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開端

3 開端

3 開端

小寶在前頭笑出了聲:“大山,大路,你們這兩個小名兒還真是配的很。”

喬謙山有一對很烏黑深邃的眼眸子,複式大眼皮,高鼻薄唇,下巴上和頸項上都看得見細細的靜脈血管;拿喬寶霽大言不慚的話來講,她哥哥是個十年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後來我便挺能理解她為什麽老說喬謙山跟錢書陽長得像,因為這兩人都膚白,纖細且安靜。不過錢書陽的安靜有些妖冶,那層安詳的麵紗下麵似乎總是隱藏著一些關乎□□的放浪元素;而喬謙山的安靜則要單純得多,那種靜謐感仿佛來自於一個皇室貴族,永遠冷漠,莊嚴,拒人千裏,高不可攀。

喬寶霽在機場見到自家哥哥時撒歡兒一樣粘上去,弄得喬謙山幾乎有點兒招架不住,一個勁兒往後推說誒誒誒這誰呀這誰呀,你怎麽就不曉得介紹一下。

小寶笑嘻嘻挽上我:我男朋友呀,爸跟你說過的吧,陸路。說完側臉轉向我:大路這是我哥喬謙山。

喬謙山樂了一下,說哦,陸路啊我知道,老聽我爸念叨你。他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上有個淺窩,一咧嘴唇紅齒白地撩人得很。我那會兒正處在空窗期,見了美男子就犯暈;也忘了當時到底跟他瞎招呼了幾句什麽,亂扯了幾句就顛顛兒地幫著美人兒拖行李去了。

我是被楊歡樂硬從市內拽過來的,所以回去時是小寶開她自己的車。我插科打諢地傻樂著幫忙把喬謙山的大箱子放進後備箱之後,不知道腦袋裏哪根兒筋沒搭對就直接跟著喬謙山爬上了小車後座兒,反手把門一關,回頭看到喬謙山頗為詫異地望著我。

那會兒我腦袋裏才登時一個激靈,心說不對呀,這種場合不該是我跟小寶坐前麵,留著她哥哥坐後排的麽,我怎麽就顛兒顛兒地跑他這兒來了。

喬謙山沒多介意,把自己的隨身單肩包往他那邊拉了一下,示意我可以離他近一點兒。

我心裏頗有點兒虛,幹笑幾下後就大聲招呼喬寶霽開電台,不然車裏靜悄悄兒地弄得我怪癢癢。

電台DJ放了首節奏感強勁的口水歌,深得喬寶霽賞識。小丫頭一邊哼哼一邊在後視鏡裏麵擠眉弄眼地說誒哥你聽這是現在國內最流行的曲子,你聽你聽多好玩兒。

喬謙山抿了下嘴,不屑又寵溺地瞄瞄鏡子:“你就喜歡聽這些。”

“還不都是大路給帶的,”小寶大笑,“趕明兒你去他屋裏聽歌,一首比一首三俗。”

“去你的,就一張老鼠愛大米都還是楊歡樂硬塞在我這兒的,你好意思拿這個出來說。”

我習慣性地跟她頂了回去,話音剛落,登時就看見鏡子裏的喬寶霽一張臉垮將下來,橫眉怒視,狀若女鬼。

我心裏一緊,不覺想扇自己一下。

喬謙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瞄了我一眼,懶洋洋地換了個架二郎腿的姿勢,下巴衝著喬寶霽抬了抬說:“你也知道這歌兒三俗,趕緊給你哥換一首。”

小寶在鏡子裏偷偷對著我齜牙咧嘴,憤憤地把電台頻道給切了。

下一個台在講本地美食,主持人聒噪得過了頭,正好能緩解一下車廂內的尷尬氣氛。我低眉順眼地靠在椅背上撥弄著座套,心想不成,總得說點兒什麽。

喬寶霽大約是緊張了,在前麵作專心駕駛狀,屁都不敢亂放一個。我平素一向是個大話癆,這時竟也蔫得很,東想西想琢磨不出個什麽話題,隻能繼續低眉順眼地跟座套調情。

喬謙山也不主動發話,隻默默地凝視著窗外的風景。我偷偷拿餘光瞄到他時見他左手中指上有個淺淺的戒指印,手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的,甚是好看。

小寶開下機場高速的時候窗外從喬謙山的方向吹來一陣潮暖的夏日熱風,向我帶來一些他身上的味道,混合著黑色達卡的餘香和他自己身上的體味。當然那會兒我還不知道喬謙山這悶**用的悶騷玩意兒叫黑色達卡,隻覺得那味道立馬把我給震了一下,就好像公狗嗅到了**母狗身上散發出來的勾引味道,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

這時喬謙山的眼睛像是被窗外的某一束夕陽刺激了一下,皺著眉扭頭就往我這邊回避。那時的他因為光線的明暗轉換大概還沒能看清我的臉,但我猜想那會兒的我神情一定呆得像個二百五;就好像一個小學生在放學路上突然被一幫好事的發小兒推到暗戀的漂亮姐姐跟前一樣,竭力用一臉深深的二來掩蓋自己內心的局促與羞赧。喬謙山那個迷離又不耐煩的轉頭就好像某一出愛情文藝片的宣傳海報,自那個糟糕的傍晚開始就那麽無聲無息地張貼在了我的心裏。

這個美麗的瞬間並沒有延續多久,一向以活潑剛健著稱的喬寶霽在經曆了車內幾分鍾的沉默煎熬之後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本性,一手拍打著方向盤又開始發話了:“誒大路你聽到了麽,剛廣播裏說紅光路那家粵菜好吃,是不就是上禮拜你們部門聚餐那家呀?”

我說是啊,那家蟹黃包不錯,姚二胖那吃貨走的時候連吃帶拿整了兩籠屜包子回去當早飯,這禮拜每天早上看他打嗝能聞到一股蟹黃味兒。

小寶盯著路麵說不然你改天帶我哥過去吃吧,前天我們部門內誰給我一張打折卡,我又不愛吃粵菜。

我說行,回頭我跟咱哥約。說完整個人都來勁兒了:“哥你什麽有空?”

“剛回國這幾天閑,什麽時候都成。”喬謙山看我一眼,“不用叫哥,直接叫大山就行。”

我說哦,行吧。

小寶在前頭笑出了聲:“大山,大路,你們這兩個小名兒還真是配的很。”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姚二胖打著蟹黃包子嗝過來問我:“怎麽樣,你內大舅子你瞧見了麽?”

“瞧見了。”我流氓本性地跟他擠眉弄眼,“美人兒。”

“德行。”姚二胖嗤之以鼻,“再美也不是你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人還不一定是草。瞎美吧你就,再惦記著當心□□焚身走火入魔。”

“我就說了句美人兒,你給我扯這麽多,你說到底是你□□焚身還是我□□焚身?”我拿文件夾敲了他一下,“不過感覺這人老喜歡端著,不好伺候。”

姚二胖打了個哈欠:“人家是太子爺麽,他不端著誰端著,你呀?你頂多就是個姑爺,野花兒哪有家花兒香。”

“你那什麽破比喻。”

“誒我跟你說正經的,”姚二胖趕緊湊過來,“昨兒你看出什麽動靜沒有?太子爺回來空降到咱公司哪個部門?”

“沒有吧,喬謙山進不進咱們公司都還沒表態,老爺子倒是挺想他繼承家業的。這事兒昨天在飯桌上沒細說,一家人光顧著噓寒問暖去了,我怎麽好意思去打聽這個。”

“也是。”姚二胖歎了口氣,“我就希望他別到我們這兒來,要不你那一臉gay相絕對得被他識破,識破了你跟小寶也就完了,你跟小寶一完你在公司也完了,你一完我也跟著完……”姚二胖說到動情處不由特深情款款地扶住我,“大路,您可是我在公司的大靠山啊!”

“去你媽的。”我不理他,掛上工牌回電腦桌前去了。

我他媽怎麽就一臉gay相了,我摸著下巴納悶。

以前喬寶霽總說我長得特正常,不肥不瘦不黑不白,身材微微帶著那麽一點兒挺拔魁梧,渾身透著一股子硬勁兒,就像全中國千千萬萬名婚齡異性戀男青年中的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喬寶霽交友不慎,她帶我認識的那幫gay中閨蜜一個賽一個的妖孽;不像我這邊的朋友圈子,放眼望去全是姚二胖這種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喬寶霽說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我拍打著雞皮疙瘩說為什麽,她說就因為你看上去不像同性戀,往我家裏帶我爸媽看了放心。

故而我一直琢磨不出姚二胖為什麽罵我一臉gay相。

後來姚二胖喝高了拍著我的背說你連這都不知道啊,你見了喬謙山的第二天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兒了,你不看你提到他時那個表情……嗐,真他媽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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