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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已經年

沈西菱在工作中的狀況不斷,連很低級的錯誤都能出,甚至在改過後還是有錯,同事關切的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也隻是搖頭,然後繼續修改。這種狀況還不隻是出現在工作中,連接一杯水都能將自己燙到,哪怕並不嚴重。

她開始迷茫,自己回到這座城市,究竟是為了什麽?想看看,她的親人會不會因她不在而有所改變?誰又能離開誰都不活了嗎?

上班的空隙,夏言打了個電話來,意思是讓她多回家,畢竟那是她的家,她也連連點頭。她有家人,有丈夫,有孩子,可還是輕飄飄的,仿若這座城市沒有誰能讓她的心安穩下來,讓她感到安定,她好像一直在流浪著一直流浪著,偏執的想要尋求一處最佳避風港,卻總是找不到。

去公司附近某餐廳吃午餐時,又碰見了某個高中同學,高中的時候她們關係還行,畢竟家世性格什麽的都差不多,也有共同語言。對方問起她現在的生活,也主動提及了自己的生活,見到沈西菱就是一臉的惺惺相惜,說她家那男人和沈西菱的老公是一副德行,隻知道花天酒地,對於這種男人,你如果去較真,一定會將自己給氣死,幹脆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影響,自己活得開心,也不讓自己的父母擔心,兩全其美。

沈西菱一邊吃飯,一邊聽著,也不想插話,直到對方最後來一句,“我還是挺羨慕你的。”

沈西菱用紙巾擦著嘴角的油漬,這個時候終於抬眼,“為什麽?”對方家世相貌都屬於偏上,完全不用羨慕自己,哪怕她們的婚姻看上去也挺像,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

“至少你有一個知心朋友啊,現在才發現有一個好朋友多好,哎……”

對方主動的請客,沈西菱也沒有怎麽推脫。已經很久了,沒有人提醒她曾有過一個知心的朋友,一個可以互相將心裏話,躲在同一個被單中悄悄講述著某個男生長得還不錯,班上的哪一個男生似乎對自己特別好,那些隱秘的小事都願意同對方分享,不會擔心她有一天會將自己出賣,相信她就像相信著自己。

這一天下來的幾件事,都讓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尤其是聽到向知瑤的名字,竟然讓她的心微微酸楚。

她始終記得,在高中時期,那個讓全校都為之瘋狂的女子,一舉一動都成為眾人的焦點,永遠的特立獨行,永遠我行我素。當時的向知瑤是眾多男生心中的女神,同樣也是沈西菱最羨慕的那類人,永遠為自己而活,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向知瑤會穿著一雙精致的拖鞋站在操場做操,指甲精致,耳釘亮眼,就連頭發也是學校裏第一批染色的。隻要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引起人關注,美麗的臉龐加上隨意的打扮,成為校園中被談論最多的女生。

而這個女生是沈西菱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向知瑤隻是性格使然,並非刻意的去吸引別人目光,甚至於別人的目光她根本都不在乎。

已經很久很久了,她沒有想起這個好朋友,連同那一段歲月被保存起來。她也沒有再關注向知瑤的信息,好像這個人從不曾走進她的生命,究竟是時光太過無情還是人太善變了。

回憶中的過去,連自己也單純到極點,不知為何,她特別想找一個地方,好好的大哭一場,狠狠的哭泣,沒有一點壓抑。

那個許下“我一輩子隻愛一個人,隻和一個人白頭偕老”天真誓言的時光,總是提醒著我們是如何慢慢墮落慢慢變老。

下班時間到的時候,沈西菱覺得自己像被關進牢籠的時間到達一般,終於可以擁有自由了,哪怕她一個人也沒有什麽好的去處,也對下班後的生活沒有任何安排,可卻還是想找一個地方,安置今天不尋常的心情。

但上天似乎特別喜歡和她作對。

才走出公司沒有幾步,就看見那一輛顯眼的車停在公司樓下。此刻,車裏的男人搖下車窗,對著她給出一個笑來。她抿了抿唇,或許是對這個男人天生帶著偏見,於是他的一個笑就能讓她聯想到虛偽二字。

怕被別的同事撞見,也害怕他的車停留在這裏造成更多是非,於是快步過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展易銘一直瞧著她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配合讓他感到詫異,反正就是看著她,也不說話,也不開車。沈西菱忍了一會兒,然後拉開車門,走出去,又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做完這整套動作,展易銘才慢悠悠的準備開車離開。

“你又想做什麽?”她放緩了語氣,沒有準備吵架,至少她那高中同學某一句話還是說得很對,各過各的生活,彼此不用幹涉,這樣對大家都好。

展易銘看她一眼,“來提醒你還有一個家,有丈夫有女兒。”頓了一下,打量她的神色,“你該不會忘記了吧?就算忘記了也沒有關係,我可以來提醒你。”

他還是笑著,全無那天晚上那般臉上有著陰厲昭示他心情不好。可相比而言,她更加不喜歡他現在這樣子,讓她無法判斷他話語裏的真假,也捉摸不透他究竟是心情好還是特別壞把自己當成消遣。

但他提到女兒時,還是讓她全身都頓了頓。

她的女兒,生下來時那麽小,因為疼痛,她淚眼朦朧的瞧著那個孩子,卻怎麽都看不清楚。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痛的是她,可她丟得那麽容易,說走就走,沒有回一次頭。

甚至在無數個夜晚,她不敢去看安安的臉,什麽事都甩給保姆,自己不管不問。而展易銘回來看到她這樣子,便開始大吵,罵她枉為人母。她聽到展易銘這樣罵自己,竟然覺得他罵得真對,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好的母親,也不配當一個媽媽。

而當時她的某個大學同學實在沒有辦法,便打電話來向她傾訴。那個女生結婚一年多了,現在懷孕了,可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的丈夫出軌了。女子的丈夫態度很明確,他不會和那小三分手,也不會斷了關係,你要生就生,不生打了也沒有關係,想離婚也行,不離婚就這樣過也可以。

沈西菱聽得十分動怒,讓同學趁孩子還小打掉離開那個男人,但同學卻哭著說不行,她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於是一定要生下來。

沈西菱就默默的聽著,腦海中卻全是三個字:舍不得,舍不得……

她不願意有一天這三個字也將自己糾纏起來,她害怕她看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會喊她媽媽,會陪著她睡覺,會和她一起小手牽大手。她害怕出現這些畫麵,它們全都是加大了劑量的罌粟,會讓人上癮,會讓人舍不得丟下,舍不得放下。

可她的這段婚姻已經千瘡百孔了,原諒她的自私,不願意這個孩子牽絆她一生,不願意有一天她決定離開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舍不得。

她並不願意生下這麽一個無辜的生命,像完成這段婚姻的儀式。可當時展家對她似乎有著不滿,對她的抵觸情緒也有,她提議出國的事直接被駁回,尤其是展家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有一個相愛多年的男友,便更不準許她出門。在她堅持一定要出國,一定要離開的強硬態度下,展啟浩和倪文霈也妥協,生下展家的骨血後就允許她出國,否則免談。

女人都是水做的,有著自己的缺點,最大的缺點便是心軟,如果生下孩子,會讓她對家庭更加花心思,也能讓自己的兒子成熟一些。當時展啟浩和倪文霈原本是想著讓沈西菱生下孩子,或許她就不會離開了,會為了這個孩子留下來,卻沒有想到她還是堅持要走,並且行動果斷決絕。

見沈西菱一直沉默,展易銘也沒有動怒,繼續開口,“那天你父母和我說了很多,我突然覺得他們的建議也不錯。”

“他們和你說了什麽?”沈西菱被他話語中的內容吸引,忍不住側過身子看他。

“他們說你才回國沒有多久,讓我對你多擔待點,也說了你的性格,讓我對你寬容一些。當然提得最多的還是我是個有家庭的男人,應該多花點心思在我的老婆身上。”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盯著她,眼神意味不明。

沈西菱又覺得自己有些冷了,很冷。

“你會信他們的話?”她的聲調有些高,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有些激動,像是在害怕。

“為什麽不信?”展易銘勾著嘴角,“我可是很尊重長輩的人,他們的建議我一向實行,比如幾年前爺爺讓我娶你,我也就照單全收。”

“你不用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我知道你對我沒有興趣,以後我們也可以照常按照以前的生活方式……”

展易銘打斷她的話,“你怎麽就知道我對你沒有興趣?”他的視線快速的滑過她的臉,“你長得不錯,雖然不是我最喜歡的類型。”他竟然伸出一隻手,很是□的在她胸口比劃了一下,“身材也不錯,對於培養感情的事,當然可以考慮。”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她臉上怒氣橫生。

(色色小說???他的眼神和動作,就好比看到了一個陌生女人,對她還挺感興趣,於是有了幾分興味。

“一個女人。”他用手指比了一個“一”。

沈西菱憋紅了臉,總不能去否認他,她不是一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