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
安燃拿好藥,慢騰騰挪回去,她真的覺得身體不太對勁了,一會兒熱一會冷,而且身上好像有小針在紮。
軟綿綿的,走路也沒力氣。
好不容易爬上樓,知道室友應該就坐在外麵,她低頭開口:“我可能得先回趟網吧……”
“回哪兒?”
這聲音叫她愣住。
……看來發燒還會幻聽的。
她沒有理會太多,繼續說:“對不起小可,我得先回下網吧……醫生也覺得我在發燒,給我開了退燒藥,回去捂出汗就好了。要不你問問肖璐,她能不能……”
“你住網吧?”
又來了。
安燃難得覺得頭有點清醒了。連著兩次……應該不是幻聽。
她抬頭,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杜衡?”
杜衡直接拉過她,就往醫院門口走。她還算清醒,掙紮了一下:“我的書……”
“在我車裏。腿疼嗎?”
“還好。”
杜衡眉頭一緊,直接把她抱了起來,驚得安燃一呆。反正在杜衡眼裏她現在就是反應遲滯,臉燙得通紅,不知燒成了什麽樣子。
好在路不遠,沒多少人圍觀,把安燃放到副駕上,杜衡坐上車,傾身替她係安全帶。
她聞到杜衡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夢一樣。
“你怎麽來了。”
杜衡直接上了高速,往城郊駕駛。聞聲似在冷笑:“我不來你去哪兒?網吧?”
下午那會兒她突然掛了電話,杜衡覺得有點奇怪,處理完公務就打算問一下安少凱,看看他是不是知道安燃什麽時候回來。
結果對方說,安燃早就回了S市。
隻是離開了武館,找到了新工作,過得很滋潤。
而且信誓旦旦,就差沒當麵保證了,還感慨安燃命好,這樣出去也能混得不錯。
杜衡心裏一沉,預感極其不好——
安燃學會騙人了?!
再撥安燃的電話,竟然一直沒人接。好不容易有人接了,還是個陌生女孩子聲音,一來就是買藥、住院和心腦血管科,還腿上燙了個大泡。
她終於明白晴天霹靂劈到頭頂,是什麽感覺。
匆匆趕到醫院,一路都壓在限速線上,等見到那女孩子,才搞清楚狀況。
從那女孩口中說出的每句話,都很怪異……不現實。
安燃在網吧上夜班,一個月一千五的工資,吃住都在網吧,已經上了一個多月了。
天天晚上熬夜白天也不睡,吃不下飯硬塞。
每天都抱著書念念念,就是不肯找個高中讀。那女孩還想了想補充,我覺得她家裏可能沒錢讓她上高中,但是她有些衣服又是牌子貨,很奇怪……
上樓梯時候熱水瓶打了,腿上被燙了泡。
今天中午領了工資買習題,沒帶傘淋了一身雨。
室友最後惴惴地說,她臉有點紅,可能發燒了。
女孩子把濕透的書包拎給她,還有已經拿出來堆好的大批教輔資料,基本都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的大厚本。
杜衡默然。
她想起去年年末時,安燃模糊地說,等到我真的肯定我想要“它”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杜衡。
現在不用她親口說,答案也昭然若揭。
你什麽時候起的念頭。
為什麽不和我說呢……安燃?
安燃眯起眼,腦子熱得好在在蒸籠裏,有點飄飄然。
杜衡不是沒看到她越來越紅的臉,隻好輕聲說:“再忍忍,醫生已經在家等著了。”
“……有沒有水?”安燃嗓子有點啞。
杜衡靠邊停車,下車給她買了瓶水。估計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直接擰好了遞過去。安燃就著水吃下退燒藥。
別墅已經近在眼前。
這不是杜家,而是杜衡名下的私人別墅。帶回杜家也不是不行,隻是杜無那小子太吵了,肯定會影響她休息。
下車杜衡又是直接把她抱起,她身上衣服稍微有點潮,說濕不濕,說幹不幹的,估計生生用體溫給焐成了這樣。
之前在醫院心疼昏了頭,隻想快點帶她回去。現在才覺得入手真的輕了不少——比起當初搏擊時那股狠勁兒,現在懷裏軟綿綿的身子簡直就是兩個模樣。
練武的人身骨結實,要胖不容易,要瘦也不容易,都很難看出來。可隻要一抱就什麽都感覺到了。
她想起之前那女孩子說,吃不下飯硬塞。
杜衡目光沉了沉。
開門時醫生已經在客廳裏等待:“杜小姐。”
“孫醫生麻煩您稍微再等一下。”
溫和的男子點了點頭。
杜衡把她抱上樓,放到自己臥室床上,打開衣櫃。安燃雖然頭重腳輕,神誌還是很清醒的,躺在床單上解扣子。
杜衡回身時,安燃在解胸衣扣子。她微微垂眸:看來還是小孩子,對跟自己表白過的人同處一室,還敢這麽放心。
“換好衣服就蓋被子躺好,然後喊我,我就在門口。”
“……嗯。”
孫醫生進來時,為安燃做了檢查,同杜衡點點頭:“沒大事,是普通發燒,吃過藥就行。安小姐平時應該很少生病,所以突然染病,身體和精神都很不適應。我給她開一些更溫和的中藥,記得不要再受涼,捂出汗會好很多。”
安燃低聲:“謝謝您。”
孫醫生愣了下,而後笑了:“不用。腿上的燙傷雖然沒有太大影響,但最近還是少活動,等好一點再運動也不遲。”
安燃往被子裏縮了縮。
接話的是杜衡:“會看著她的。”
孫醫生見這兩人之間無聲的交鋒很有趣,估計是好朋友,便也不打擾,看完病就離開了。
杜衡送完孫醫生回到臥室,安燃已經睡著了,眼圈青黑,明顯累了很久。
她站在床頭看了片刻安燃的睡顏,無聲轉身走了出去。
把安燃那一摞書抱出來,放到客廳裏,然後飛速地翻看。杜衡一直在美國上學,國內高考也不太熟。巧就巧在安燃買的這一大包書,除了英語就是數學,隻有少數幾本文綜,哪些是她的弱勢一目了然。
英語和數學,對於在美國讀過商科、對數字極其敏感的杜衡來說,難度已經基本降到了零。
大致都翻了個遍,她心裏有了譜,樓上突然傳出聲音。
一抬頭,穿著自己衣服的安燃在慢騰騰下樓。
她好像又高了一點。自己身高一七二、穿著正好的白襯衫,她的骨架也能勉強撐起來。
雖然沒有穿內衣,但胸口還是凸出隱約曲線,像小巧的花苞。
杜衡起身:“醒了?”
“嗯。”
“先回去躺著。口渴還是餓了?”
“有點渴。”
安燃訥訥。
“回去躺好,我去倒水。”
安燃縮在床頭,捧著杯子喝水。杜衡已經把書給她拎了上來。
“想考大學?”
“嗯。”
“什麽時候的事?”
安燃垂了眸子,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
“有段時間了……”她突然抬眼,望向杜衡,“我想學法律。”
杜衡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麵流動著星亮光澤,那是她渴望又不敢擷取的光輝。
她說,等到我真的肯定我想要“它”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杜衡。
現在,安燃說出了口。
這就說明,她已經不再猶豫,也不會放棄。
安燃卻不知道,她說這就話的時候,杜衡心裏起了多少驚濤駭浪。甚至就在這一瞬間,她認了命。
她本來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幹淨又純粹的安燃,像一尊遺世青瓷,無欲無求,又教人憐愛的安燃。
但是現在她卻覺得——
安燃那雙被夢想點亮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連星河高懸、月色清輝,都無法比擬其中美麗。
它是一扇窗子,杜衡透過她澄澈的眼睛,望見了燃放光華的靈魂。發燒病弱的隻是肉體,卻不能損耗一分靈魂。
有什麽改變了,又好像從來都不曾變過,隻是被掩藏的重新泛光了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曲折不過一章,就是要任性的甜,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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