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畢業了
畢業了
【過了很多年,我再想起今天,隻記得哭成傻逼一樣的自己。】
今天有些靜悄悄的。
黑板右上角的三勒漿沒有撕。
車老師依舊抱著試卷來到,教室裏,我們聽見車車噠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踩過石子路。她親自把試卷發下去,每分發一組的時候就抬頭看一眼我們。車車五十多歲了,仍舊氣質美好的像是三十多歲。
“今天沒有作業了。”發完後她站回講台,抬頭,微笑看著我們,嘴角牽起一絲法令紋。
我安靜地和大家坐在位子上,淺淺地呼吸。
車車深深呼吸,雙手握拳按在講台上。
她繼續說:“昨天的試卷有一道題目要講一下。嚴漱,你上來做一下。”說完車車背對我們往黑板上寫題目。車車寫題目一向很用力,我每次做值日擦黑板的時候,擦第一遍的時候黑板上仍舊會留下一點點的筆頓。
嚴漱輕輕站起來,凳子因為後退帶起一點點聲音。我們全班都情不自禁地跟著看。車車寫完題目將粉筆交到嚴漱手裏。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剛好可以看見嚴漱深刻的側影。他走上黑板前的台階,每一步像是計算過一樣精準的短長與時間,他抬起手臂,粉筆的尖觸碰黑板。白色校服襯衫順著他的動作刻印嶙峋蝴蝶骨。
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題目,我想。看到題目的瞬間我的腦子裏就已然寫下步驟,分析出易錯點。
嚴漱手指仿佛提著千鈞重。
教室裏針落可聞。
“對不起車老師。”嚴漱放下粉筆,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嚴漱走下講台,清俊的身高高出車老師一個頭。
“對不起車老師。”他說。
嚴漱深深鞠了一個躬:“我做不出來。”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胸口悶到發痛。
我看見車車長出了一口氣,她拍拍嚴漱的肩,說:“沒事,沒事……”
她說:“這道題目就是大家昨天錯的多了點……”
一向活潑和車車要好的丫丫驀地摘掉眼鏡埋進自己的臂彎裏,我分明看見她紅了眼眶。
車老師抿唇笑了笑,說:“其實我不是很說得來話……”
我終於沒有忍住,瞬間紅了眼眶。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離開這裏,各自東西。
車老師輕聲咳嗽了兩下,她笑著說:“後天就要高考了,你們明天休息不用上課,不用再做試卷了,看看錯題就好了,考試不要粗心,要細心。粗心錯誤最可惜了……”她說著說著,終於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鼻音。
“好好考試啊,知道嗎?”
課是什麽時候結束的我都不知道,車老師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把車老師留住,指著選擇題第一道問得有模有樣,我拿出同學錄,把特意留出的扉頁遞給車車,看見車車沾滿白色粉筆的手指捏著我黑色的鋼筆,死活舍不得擦。
那天像是一場末日的狂歡。我們一下課就在教室裏用最大的音量連上音響單曲循環《北京東路的日子》,我們把單調的課程表擦掉,拉過車老師簽上她的名字。班委用最大號的字在那裏霸道地寫上“313高考必勝”。金燦燦的驚歎號像是輝煌充滿驚奇的未來。我將自己的名字簽在最要好的朋友的名字中間,一筆一劃落字千鈞。
嚴漱的名字簽得行雲流水風/騷無比。我抬頭隻望見他的下巴,他固執地揚著頭,不叫我看見他泛紅的眼眶。
一切地一切地隔閡都如雪消融,我把手機裏的動畫片和小說全都刪掉,哢嚓喀嚓不停拍照片。
“嘿屠歡你就算用曆史書把自己的臉全都遮住我還是認得出你!”
“嚴漱你舉著粉筆頭幹什麽!”
“陸尚逸你手叉腰扭屁股幹甚!”
……
下一節課是政治課,我們在黑板上畫了個寶福。寶福穿著他經常穿的條紋襯衫,腰間別了個被我們稱為“呼呼”的小蜜蜂牌擴音器,他的手裏握著杭二中的試卷,我們還記得寶福喜歡把“學案”念成“鞋案”。
寶福我們超級·愛你!
愛你的普通話,愛你的小蜜蜂。
愛你的呼呼,
愛你的皺眉,
愛你的學案。
愛你的壞笑,
愛你兩年的陪伴。
嘿!結果寶福進門開心地望一眼黑板,對我們興衝衝道:“我們今天考試。”
場下頓時哀鴻遍野,我驚叫:“寶福你騙人!”
寶福遠遠地望我一眼,壞笑著敲敲手裏捏著的試卷:“這是試卷!”
不要啊……
天啊寶福一定是騙我們的……
大家各自轉著念頭,寶福卻瀟灑地將分好的試卷每一組派發下去,我心裏幾乎就是要信了,結果試卷傳下來,前頭的同學大叫道:“騙人!”
我拿到手一看,嘿!可不是!這是寶福親手整理的考試易錯點。
大家興衝衝地討論,為這節課奠定了基調,我抬頭看的時候,看到寶福望著我們發呆,笑。
不知道怎麽就覺得,寶福是路上碰到了回去的車車,交流了心得,悶騷不敢麵對我們的眼淚啊!
我抱著三本政治書衝上講台:“褚老師!幫我簽名!”
寶福笑著看我:“不叫寶福了?”
艾瑪我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把三本書往寶福身前甩:“簽名!我還想要寫一句話!”
寶福很爽快地應了:“寫什麽?”
我想不出:“隨便老師!”
褚老師想了想,在我的“經濟生活”那本上簽了“滿分”,在“文化生活”那本上簽了“優秀”!
我可得瑟了!
我抱著書往下跑,路上碰到一度鬧過矛盾的好基友,我顧不得尷尬,隻覺得世界都美好,我把書的封麵在她麵前秀:“看,寶福給我簽的!”
基友“哼”了一聲,也跑上去簽,然後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地反擊:“我也有了!”
我哈哈大笑,隻覺得心情舒泰:“我是第一個!”
曆史課在等待中姍姍來遲,我們在黑板上畫了曆史老師小白,結果走進的卻是班主任張老師,我們瞬間愣住,然後一撥人衝上去用身體擋住黑板,一撥人衝過去把張老師往外推:“張老師你怎麽這種日子也換課呀!”
張老師很得意:“我就換了。”
“換回去!我們要小白!”
張老師傲嬌:“不換!”
最後我們匆匆在黑板上畫了個穿著“阿迪達斯襯衫”的張老師——“那些年我們愛過的張飛強”。
然後是曆史課。
小白哭成大傻逼。
我們在場下哭成一群傻逼。
超模上去在我們嫉妒的目光中擁抱小白。
語文老師說:“我以前教理科班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動。”
樂樂上去悠揚地唱了一曲“廬州月”。
記憶和淚水一樣都是混亂的。那一整天都是混亂的,好像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我心中滿滿都是愛,整個人好像都是發光的。我們許下十年再見的約定,在教室裏亂跑亂抱。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隻要我們縱身一躍,就可以和一群人傻笑。
當隔壁班過來叫我們去拍畢業照的時候,整個高三在正門花園前站了一排,我們理著領子,勾肩搭背站上台子。白襯衫黑領子,心情卻是彩色的。
攝影師對著我們說茄子,七班的楊慕忽然竄到我身後,用力在我臉頰碰上去,被嚴漱一拳打走。
大家亂成一團,忽然開始說“喂喂軍包我以前可喜歡你了你造嗎?”
喂喂隔壁班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啊!
……
【一別經年,我懷念的不過是一起走過。】
嘿嚴漱,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本來想放那些年的【雖然不大符合但帶感
寫得不好啊這章……
謝謝沉屍同學的作收!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