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出走 騙婚 青豆

你就這麽走了?在海南的事兒就當沒發生過?你就把我當一個屁似的放了?

喬謙山從海南回來的第一天就沒去公司上班;起先我還不怎麽在意,心說人家是太子爺麽,平時加班那麽努力,這會兒晚個天把也沒什麽原則xing問題。當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是陪老同學,背景音裏吵吵囔囔的,我跟他沒說幾句就收線了。結果到第二天早上他還是沒來,我終於覺摸著有點兒不對,開會的時候偷偷發短信問他你人在哪兒呢。

啊,昨兒晚上陪老同學喝高了,今天就不去公司了。

我都連續兩三天沒看到你了。

你之前還連續二十多年沒看到我呢。能死啊。

那我下了班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

這時候輪到我們部門作報告,我趕緊收了手機站起來,唾沫橫飛地鼓吹了十多二十分鍾。

我坐下來喘了口氣,又惦記上了喬謙山的事兒,怎麽琢磨怎麽不對勁兒。工作狂人喬謙山能因為宿醉而翹班?不像啊。

我一個激靈,趁著去廁所的時候順便朝財務部走了一趟,見了小梁就問,你們部長呢?

部長?小梁一愣,說我們部長去九峰了呀,怎麽老陸你不知道?

九峰?我也一愣——內什麽,剛剛我跟他發短信人都還在家裏呢。

“昨天就走了。”小梁一邊在辦公桌上理著文件夾一邊看著我,“說是分公司那邊有事兒。”說著又頓了頓,一臉神秘地湊過來,“悄悄兒走的,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可別告訴其他人啊。”

……什麽?

“嗐,這你還不明白!”小梁笑嘻嘻地湊過來,“前陣兒不是有風聲說咱們部長要調到九峰去當副總麽,那是多肥個差事啊,公司裏好多中層都盯著呢……嗯,我看這回咱部長是快升官兒了。”

日。

我不樂意了。

我散了會給喬謙山打電話,聲音裏壓著股火氣,問大山,你在哪兒呢。

喬謙山不耐煩說陸路你查戶口的呀,跟你說了我不舒服在家裏躺著呢。

屁。我詐他:我現在在你家門口呢你在哪兒?

他沉默著不說話了。

大山你是不是去九峰了?

……誰告訴你的?

你們部小梁。

……哦。他一副不打算解釋的口氣。

大山,你,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麽瞞著我一個人跑九峰去了?我滿腔怨氣。

……沒有。

還沒有呢,分公司下禮拜就剪彩了,你這時候跑過去幹什麽?

哦,還不興我先過去看看啊?

看什麽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呢,你就是想跑過去不回來了。我深吸一口氣:你他媽有毛病啊,說走就要走。那,那我呢……我怎麽辦?

陸路你瞎說什麽呢。

——你就這麽走了?在海南的事兒就當沒發生過?你就把我當一個屁似的放了?

誒陸路你那嘴巴放幹淨點兒啊。

不是,你不能這樣兒啊……我有點兒沮喪地衝他嚷嚷著:你在怕什麽呢,你覺得我們的事兒不好跟家裏交代?我鼻音濃厚起來。你不樂意讓家裏人知道,那不讓他們知道就好了麽;你不敢跟別人說,我連小寶都可以瞞著……或者你哪天想通了要昭告天下了,我也陪著你,我不是沒出過櫃的人……可是,你不能這樣兒啊,你……

……陸路!

我沒理會他:這麽些年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一個……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你回來吧。

——回來好不好?我最怕聽到他不說話了。

“……不是的,我在九峰有真事兒,私事兒。”他的聲音竭盡克製,“你瞎想什麽呢。”

私事兒?那不行,我一個激靈就想起孔致友的話了。

“……是個姑娘,叫小明,倆人在國外訂了婚又分手了,那姑娘這會兒回了國在九峰呢,沒什麽特別的,都說了叫你別瞎想。”

我瞎想了。

九峰到南益四個多小時車程,我看了下油碼表,又找小梁問清楚了預定的賓館房號,惡狠狠一踩油門就出發了。

什麽私事兒能瞞著公司瞞著我,還扯謊說是陪老同學呢?忒貓膩了。

一路上我心情苦逼,車載廣播裏還放著要人命的酸曲兒。有個男人要死不活地唱著歌,他說青春的人兒啊……想象一個人的十年會怎樣……足夠讓許多選擇發生,許多人事來來往往……

……此刻你深愛著的啊,是那多少個十年後的少年……他是否依舊那麽年輕……是否依舊那麽熱情……透過窗外夜色的迷霧,和絲絨般光滑的肌膚……我深深地親吻著你在這夜色不安的城市裏……

我一抖,差點兒就要把電台給擰上了;它不可遏止地讓我想起在海南那個很香豔的晚上,平日裏那麽高高在上的喬謙山那時候那麽溫柔乖順,任人索取。我腦子裏一向理智著的某一根兒神經在那時候一下子就斷掉了,整個人不管不顧地胡鬧起來。我伸出手去窸窸窣窣摸到他衣服裏,觸手可及的柔韌與溫度讓我像是瘋了一樣。

……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快什麽都已忘記……每一個甜蜜的瞬間我隻想這樣擁抱著你……和你在一起我已經,把什麽都已忘記……每一個短暫的瞬間想象著我們永不分離。這是我們的秘密……

喬謙山哼哼著說陸路你野豬變的啊,不帶這麽用勁兒的。

我不正經地一笑,窸窸窣窣摸上他後腰,說用勁兒的地方還在後頭呢。

喬謙山背都硬了:你幹什麽?

我嬉皮笑臉:你說我幹什麽。

喬謙山有些慌了,掙紮幾下撐起身子來:陸路我告訴你你少亂來啊。

不是啊你都讓我亂來這麽久了……

喬謙山臉色一變,嘩地一下又把我整下床去了。

……我已不再那麽年輕,也不再那麽熱情……臆想中的我,是那麽出色地,贏得你的歡心……

我眉毛一挑,啪一下把歌兒給關了。

到九峰市天星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過。

我下了車在賓館門口買了個鍋魁啃上,直奔1018號房。摁了幾通門鈴沒人應門,我更鬱悶了。

我東瞅瞅西看看,最後隻好到大堂的咖啡廳裏坐著等人。咖啡廳的服務生對我大晚上就著咖啡啃鍋魁的舉動很是驚異,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次;最後看得我都要暴躁了,隻能去取了份報紙裝模作樣地看著,並不時把頭擰向一邊的落地窗,注意著賓館外麵的情勢。

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鍾,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半的樣子,喬謙山回來了。

喬謙山坐了輛灰撲撲的小車,臉上的笑容很模式化;我不禁皺了皺眉,仔細一看那開車的人,是一個年紀在三十五上下的中年婦人。

小車後座上還有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喬謙山下車後隔著車門慈眉善目地捏了捏那小孩兒的臉,揮揮手目送小車開走了。

內什麽……這是個什麽狀況?

我一頭霧水,待喬謙山走進賓館時腦袋下意識地一縮,頗為心虛。

誰知他徑直就走過來,嘩地一下就把我手上的報紙拿下來了:“別裝了,剛我在外麵就看到你了。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沒安好心。”

我到九峰來出差。我一本正經。

出你妹啊。他翻了個白眼:出差你開自己的車來?

“你就,你就那麽不放心我啊。”他皺起眉頭嘟囔了一句。

“那……剛剛內女人跟小孩兒是怎麽回事兒?”我見到他整個人的脾氣都沒有了,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瞪我一眼,抿著嘴轉身走了。

哎!我叫喚了一聲,把咖啡錢扔在桌麵上,忙不迭地追過去。

喬謙山一路沉默地走到1018門口,並不跟我說話。他刷了卡開門進去,我一個眼疾手快也跟著擠進去。

“大山……”

“換鞋。”

日。我憋屈地脫了鞋,趿起拖鞋就奔著他去了。

他臨危不亂地站在小茶幾前麵給我倒水:“你開了幾個小時?”

“四個。”

“怎麽沒累死你呢。”

“累死我你就高興了?”

我看到他耳朵動了動,不說話了。

我一聲不吭就從後麵使勁兒抱著他:“……大山,我想了一路了,我豁出去了,我不能跟你這麽不明不白的……我不能就這麽放著你調到九峰來,你……要是心裏真的還有誰,我……誒,我是真喜歡你,不管你待不待見我,是死是活……你,你橫豎說句話吧。”

“陸路你這人真的是……”喬謙山手上倒水的動作停下了,我感覺到他腦袋朝我這邊轉過來,下巴朝我頭頂上很是親昵地抵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又想到哪兒去了,但我這次來九峰真的隻是為了解決一個我們家庭內部的事兒。”他頓了頓,“剛剛你看到的那個小男孩兒,是我爸爸在外麵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