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

異風

這次落白緊皺著眉頭,一路上沉默的可怕,他身為銀風國王子,擁有著最純正的血統,不管怎麽說,他完全可以順利成章的成為下一代帝王,但他卻一點不眷顧著所有族人都渴望得到的權利以及地位,相反,他充滿了厭惡。

當年皇為了除掉那些不利於落白成為後主的阻礙,不惜親手謀劃了一場陰謀,他的哥哥們一個個的被各種理由揭掉了王子的頭銜,最終連一些對此不滿的臣子們也一並受到牽連,當中也包括父皇手下的親信大臣梓意。

這也難怪梓宸一直對落白心存芥蒂。

但是僅僅隻有十幾歲的落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牽連到了這場政治戰鬥之中,哥哥們是他為敵人,在他們看來這個弟弟完全是一個魔頭,而大人們更是對他充滿了厭惡。於是他成了皇宮裏常常被排斥的對象,他承受了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痛苦,他恨父親,這個口中說愛他,卻給了他如此之大傷害的父親。

直到有一天,落白和比自己笑兩歲的弟弟在湖邊玩,也許因為弟弟還小,所以也是唯一一個還會自己玩耍的人,於是也就成了他在這皇城中唯一的朋友。但是就是這樣,他也終究不能得到這份溫暖,弟弟被突然從草叢中飛來的一隻銀針射中,就連話都來不及說便沒了氣息。那一刻,他的世界變得空白一片,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弟弟不是他殺的,可是母親不知道,母親看到的是落白滿身的血,手握銀針,而腳下是慘死的弟弟……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母親的那聲慘叫,以及如同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的眼光。

那一瞬間,他失去了一切,包括母親。

至於落白是怎麽知道這一切是父親所為,那也是他一次在父親的寢室裏聽到他與一麵鏡子自言自語時知道的,他也曾和母親說過,但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在別人眼中的父親是一個賢明的君主,根本不可能幹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於是他的話隻被當成是小孩子地胡話。

所以他決定逃離,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哪怕是用死亡來逃離。

水中是冰冷的,但是也不及他心的冰冷,那一刻,他等待著水從口中漸漸充滿胸腔的那種快感,讓這種感覺淹沒心中的恨意,他等待著漸漸窒息所帶來的痛楚,那要比心中的痛好過的多,但是,上天終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是的,他遇到了‘赤子’。

再次睜開眼後,看到的卻是那個叫異的少年,初次見到這個少年,竟覺得他和其他的族人不同,而且,他一直的沉默,幾乎讓落白一度以為他是個啞巴。

後來才知道,這個叫異的少年原來也是個可憐的人,他說從他出生到現在就呆在這個地方,異這個名字也是照顧他的銀風族的長老賜予他的。異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永遠是一個異類,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甚至在之前都沒有見過除了長老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不知什麽時候,落白漸漸的覺得這個少年和自己一樣孤單,至少在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裏能遇到這樣一個知己,自己已經很知足了。

異總是望著日落的地方出神,他也是向往外麵的世界吧,就如同自己一樣,很想逃離,落白這樣想。

“異,你沒有想過離開嗎?”落白望著出神的少年,“我們一起逃離這個黑暗的地方。”

“看到了嗎?那是太陽落山的地方,一直都是,它在這命運的軌道上循環,從未改變,正如你我。”異的眼睛裏映襯著太陽的身影,深邃的眸子包含了與年齡所不相適宜的深沉。那一刻,落白又覺得他離自己很遠很遠,就好像一個飽經滄桑的智者。

“命運的軌道,終究是不會改變的。”

也許,對於當時的落白來說,根本無法給命運這個詞下定義,對於那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命運隻是一個很抽象的詞語。但是,在之後的十年裏,他終於明白了那命運的含義。

就在不久之後,異被帶到了聖殿。

聖殿的琉璃座上是銀風族的皇,落白的父親。歲月顯然已經在他的臉上刻下了痕跡,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高出的額頭使眼窩深陷,但目光卻依然有著傲斥群雄的犀利,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王者的威嚴。他的右手緊握王座的扶手,手背上有著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王座前跪著的便是掌管星象的九長老,還有那個從來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少年。

落白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父皇又在打著什麽算盤,他悄悄的躲在石柱後麵,看著大殿裏的人們。盡管他聽不清他們對話的內容,但是他在那些對話中聽到了“赤子”兩個字,這個陌生的稱謂是什麽?為什麽要稱異為赤子呢?

原來所謂的赤子,就是由祭祀長老們根據天上的星辰所顯示,從成千上萬的新生兒中選出的一個與星辰相適應的孩子作為祭品,當然並不是讓他立刻就死,而是將其在一個無人的境地,由特定的人將其養育,因為一直沒有接觸外界的雜念,所以這個孩子會十分的純潔。為了讓這個孩子能徹底的成為銀風國的傀儡,直到長到12歲的時候,將被帶到國度裏,教會他國家政事,代替王子的位置,當他真正的融合到銀風國時,便要將他獻給蒼天以保佑銀風國國泰民安。這是純粹的血祭,最無辜的就是被當做祭品的孩子,他們大多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落白在後來向長老問起這件事,才知道,自銀風國存在以來,為了這種奇怪的祭祀而死去的人不計其數,隻要前一個孩子死去,便會立刻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然後就這樣斷地循環,以求安定。但在落白眼裏,這些無非是建立在一個個鮮活生命上的安定,用生命來換一些所謂的無稽之談簡直是惡魔行為!

顯然,異必然也會走向這條路,落白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在父皇再一次接見九長老時,落白忽然出現在大殿上。

“為什麽要將異作為祭品?難道你口中的國泰民安就是建立在死亡的基礎上嗎?那些無辜的孩子被帶走難道他們親人會安寧嗎?難道這裏所有的人會因為一個人的死而變得安寧嗎?什麽上蒼的保佑,簡直是胡扯!所謂的國泰民安是用君主的手和人民的手所共同來支撐的!一個聖明的君主是不會如此的糊塗!將無辜的人獻給那所謂的無稽之談!”年少的落白根本沒有想說了這些的後果,他隻知道他隻想保護自己唯一的朋友,“如果非要這樣去做,那還不如讓我去當祭品!”

大殿上的群臣全被這個乳臭未幹的小王子所震撼,不由得議論紛紛,就連一向冷靜的九長老都替這位小王子捏了把汗。

隻見皇微微皺了眉,在扶手上不斷敲擊著的右手瞬間停了下來,臉上雖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但是那雙漆黑的眼睛中顯然透露出一絲凜冽。

“來人呐,今天是誰看著小王子?怎麽讓他亂跑到這裏了?”帝王卻並沒有責怪落白,反而向眾人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顫顫巍巍的走進大殿,“咣”的一聲跪了下來,哭的稀裏嘩啦,“陛下,……是我一時疏忽讓小王子殿下跑到了這裏,請陛下恕罪……”

“這是嚴重的失職!知不知萬一小王子出了什麽事,你可擔待得起?來人呐,把這個沒用的侍女給我拖下去斬!”

“不要——求求陛下饒奴婢一命,求求陛下……”女孩顯然被嚇壞了,不斷地求著皇。

“父皇!是兒臣自己偷偷出來的,與他人無關!要斬就斬兒臣!”落白連忙說,他不想為了自己而再害了他人。

王座上的皇微微皺眉,突然,右手重重的擊打在了扶手上,“把那個侍女立刻行斬!”

“你——”落白若不是被身邊的人拉住,早就衝上王座給這個不明是非的王一拳。眼看著無辜的侍女望著他哀求的眼神,那眼神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對王的恨又多了一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諸位明日再談。”說罷帝王起身緩步走進了殿內。

頓時大殿裏吵開了鍋,眾臣紛紛議論著,很多人所了解的落白是一個為了奪皇位而不擇手段的小惡魔,而今天他的突然出現,又對著王說了如此混賬的話,顯然是找死,而且

還為那個小宮女說情,完全和他們的想法背道而馳。

“孩子,我們走吧。”一個聲音從落白的身邊傳來,他才注意是九長老,看著這個老人,落白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感激,盡管剛才他拉住了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出那樣的占卜!”

“孩子,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我知道你想救你的朋友,但是你要知道這銀風國幾千年的傳統是不容易更改的,跟何況,這次的星象不同尋常。”九長老輕輕的拍了拍落白的肩膀。

“我不信!”落白甩開九長老的手匆匆的跑了出去。也許那時的他隻是一個小孩子地想法,但是至少在那一刻,他告訴自己,他要好好的活下來,在銀風國好好的活下來,這樣他才可以去守護一些東西。

也許正因為大殿上的那件事後,很多人對他改變了看法,落白身邊漸漸的多了一些較好的朋友,之後的日子除了異就是和他們一起度過的,在那段日子裏,他曾一度的被感動,被溫暖,但是他也沒有忘記曾經的痛苦,那就像一根無形的針深深的刺入了心髒,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

當然,仍然有一些人認為那次是帝王和小王子一起演的一場戲,就是為了給眾臣一個下馬威,畢竟落白將是銀風國的後主,因此處處提防著落白,甚至時不時的對付他,惦記帝王之位的人多的很。但落白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對他來說,可以和好兄弟一起逍遙自在的生活,那是再好不過了,所以他有著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救異,並且改變那所謂的命運。

五個旅人在一步步的向夢城的方向行進著。空氣在烈日的照耀下緩緩的流動,看樣子又要起風了。

牽著馬一直沉默了很久的落白重重的歎了口氣,時間快到了,十年了,十年的日子他熬了那麽久,這一天?終究是到了。夢城也許會是異和他最終的歸宿,又或者是他們新命運的開始。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