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露餡兒

8 露餡兒

8 露餡兒

“內什麽,這樣的……我是,是……”我緩了口氣,小心翼翼,“我是gay。”

我極少看到這麽強勢的喬謙山,他那次的表現可謂空前絕後,氣象萬千,能用“威風凜凜”四個字來形容。

我被精神頭兒這麽足的太子爺震了一下,心說這是要登基啊還是怎麽的。

喬太子輕鬆一笑,一隻手輕輕搭在我辦公桌上,語氣歡快:“早啊。”

不知為什麽他一強我就弱了下來,一臉和氣地問:“早,什麽事兒啊?”

他再次毫不客氣地抽出我辦公桌上的黃鶴樓自己點上,狠吸一口後一張漂亮臉蛋上的表情忽而變得異常流氓:“老餘被開除了陸路。”

“什麽?”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財務部的老餘被開除了?好吧這事兒是挺突然的,不過關我什麽事兒?

“你還有什麽說的麽陸路?”喬謙山居然還像模像樣地冷笑了一下,“你現在說的話我不會告訴小寶。”

“不是……這又關小寶什麽事兒啊?”我愈發一頭霧水了,而且在我心目中一向溫文爾雅的喬謙山突然端著一副黑社會架子跟我說話,總讓我覺得心裏慎得慌。

“我告訴你陸路,”喬謙山那張俊俏的臉一下子放大了很多倍出現在我眼前,並且帶著一種我不曾見過的凶狠笑容,“我絕對不會讓一個不明不白的男人進到我們喬家,小寶傻,我可不傻。”

我頭皮一緊,正色看回去:“你什麽意思喬謙山?”

喬謙山冷冷一笑,低眉去彈了彈煙灰:“這次老餘分給你的錢我當做沒看見,你拿著錢哪兒來的給我滾回哪兒去。”說罷抬頭,眉宇間凶光隱隱,“騙你結婚這事兒是小寶做得不對,這我承認。但是你拿了錢就趕緊滾,小寶的事兒你他媽敢往外說一個字兒,老子撕爛你的嘴。”

“不是……”我一下子炸毛了,“什麽錢啊什麽老餘啊,你平白無故地跟我撩什麽狠話啊?”

“一千萬!”喬謙山砰的一下開始拍桌子,眼睛都要氣紅了,“你他娘的當我是瞎子啊?!你跟餘滿這是要拆了我們公司啊?啊?!”說完暴躁地把手上的煙頭一扔,“陸路我趁早告訴你,你以為餘滿就是幕後黑手麽?起頭兒的人在監事會,今兒一早股權就被我爸給訴前保全了。”

我忽而一下子冷靜下來:“你在說資金挪用?”

喬謙山不屑地哼了一聲兒,並不想看我,低頭惡聲惡氣地又從桌上抽出一根黃鶴樓。

“餘滿勾結監事會的人侵占公司資金?”我盯著他,“現在你懷疑到我頭上?”

“我沒有懷疑到你頭上。”喬謙山冷冷對我一瞥,也跟著心平氣和起來,“設計部在外麵接了假單子,預算出去了最後帳壞掉收不回來,這板兒上釘釘就是你。”說著便帶有幾分妖氣地笑了笑,“合同,簽章,預算報表全都是你經手的,就他媽差點兒附上DNA檢驗了,你說不是你?”

“設計部怎麽會自己在外麵接單子?”我皺眉盯著他。

“你自己去看!”喬謙山低吼。

我登時覺得心裏咯噔,心說壞了。

“喬……”

“別以為你知道小寶的事兒就是掐著我們喬家的命門兒了。”喬謙山轉身欲走,“我有本事瞞我爸十年,就有本事瞞他一輩子。”最後絕情看我一眼,“至於你,滾……”

喬謙山帥氣的狠話尚未撂完,我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上班時間我對私人組群來電設了自動答錄,揚聲器裏機械圓潤的女中音瞬間衝淡了辦公室裏劍拔弩張的氣氛:

“您好,這是自動應答,請您聽到吡聲後留言,吡——”

“大路!大路……歡樂不要我了!……歡樂要跟我分手哇嗚嗚嗚嗚……我不要結婚了我不要結婚了哇嗚嗚……她真的不要我了她有別人了哇嗚嗚嗚嗚……大路……大路啊……我怎麽辦啊……哇嗚嗚嗚嗚……”

我說你什麽事兒,慢點兒說。

喬寶霽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揪著我的同時還不忘抓住最後一份理智轉向跟我同時趕到的喬謙山:“……哥……你怎麽來了……?”

喬謙山黑著臉說你哭吧,我都知道了。

小寶淚汪汪盯著喬謙山說哥你知道什麽了。

喬謙山死不耐煩地說十年前從我回家不小心撞到你跟楊歡樂的時候開始我就心知肚明了你說我知道什麽。

小寶徹底崩潰,眼淚橫流:“哥——!!”

喬謙山由著喬寶霽蹭了兩下,隨即輕輕推開說行了你讓我出去抽根兒煙。

小寶轉而撲在我身上,嚎啕大哭。

我仰天長歎,默默無語。

“她來找我……她主動來找我你知道麽……”小寶把臉埋在我臂彎裏啜泣,“憑什麽呀……我跟歡樂之間出了什麽事兒憑什麽叫她來告訴我呀……憑什麽呀,她要不要臉呀,賤!……為什麽要搶我的歡樂啊……”她小臉煞白,十指幾乎是要扣進我的肉裏,“她說是歡樂去招她的,歡樂主動的……你信麽,大路你信麽……”

我小心揉著她的頭發輕聲說行了行了我早說楊歡樂不是什麽好東西麽,咱不哭了啊不哭了。

“我們……我們……我們十年了啊!”小寶淚如泉湧,上氣不接下氣,“她說不要就不要了……她不要我了,歡樂不要我了……大路……大路……哇啊啊啊啊……我怎麽辦啊……我怎麽辦啊……大路,我以後怎麽辦啊……”

那是一個我不曾認識的撕心裂肺的小寶;我印象中那個活潑爽朗沒心沒肺,永遠開心永遠大笑,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會畏懼的喬寶霽,終於在那一天隨著楊歡樂的離去而離去了。

“睡著了麽?”

“睡著了,哭累了”我疲憊坐下,“女孩子家能連續哭多久。”

喬謙山不理我,悶悶地低下頭又去點煙。這絕對是自我認識他以來他抽煙抽得最多的一天。

我想過去借火套近乎:“內什麽……要不咱一會兒上外麵打包點兒東西帶回來給小寶吃吧。”

喬謙山冷冷瞥我一眼,又慢慢把腦袋轉回去:“我這會兒不想跟你說話。”

“內什麽,就算小寶不想吃你也得吃點兒啊。”我毫不氣餒,“再說這不都要下午了早過飯點兒了麽……”

“姓陸的你煩不煩啊?”喬謙山一個煙蒂就扔過了,還帶著火星兒呢,差點燙著我。我默默撿起煙頭心說你這習慣真他媽的不好。

我幫他把煙掐滅了,尋思半晌,終於找了點兒能聊的:“我跟你說實話,設計部在外麵接假單子的事兒我真不知道,絕對不是我。”

喬謙山自己去摸煙,不理我。

“不過我是部門負責人,自己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是有責任。”我善意地盯著他,“不過你得先跟我說老餘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假單子,假賬,資金挪用,賬目全讓我核對過了還叫我怎麽說。”喬謙山終於肯搭話了,“我不想跟你說,你自己做的事兒你自己知道,趕明兒趁早給公司遞辭呈吧,兩邊都下得來台麵。”

“我沒做!”我有點兒怒了,“你怎麽就不相信我?你以為我是衝著錢要跟小寶結婚的麽?我真要是惦記著錢就風風光光入贅到你們家光明正大繼承家業了,誰稀得跟財務部搞這些下三濫的鬼名堂?”

喬謙山不說話,一個勁兒對著煙猛抽。

“成,玩忽職守的事兒我認了,你讓我辭職我沒意見,但我告訴你你要想清楚為什麽假單子上會有我的簽章,擺明了是因為我們部門有內鬼。這種事兒你得弄明白,不然就是養虎遺患。”我緩了緩語氣,“至於小寶的事兒……你也知道了,我沒什麽好說的。”

“什麽叫你沒什麽好說的?”提到小寶喬謙山又來勁兒了,側過頭時眼露凶光,“你……你……”說半天也“你”不下去。

“我什麽?”我木訥地看他。

“沒什麽。”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最開始我以為,小寶那丫頭為了跟家裏瞞她跟楊歡樂的事兒就去騙個男人結婚。結果你發現她是拉拉了,表麵上又瞞著她裝作不知道,想利用她急於結婚這一點來套喬家的錢。”說完看我一眼,“結果是我把你想象得過於聰明了。”

“內什麽……我跟小寶是大學同學麽,我一早知道她跟楊歡樂的事兒。”

“那你還願意跟她結婚?”喬謙山盯著我,目光灼灼,“你圖什麽?”

“我……”我登時語塞了,胸口像是堵著一大團亂麻,有那麽一兩句話在喉嚨口撓啊撓,撩撥得我麵紅耳赤,可就是說不出口。

“你圖什麽?人?財?”喬謙山雙眉緊鎖,步步緊逼。

我心裏一下子慌了:□□媽這什麽狀況啊,說實話?說假話?

喬謙山吐了口煙,眼神陰冷,卻不知道掐中了我的哪根兒神經讓我覺得心裏噗通一下。

“內什麽,這樣的……我是,是……”我緩了口氣,小心翼翼,“我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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