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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已經年

夏言和沈初文很是熱情的招呼展易銘,語氣中包含著一絲微不足道的討好,並且用眼神示意沈西菱,讓她和展易銘說說話,但沈西菱假裝沒有看見。她這才發現,無論是結婚之初還是幾年後的現在,身邊所有人的態度都不曾有著改變,還是希望她和展易銘好好過日子,還是盡可能的將她推到這個男人懷中,沒有人會過問她究竟願不願意,也不會有人去關心她的感受。

夏言見她並不配合,不由得歎氣。沈初文則拉著展易銘去看他新買回的一幅畫,讓展易銘鑒賞鑒賞,順便緩解這一對夫妻間的尷尬。

展易銘在準備走進屋子時,故意停頓了一下腳步,緩緩轉過頭,對著她笑了一下。他的笑太過平常,如同真是來妻子的娘家接她回家。可她感受不到裏麵的溫度,甚至覺得冷,這種冷一直持續到展易銘進了屋子,她的視線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沈東菱坐到沈西菱的對麵,很多東西都沒有改變,比如沈西菱的固執。她會因為自己的筆記本壞了一個角而立即丟棄選擇另一個新的,她也會因為不用別人的梳子寧肯披頭散發,這樣的沈西菱卻一直用著一把老式的梳子,從小學一直用到現在,從未想過丟棄或者換掉。

沈西菱沉默,是不是當一個人擁有了金錢和地位,就會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比自己的地位高?也許都是人之常情吧,就像念書時成績好的同學有著驕傲的資本,繪畫不錯的同學有著驕傲的情緒,家世不錯的同學言行中透露出一絲傲慢。

也許,隻是她自己沒有想通。

沈東菱則打量著自己這個妹妹,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妹妹不再將自己的不快直接吐出來了,大概還是成熟了不少,哪怕並未做到將自己的情緒也一同遮掩起來,可至少不會直接將心底那些憤怒一一表達出來。

沈東菱用手敲敲石桌,語速放緩,表情也刻意認真,“你不要忘記了自己有丈夫有孩子。”

用責任去束縛一顆隨時都想飛走的心。

沈西菱的右手捏緊,太過用力,青筋顯露在白皙的手背。

所有人都想提醒她,她已經結婚了,她還擁有著一個孩子,她必須完成自己當妻子的責任,她必須為此而活著。她也知道,這些全是事實,但她很想問一句,為什麽?

因為她結婚了,所以她就必須在家乖乖(色色小說?等著她那個丈夫回來?期待他對自己寵愛有加?因為她有小孩,所以她就必須為了這個孩子犧牲一輩子?

這不是她要的人生,也不是她選擇的一生,她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不用一輩子就這麽得過且過。既然已經選擇了自私,那就一直走下去,哪怕全世界都說她錯了,她也不想放棄。

沈東菱自然看懂了她臉上的隱忍,但卻裝作沒有看見,“你對展易銘的行為不管不顧,以為這樣擺出你根本不在乎不介意的姿態,你就真的高高在上了?以為不世俗的像別的女人那樣圍繞著自己的丈夫,你就比別人高貴不少?你醒醒吧,你什麽都不做,別人不會因為你的不在乎而覺得你多清高,隻會覺得你可憐而已。”

連自己丈夫都管不住的女人,該是多麽可憐。

“我沒有。”沈西菱急切的開口,“我沒有。”

坐上了展易銘的車,她還是保持著沉默,可腦海裏反複播放著沈東菱的那些話。她沒有為了顯示自己清高,也沒有覺得自己高貴,她是真不在乎,她就是真不在乎。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一點也不在乎展易銘在外麵做了什麽,她不在乎他的事業做得多大,不在乎他在外麵有多少紅顏知己,但凡關於展易銘的一切,她通通都不在乎。

她不是在顯示自己多不在乎,而是打心底裏就不在乎這個男人。他隻是她結婚證上的一個名字而已,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遲早有一天,結婚證上的兩個名字會分開,就像她期待的那一樣,這一段華而不實的婚姻也分崩離析。

車內的氣氛僵硬,兩位成年人絲毫沒有打算緩解這種氛圍,明明在陌生人麵前還會刻意找話題,但他們這對夫妻,也許連陌生人都不如。

沈西菱斜躺著,她剛才坐得筆挺,身體有些僵硬。

“南華小區。”她報出自己住所的名字,隻將他當成一個送她回家的司機而已。

展易銘從觀後鏡中看她,眼神陰厲,表情比之前更冷上幾分,“你真當我這麽空閑跑來給你當司機?”

他吐字清晰,每個字都如同刻意強調。

沈西菱不想理會他,無論他說什麽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反正她也不在乎這個男人,他的喜怒哀樂都與自己無關,這種念頭竟然讓她胸口滑過一股前所未有的爽意。

展易銘也沒有再開口,隻是加了速度。

車又開了一段距離後,沈西菱才發現了不對勁。他是故意的,並且故意得那麽明顯。他將車開到南華小區的主路,卻並不停車,直接開走。如果他單純的不想她回她自己的住所,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條路。可他不,就是要和她作對,還做得那麽明顯,就是要讓她察覺,要讓她不痛快。

她坐直了身體,“停車。”

展易銘根本不為所動。

“我讓你停車。”她繼續說道,聲調抬高,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如果她眼中有火,一定會全都扔到他身上,最好燒得他又痛又難受。

展易銘的車速很快,可他偏偏立即踩刹車,車由於慣性和路麵距離摩擦,聲響大而刺耳。沈西菱則因這突如其來的刹車,身體猛的向前撲去,撞到前麵的座椅後背上。並不怎麽痛,可她的頭似乎因此有些犯暈。

她大口的喘氣,許久才平複自己的心情。

她不看他,連惱怒的眼神都不給予,完全將他當成透明。她用手去推車門,卻怎麽也推不開,於是氣急敗壞的用腳去踢,全然不去想這車號稱全球限量五十輛。

展易銘也不轉身看她,就從觀後鏡中瞧她的動作,嘴角的笑有那麽點陰毒,像在看一個小醜表演。

終於,她不打算自殘,轉過頭看他,“我要下車。”

展易銘慢慢的轉過頭,刻意帶著平和的表情,“求我。”

她對他笑了一下,“展少,我求你開車門。”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他怔愣了片刻,隨即按下了某個按鈕。她再去推車門,果然順利推開,隨即下車,頭也不回的大步向車相反的方向走去。

展易銘的雙手握緊方向盤,越來越用力,一腳踩在油門上,發動車開走。但視線掃到後視鏡中離他越來越遠的那一抹身影,又立即踩下刹車。

他拉開車門,直接下車。

女人走路的速度很快,雖然算不上跑。

展易銘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他追上女人。身後的腳步聲讓沈西菱感到詫異,才回頭便看到展易銘那張被放大了的臉,她像被嚇到了一般,向後退了兩步,穩住了身體後才看著他,“你要幹什麽?”

展易銘因跑到而有些微微喘息,但不仔細注意也觀察不到,他輕笑著,如同平日裏最常有的那張麵具,隨意至極,“這條路,你買下了?”

她能走,他就不能走了?

沈西菱抿緊嘴瞪著他,片刻後向左邊移動了兩步,“那我讓你走。”

她那副不想看到他的摸樣如此清晰,連騙自己看不到都沒有用。

“我現在,又不想走了。”他故意開口,瞧著她臉色的變化。

她的雙手捏緊,“你究竟想做什麽?”

“大概無聊吧。”他笑笑,湊近了她,“也許還有那麽點空虛寂寞,你看你也走了那麽多年,我可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你如今回來了,你說我想幹嘛?”

沈西菱因他的話心中警鈴大震,幾乎不可思議的看他。

“你走開。”

他如同偏偏要和她作對一般,將她逼到圍牆靠著,“我偏不。”

她推攘著他,他就偏偏靠近她,一隻手撐在牆上,哪怕那牆凹凸不平,撐得他的手難受。

她還是推著他,甚至用腿去踢打他。

他的眼神慢慢轉冷,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她就這麽厭惡他,這麽討厭他,這麽排斥他,他就偏偏要靠近她,就要惡心她。他低下頭,吻在她的唇上,在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前開口,“你這次準備回去漱多少次口?”

惡意的舔舔嘴唇,諷刺的笑笑才轉過身準備離開。

她怔愣的看著他的背影,竟然忘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