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千二百米
一千二百米
1200米決賽1號賽道上，我手心捏著汗。
一號賽道在最裏麵，也在最後麵。最後賽道上的同學在很遠的遠方，我深呼吸，卻覺得有些暈眩，那段距離被無限拉長。
閉上眼，先浮現在腦海裏的居然是之前交通訊稿給班長的時候碰到了嚴漱時的場景。我站在高階上，理所當然地居高臨下，極目遠處，陽光綿延伸展，嚴漱手肘支著欄杆，耀眼得像是陽光的本源。
我走過去的時候，嚴漱放下深綠色的望眼鏡從我手裏截過通訊稿去。
“我還要去交給班長了。很急誒，待會兒我就要比賽了。”
嚴漱輕輕“嗯”了一聲，漂亮的手指一張張翻看著。雖然這些稿子我都是百度來的，但是就這樣暴露在陽光下我還是有點羞澀。
我一把按住稿子：“都是百度來的了。好吧我先走了，你待會兒幫我交給陸尚逸。”
我轉身往自己位子上走，不一會兒嚴漱邁過階梯緊緊盯著我。他抿著唇，眼鏡後的雙眼顯出幾分冷峻。
然後嚴漱把那疊稿子丟回我懷裏。
“自己交去。”他這麽說。
現在想想嚴漱那時候的表情我有點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哎哎哎，人家那時候都是待會兒就要長跑去的人，嚴漱還要我白走這麽多路。
發令槍驟然在我耳邊打響。
鼻尖嗅到火藥味的一瞬間的我忽然頓悟。
嚴漱莫不是在生氣……那些通訊稿裏我沒有寫他的吧？
我怎麽會寫呢。
好吧其實我寫了，我想，終於有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讚頌誇耀嚴漱而不會惹眼的時候了啊！雖然麵對嚴漱，就算是在嚴苛嫉恨的對手都是會忍不住溢美之詞，然而我就是會心虛啊。總覺得會被人發現些什麽。
然而當我挑出最好的一張紙，細心地一點一點地將一張紙的每一個角攤平，將每一道折痕捋平，挑出新買的不舍得用的鋼筆，落下嚴漱兩個字後，我忽然不知道怎麽寫下去了。
滿心滿心都是情緒。好像飽滿的墨汁垂在筆尖下一秒就將將低落到宣紙上洇開來，好像往瓷茶壺裏塞滿了餃子，卻如何也無法從細狹的壺嘴裏倒出來。
哎，我明明以為……最近自己的情緒挺淡定啊。雖然嚴漱依舊勾得我挺難受啊。
雙休日嚴漱跑來幫我補數學，我以前是周三晚上補的，但是我改到了雙休。那天補到一半的時候樓下有人抱著籃球喊嚴漱的名字。說嚴漱最近怎麽忽然不打籃球了。我這才知道嚴漱居然退出了籃球隊。籃球隊要求每周六日去練球，雖然是高三時期但對於嚴漱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問題……
一天老爸老媽旅遊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裏，我晚上從來都有睡覺關手機的習慣，結果睡一半家裏的門忽然被敲得砰砰響。我嚇得心都要不跳了！快一點的時候啊！結果後來發現是嚴漱……
結果是嚴漱最近迷上了打dota，剛才似乎打出了很棒的一局。然後就……
自此我再也不敢關手機。
你說吧，嚴漱平常臭屁的時候可得瑟了，隨便幹點什麽事情都巴不得我知道。可是真得幹了好事了卻捂得嚴嚴實實的，這是別扭啊還是悶騷呢？
可是他女友還是照常交啊，美麗的樸素的，雖然女友們無一例外都跟我抱怨控訴過嚴漱的隨意以及飄忽不定，最後依舊在的是我，我是嚴漱最要好的朋友，兄弟，妹妹，夥伴。
可是我真的，好想光明正大地喜歡嚴漱。
想要知道，嚴漱用“喜歡”去對待一個女生的時候，會有多好。因為嚴漱已經對我這麽好了，那未來那個人呢？
所以最後我把那張紙折好，小心翼翼地收攏到書底。不見陽光。
學校的田徑場一圈二百米，一千二百米意味著，我要跑六圈。六圈啊，掰手指的話一隻手都用不過來。我有些記不清自己跑了幾圈了，我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跟在前一個人的身後。胸口傳來燒灼感，我隻覺得自己的鼻子裏鼻涕好像總是要落下來，然而沒有多餘的力氣給我用力呼吸。我張嘴，喘氣的瞬間喉嚨傳來澀癢的感覺。
跑了第幾圈了？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如果這是最後一圈怎麽辦？就這樣默默地跟在第一個人身後做個第二名一直到最後？
我心一橫。直接開始加速衝到了第一個。驟然打亂的步伐以及失去了領跑讓我一瞬間有些慌亂以及無從著力的感覺。世界仿佛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想要撤退。
聲音從耳中消隱，隻剩下寂靜在轟鳴，震耳欲聾。
錯覺一樣的。
我居然在跑道邊看見了嚴漱。
“閃閃。”
我聽見幻覺一樣的聲音。
“還有一圈。”
身邊忽然遞過來一隻手。手心裏躺著一團棉花。
“含住。”
於是我順手一抓，清澈冰涼的水從指間滑下來，我把棉花往口中一塞，礦泉水滋潤過幹澀的咽喉。隻有一點點，所以我並沒有被嗆到。劇烈的運動讓我暫時失去了一切感官，我連幹渴的感覺都沒有。
空無一人的世界裏，除了我，又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我想過要撤退的。
每次看到你在另一個地方笑的時候，我低頭寫作業就會寫不進去。我會想，我要比現在漂亮一百倍聰明一百倍，我要走高貴冷豔路線，我不要蠢蠢的，我要會鋼琴會詩詞歌賦有理想有夢想，那時候嚴漱一定就會注意到我，就像我現在這樣憧憬著他那樣憧憬著我。我不要那麽喜歡他，我要遊刃有餘地吊著他。
但是。
這，都，是，假，話。
“因為我知道你就在終點，所以漫長的一千二百米我隻有加速加速再加速才能盡早見到你。因為我知道你就在終點看著我，所以就算我累得像條死狗，也要跑得英勇得像隻哮天犬。”
大概暗戀中的人就是這樣，又自信又自卑而且還自戀。
可是我就是喜歡嚴漱呀。
明明看見他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失敗，可是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卻又動力十足，就比如現在，我覺得我無可匹敵。
當我跨過終點線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想了。我站不穩，然後被嚴漱從身前抱住。校服的有些粗糙的布摩挲著臉頰卻讓我倍感安心，我抱不住他，直立讓我覺得很累，我雙手滑下來，最後死死拽住他的腰。
我聽見自己聲音像是蚊子叫：“你怎麽……像小時候一樣。”追在我身後。
嚴漱的手穿過我的腋下抱緊我，他輕聲說：“嗯，會一直追下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淡淡的青草混著一點點汗水的味道。
運動會最後在校長的廢話中落下了帷幕。時隔多年後大家都會記得，學校的塑膠跑道上，有過我們的汗水和腳印。
哦……我們班拿了倒數第二。
唔，不過精神文明獎我們還是拿到了，獎狀由二胖貼在了黑板報的上麵。
——
黑板右麵的三勒漿高考倒數日曆冊越來越薄，倒計時進入個位數。
同桌小媛很明顯地開始浮躁起來。她上課的時候會忽然拉住我，雙目空洞地望著我：“閃閃，要高考了！”
她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我雙掌在她手背用力：“你一定可以的。”小媛的成績一直在年級三十左右，如果高考不出意外的話一本是可以牢的。
距離高考還有九天的時候，老師們的作業還是一如往常，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媛那樣的，也有人覺得高考就要來了，可以如釋重負了。所以老師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鬆懈！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課，不得不說，雖然同樣是主課，語文課一直有種近似於自習課的味道在裏麵，雖然在臨近高考期間不至於誇張地在語文課上做作業之類的，然而大家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和運轉了一整日的大腦的確可以放鬆一下。
語文老師講解著林清玄的散文。我原先也覺得林清玄挺好的，然而文人總是這樣……哎……這種那個年代裏的大文豪好像沒啥好東西。或者人家的思想層麵和普通人不一樣吧。
極品總是能創造出超越人品的東西來。
我偷偷在課桌底下掏出手機，對著試卷上畫的一個圖拍下來發送給嚴漱。
敦實溫厚的饅頭：“新頭像！”
說是新頭像，其實我就是畫了個很大的圓圈做頭，然後是用火柴梗一樣的粗線條畫了短短的手和腳。最後在頭上寫了兩個大字：逗比。
我點擊發送後就立馬把手機收起來，抬頭發現語文老師沒有注意到我，鬆口氣轉頭卻發現身邊的窗口貼著李建良的光頭！
我靠！
嚇死爹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收藏我專欄的同學！開這篇文前是49個！現在是55個！我知道暴食同學戳了！謝謝！還有五個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是謝謝！！！！！！！！
作者收藏真的很重要呢QAQ
我看到人家如果一篇文有文收2000多的話作收應該也有幾百的嗚嗚嗚，不知道是我上一篇文寫得太糟了還是因為我……我中途逃避更新了好久【羞愧臉。
接下去就要高中畢業了……
哎……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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