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二部 第三十四章

當大筆資金最終注入公司帳號以後,公司裏善良的人們幾乎想去打造一座十幾個九的全金神台把我供上去,但是我卻實再愧對那些傾慕的眼神拷打我的良知,心虛得想逃跑。可是更緊急的是,我必須盡快找出公司裏的那黑手來,然而這種情況下我是又想打著耗子又怕碰了滿屋的瓷器,除了自己一點點找證據加小心防備之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難受的是,這種情況下,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一時間愁腸滿結,仿佛任何一個下一分鍾都有可能長出長長的胡子來。

有人的時候我正看資金計劃,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奇怪的是卻沒有聽腳步聲。我抬起頭,卻看到單傑站在門口。

“要進就進,要退就退,你站那兒幹嘛?”我有點沒好氣。

單傑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終於走了進來,卻放了一份辭職報告在我桌麵上。我吃了一驚,望住他,他的眼神倒是一點沒有要回避我的意思,但是這一來卻突然讓我明白了,多日來苦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就在眼前。

我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失態的表現,但是內心的衝擊卻讓我真的有點無法自恃。本以為真相大白以後,可以放下這塊心頭大石,誰知道事實卻更讓我難以承受。

“不光是他,還有我們。”柳一鳴和Fiona結伴而至,桌麵上又多了兩封辭職信。

我有點兒頭暈,恍惚間感覺叛變的那個人應該是我不是他們吧?三比一,沒有人知道這一刻的打擊對我而言是如何的沉重。

“對不起。”我站起來,向他們九十度鞠躬,“我想讓大家做出被叛公司的選擇一定不是一個快樂的過程。能讓大家一起去做這麽痛苦的事,做為終極原因的我實再是罪大惡極,所以,再沒有資格坐在這兒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應該離開的人也是我。讓大家困撓了,很報歉。”

我站起來想賺卻被三雙手一齊拉住:“請你聽我們說完。”柳一鳴有點激動地說,“沒錯,我們接受了一份協議,就是這份,”柳一鳴放下幾張紙,繼續說,“而且是三個人商量以後接受的。因為我們收到的信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唯一可以挽救‘怒放’的機會就是簽下這份協議,而且在這份協議裏麵我們寫下了除了讓‘怒放’繼續營運下去的之外唯一的一個條件就是,你繼續擔任公司的執行總經理,掌舵公司的營運。而且對方也答應了這個條件。但是最後,因為我們全票支持你做最後一次的資金努力,違反了協議的規定,所以我們也失去了挽救‘怒放’的最後機會,好在,我們終於投資正確了一次,你不旦解決了資金源,而且重組了資金鏈,‘怒放’開始了良性循環,所以,我們這幫壞人也是時候要謝幕了。應該說報歉的人是我們。”

我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最優秀的,但一定是最勤勞的,不是最聰明的,但一定是最堅強的。可是現在,這一切卻完全顛覆了!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保護他們,包括耍小心眼兒,沒想到真正被保護的人卻是我自己。如果這一次沒有朱嘉華近似神跡的幫助,我的最後一搏導致的結果是多麽可怕和嚴重?!

“我很羞愧。”良久以後,我才艱難地重新開口,“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與你們能夠繼續與怒放一起盛開。”

在FIONA的眼淚中,幾雙肥瘦不均的手握在一處,單傑小聲嘀咕了一句:“頭兒,下次能不能別這麽印刷體了?俺受不了你突然變得這麽肉麻啊。”

神清氣爽了幾天之後,朱嘉華女士突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雖然很意外,但是我還是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對於她的幫助,我除了之前的感激之外,還有了後來的暗自慶幸,因此,我的熱情百分之百發自心底。

誰知道朱女士的第一句話說是:“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你,現在還是不喜歡你。”

我楞了一下,奇怪道:“你為什麽要喜歡我?”

“倒也是。”朱嘉華點點頭表示同意。突然又說:“你最近失戀了吧?”

“女人失戀不要緊,關鍵是不要失業。”我心平氣和地說。經曆了最近的大起大落以後,愛不愛的事對於我真的不那麽重要了。

“我是個失婚女人。”朱嘉華的口氣理所當然。對於這個性情古怪的女人,我唯一能回報的就是做個處變不驚的好聽眾。於是朱嘉華女士繼續,“我的前一段婚姻經曆了一年臭名昭著的家庭暴力以後結束了,當時我的心裏懷有一個願望,這是沒有人知道的:我希望每個身體都有一張床,每一個心靈都有溫暖,我想擦幹每個人的眼淚,不再讓任何人拉掉別人的一根頭發。就這樣,我努力地工作,然後在這兒,在廣州,一年前,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這個男人。我們同病相戀,他在我心目中擁有一切男人應該有的東西:力量,自信,決斷……他唯一的缺點就是,他不愛我。因為他告訴我,他愛的人是一個叫李好的女人,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不喜歡你了吧?”這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居然可以在別人的辦公室裏剛剛冷漠地表達了自己對辦公室主人的憎惡,馬上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用詩一般的語言來闡訴憎惡的理由。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可是這個男人是誰呢?同病相憐?一年時間,也是失婚男人……WILLSON!我恍然,但是旋又不解:“那你為什麽還要幫我?”

“你以為拿錢出來的真的是孫總?”朱嘉華的語氣非常不滿,“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是他在暗中出力,所以才兜了那麽大一個圈子,至於我,不過是個臨時演員。幫你?如果可以,我情願你被打下十八層地獄。” WILLSON居然為了我肯改變公私絕不混為一談的原則,說不感動那就是在騙人了。

“那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對於眼前這個女人我還是吃不透。

“我隻是來告訴你,你的債主不是我,如此而已。被不喜歡的人感恩戴德會讓我消化不良。”說完,朱嘉華站起來拍拍衣服:“好了,話說完了,我要走了。”

“那我就不說謝謝了,免得影響你的好胃口。”我殷勤地為這位捉摸不透的女士拉開辦公室的門。

在位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我才說服自己拿起電話。Willson的是個大人情,我沒想好怎麽還,但是應該多謝的我不能不說。

“你好,willson,是我。你在忙嗎?如果忙我等會兒再打過來。”我聽到那邊的背景聲音有些複雜,習慣性地趕緊想收線。

“李好?!不,我不忙!什麽事?”

“哦,我想說,謝謝你。”

“謝謝我?不,要說謝謝的是我。你不知道能給接到你的電話我有多高興。”

這個世界真是奇怪,想當初,打一次電話給他我總要思想鬥爭半天,生怕打過去的時候他不方便,甚或給他帶來什麽麻煩。如果電話那邊的回答尚算溫柔,揪著的心方才放下來,如果對麵有一絲不耐煩,趕緊自覺收線並且擔驚受怕,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否會給對方造成困撓。這樣戰戰兢兢的心情相信每一個自詡被愛情擊中心髒的第三者都是頗有體會的。可是現在心平如鏡地打了電話過去,對方的興奮卻從電話線裏都聽得出來。愛情裏的男女關係好象總是翹翹板的關係,平衡是永遠無法祈及的理想。

正說著,手機趁熱鬧似的,也響起來。一看,是家裏的電話,我隻好對WILLSON說:“你HOLD住線等等我,我聽個電話。”接通手機,是老哥。說了幾句話,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後麵的話就再也聽不清楚了,來來去去隻有幾個詞糾纏在一起,卻沒辦法組成一句完整話:老爸,胃癌,晚期……

我用最快的速度訂了機票,跟公司的同事交接了公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把所有的積蓄全部分別轉到兩張卡上,以防萬一其中一張卡失磁還有另外一張可以後備使用。我很清楚當疾病襲來的時候,最有效的治療手段隻有一個,那就是錢。

做這一切的時候,我冷靜得象在安排一場商務談判。這樣的時刻我不能混亂,我是老爸嘴裏那個讓他驕傲的女兒,所以,我隻能做讓他一直驕傲下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