無論是鳥兒或野獸皆側耳傾聽著,連冬眠中的動物也隨之蘇醒,原本各自跳動的心跳不久後將一同律動,不隻是鳥兒或野獸,包括大口真神或天狗等精靈的心髒,都配合著黑色心髒的節拍、以相同的速度躍動著。
我們都活在禦嶽。
這就是共鳴的密語。
“什麽?”
心髒脈動波逐漸增強。
朱德和吉多,以及無法和心髒脈動波產生共鳴的人們,都因為感受到排山倒海的能量而感到驚慌失措。
“怎麽回事?到底發什麽事!”
火球的氣勢逐漸減弱,跳舞的濕婆也失去氣力,接二連三地消失無蹤。
“這到底是……?”
是天搖地動的鼓動。
連朱德都嚇得愣在原地,整座山一心同體地排拒外敵,其恐怖程度絕非言語所能形容,就算是一顆顆輕輕跳動的心髒,也可以匯集成強大的能量、成為巨大的意念,發出一股足以摧毀萬物的壓迫感,盡管肉眼看不到,卻具備強烈的壓倒力。
滾出去。
心髒們異口同聲地對入侵者如此控訴。
滾出這座山。
“盧恩符文寶石被……!”
卡珊朵菈發出慘叫,他的守護石——煙水晶盧恩符文寶石竟然出現裂痕,若非有驚人事態發生,盧恩符文寶石是絕對不會破裂的,由此可見,危險已經迫在眉睫,繼續這麽下去,自己將被巨大的心髒脈動波吞噬,甚至連精神都會耗盡。
盧恩符文寶石一旦遭破壞,將導致精神連結寶石的主人精神錯亂。
“繼續待在這裏很危險!卡珊朵蒞,撤退!”
朱德迅速地下達撤退指令,早就坐立難安的卡珊朵菈立即逃下山去。
整座山一起發出心髒合唱,連強忍著希德拉劇毒之苦的凱文也感受到了。
他被送至鷹山宿坊裏,一直躺在被窩中和侵蝕身體的劇毒對抗。
(山的……心髒?)
這是古代阿茲特克人民所信奉的神祇,它位居世界的中心,如字麵上一樣,也可能存在於山的中心,會引發地震。朦朦朧朧之中,凱文仿若看到了阿茲特克的遺跡。
(令人懷念的……鼓動。)
另一方麵,吉多已經開始下山,他被成群天狗反將了一軍,一旦受到集中攻擊,就連吉多也無法招架,被充滿敵意的精靈們團團包圍時,他或許已經察覺無法完成任務,吉多在與朱德對戰時已經身負重傷,一麵護著傷口,一麵變身為鹿急忙從陡峭的山坡離開山區。
然後稍在溪穀間停下腳步,回頭遙望山頭。
(黑色心髒……亞道夫大帝。)
告知入侵者已經離去的依然是生物的心髒鼓動。
共鳴的心髒仿佛形成一個網絡。
奏跌坐在內院的神社前。
“……趕走了嗎。”
終於放下心中的一顆大石,奏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昏厥過去,心髒的合唱也像退潮般消失了。
不知何時,天色已經逐漸轉亮。
黎明將近,禦嶽山飄起了白色朝霧。
有道人影走向昏倒在地的奏身旁。
一位金發青年由正上方低頭望著昏迷不醒的奏。
他是艾劄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