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林凡坐在階梯教室的左後的地方，手中捧著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很紅火的《小王子》。那個時候這本小小的冊子幾乎是人手一本，那個時候的林凡掙紮在生活的邊緣，哪裏有這個閑情來小資來揮霍，更多的時候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想著怎麽用最少的精力套到最多的銀子。
這本書是在秦廂的書櫃裏麵拿的。不是前幾年流行時候的加印版，是很久之前的版本，有點泛黃，有點時間的味道。林凡一眼相中。
林凡湊下去，貪婪地嗅著書本紙張的味道，油墨的味道都是化學的毒物。江子萱曾經在看到她這樣的舉動的時候嗤之以鼻。
但是林凡喜歡，喜歡書本的感覺是純粹自己的喜歡。從十歲開始就不斷為了生活奔波，不願意看著親戚的冷眼，最後就用自己的身體討生活。一顆心髒仿佛已經千瘡百孔，隻有在嗅著書本的油墨的香味的時候，才淺淺地感到，自己還是當年那個抱著厚厚的線裝紅樓的文學少女。
有時候會憂傷，但是僅僅一瞬，轉眼又要為了下一頓的飯菜的著落擔心。
王小波曾經說過，人的精神崩潰和身體的崩潰不會同時發生。因為隻有在你有閑錢的時候你才會追求精神，意味著精神空虛的時候，你必然身體富足。身體虧空的時候，為了柴米油鹽早已經精疲力竭，哪有奢侈地精神空虛的時間？
這樣的事情，卻不知道是人生的悲哀還是幸運？
但是秦廂，似乎遇到她之後，林凡開始顧及到她曾經鄙夷的精神世界。秦廂就是來喚醒她曾經的夢想的……林凡固執地這麽認為。
彼時的玫瑰這個時候正上著課，而玫瑰上的課從客觀來講當然是不錯的。但是看著手中書本上小王子的玫瑰，林凡怎麽都覺得麵前的玫瑰有點讓她不喜歡。
人的第六感是神奇的東西。誰說預言這個東西從來不曾存在過？起碼女人的第六感很靈，起碼有很多的時候即使沒有明確的證據，她們依舊能夠第一眼就判斷出什麽人的味道她們不喜歡。
玫瑰也不喜歡林凡，從今教室的第一眼她就看見這個女孩。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霸占著整個窗戶的陽光。這個位子也是她在大學的時候最喜歡的。白天的時候可以沐浴著陽光，晚上的時候披星戴月。那個時候總有一個叫秦廂的女孩，也一起坐在她的旁邊。
H大是以法律著稱的，雖然也是綜合性大學，但是文學方麵薄弱得很。文學課很是無趣，秦廂卻愣是在沒課的時候堅持陪著她聽枯燥的文學理論課……玫瑰的眼神飄遠，仿佛又回到那個白衣飄飄的年代。
“老師……是不是講……竄了？”坐在第一排的女孩怯懦地伸出手，打斷玫瑰的情緒。
玫瑰這才回神，失笑，“對不起大家，果然一心不能而用。我正看著那邊穿藍衣服的女孩看什麽小說這麽出神，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正在上課了。”玫瑰笑道，就是有一種人擁有這樣的本事，能讓一場的尷尬在言語之間化為虛有，而所有的人卻被她所指引，焦點再一次聚集在林凡的身上。
林凡無辜地看著玫瑰，心中對這個漂亮能幹的女老師佩服得五體投地，明明是你自己開小差，居然還敢賴在我的頭上？敬佩的同時那樣的不滿又更加多了一層的證據。
下課的是後上一個廁所回來的林凡就看到玫瑰一本正經地坐在屬於她說的位置上。林凡的人緣依舊不是那麽的好，人們往往都是帶著有色眼鏡在看待這個世界，有種東西一旦被確定下來，就被貼上了標簽，永遠也摘不掉。
就像尋找無雙的王仙客，在眾人的眼中就是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即使他是無辜的，這樣的印象一旦存在，就沒有打消的可能。
但是林凡漸漸地學會了怎麽樣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做到明哲保身，這個社會之強大是你我所不能控製的。——秦廂說的話，是林凡最好的教材。
離上課的時間還剩三分鍾，玫瑰在林凡的座位上看著那本舊舊的《小王子》，然後看見位子的主人進來，隻是對林凡笑笑，“你這個位子很好啊。”說著伸一個優雅的懶腰，玫瑰年近三十，有不一樣的魅力，在這個知名的文學類院校中小有名氣，也是不少男生的夢中情人。這樣的動作，在別人做來可能低俗，但是在她做來，卻有張曼玉般的自顧自的優雅。
這天的玫瑰穿著一條白色的大褲管的休閑褲，上身一件合身的小西裝，很是得體，既有大學老師的莊重，又不失這個年齡女人的風情。
最近一段時間，林凡迷上了這個年齡的女人，三十而立。以前的時候在她口中的老女人，似乎都開始閃耀著光彩。
但是玫瑰，不是林凡喜歡的那種，沒有理由，心中莫名地不喜。
這個位子位於整個教室的左後方最後一排，全教室的製高點。陽光充分，尤其在大學這個陽光及其稀少珍貴的地方。
林凡雖然並不買賬，心中不喜，但是也隻是笑笑，“老師，你是不是很中意我的書啊？但是隨便動人家的東西是不好的哦！”林凡笑道，帶點諷刺地看看玫瑰。
“別人的東西？”玫瑰一笑，低頭繼續專注地看著手中的那本薄薄的單行本，用指腹摩擦著書本，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沉溺於往事的追憶神情。不過短短的三秒鍾，隨即恢複清明。這個時候離上課的時間還隻剩下一分二十七秒的時間。
“恐怕是書的主人忘記還給我了吧。”玫瑰笑道，站起身來，將那本書放在手中掂量，“這個故事很短，剛才的一節課你已經看完了吧……”用的是肯定的語調，“那麽你有沒有發現它的扉頁上寫的那一行字是什麽意思？”透過眼鏡片閃出的神情有不友好的意味。
——獻給我用愛澆灌的，獨一無二的玫瑰——
林凡的記憶力雖然不能說是過目不忘，但是這麽重要的情節這麽重要的語句，在這個時候完整地重複在腦海中。她輕輕地背誦道，這一刻起開始憎恨自己的記憶力是如此的清晰。
《小王子》中提到過這樣的一株玫瑰，她驕傲地生活在這個小小的星球，享受著小王子最貼心的照顧——但是從看到的那一刻起，林凡就不喜歡這朵玫瑰，這麽不知道感恩，這麽輕易放縱愛情的玫瑰。
隻是聰明如林凡，看到眼前的玫瑰，自然可以明白事情之間的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她不願意也不可能就這麽相信。
正待開口的時候，上課的鈴聲催命般響起，玫瑰嫣然一笑，輕輕地那本書拿走，“既然看完了，就物歸原主吧。”鮮紅的嘴唇緩緩地吐出風情雲淡的句子。
“看完的書，記得放回原處。做人也是一樣，有的東西，並不是一直霸占著，就是你的了。”微笑道，眼神中偶爾流露的挑釁的意味在鏡片的折射下熠熠生輝，林凡愣在當成，隨即湧出一陣無盡的失落感。
什麽東西，就要破繭而出。
事情就這樣按部就班地發生，林凡並沒有在下課的時候第一時間衝進玫瑰的講台前麵要回自己雖然看了幾遍依舊沒有看夠的《小王子》，林凡的處世哲學裏麵有一句話叫做：做人最要緊是姿勢要靠看。
惡形惡狀、青筋畢露地追求一件事，贏了也就等於輸了；輸了的呢，更加賤多三成。做人什麽做重要？姿勢最要緊。
於是林凡在下課的時候看也沒有看玫瑰，更一點沒有提書的事情，在玫瑰略帶戲謔的眼神中，高傲地走出了教室。心中縱然千般的委屈千般的憤怒，但是麵子上是風輕雲淡的波瀾不驚。
出門口的時候遇到蕭茗兮，女孩字微微一笑，“林凡，你變了呢！”她隻是抱著書靜靜地站在那裏，彼時的教室裏學生已經走的差不多，林凡見到她，微微一愣，問道，“你為什麽還不走？”
“我在等枚老師，有問題想問。”蕭茗兮說道，“林凡，看來還是有人可以改變你的。”蕭茗兮說道。
林凡隻是一愣，卻並不在意，將書本在懷中抱緊，大踏步地離開，故意不看蕭茗兮眼中的好奇。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