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姑
第8章 小姑
初二早上雪停了，不過有風。葉雲愛念叨了一晚上，總算是放下心來。因為初二要回娘家，要是雪太大，路上不好走。
一大早吃完飯，姬明朝和葉雲愛就一人一輛自行車，提著大包小包，帶著孩子直奔20多裏外的娘家葉家集。李秀蘭因為娘家在山區，而且老子娘也早早去了，隻有一個弟弟，過年也就不回娘家，在家裏招呼回娘家的姬梅英、姬竹英、姬蘭英姐妹三家人。
出鎮的時候，一家人就碰到了小姑姬蘭英一家。兩家人打了招呼就匆匆各奔娘家，隻有姬琦玥注意到小姑姬蘭英的眼神色有些僵硬，表姐李瓊也眼睛紅紅的。
一路小心，總算平安騎到了外婆家。外婆家住的是一片老莊子，通常北方的人家院門都是朝南開的，但是葉家集這裏的人家大門東西南北朝哪開的都有，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想的。
姬琦玥有兩個舅一個姨，她媽媽是家裏的老大，大舅葉孝民，二舅葉孝國，小姨葉雲芳。
大舅頭腦好，起初是個磚瓦匠，手藝很好，姬琦玥他們家翻修就是大舅做的工程，找的他的一夥同行，後來02年做了包工頭，做了幾年後又賣起了建材，趁著房地產大火也賺了不少。
二舅雖然聰明，就是比較滑頭，原先在糧站工作，後來因為二妗子嫌工資太低，去南方打工，被人忽悠進了一批服裝，結果運回來淋了雨，衣服顏色全暈了開，件件染的五顏六色，便宜沒占到，虧了一大筆，還債就還了幾年，最後被大舅拉拔著一起做建材才緩了過來。
至於小姨，那時候自己談的對象，結果過了兩年就離了婚，外婆沒被她的事愁死，不過幸虧還沒有孩子。
“哎，這天冷的，把我奇奇凍著麽？趕緊進來坐到炕上暖暖手腳。”一進門，小姨就手腳麻利的把姬琦玥抱到熱乎乎的炕上。
“孝民、孝國和媳婦帶著娃走咧？”葉雲愛幫姬琦玥把頭上裹得嚴實的圍巾摘下。
“早走了！我和媽早早就整治好一桌菜等著姬你一家子，你來的這晚些，得是路上不好走的太？”小姨係上圍裙就準備做飯，葉雲愛也上前打下手，外婆隻管燒燒火，母女三個邊做飯邊拉家常。
“大（爸），你看著別叫琒琒吃糖，他昨個黑掉了牙。”葉雲愛進門就先說了一聲。這段時間姬琦琒換牙，家裏不讓吃糖，昨天他吃糖時硬嚼著吃，結果又掉了一顆牙，葉雲愛就把他串門裝的一兜糖全沒收了。
這邊姬琦玥和姬琦琒坐在炕上，外公從箱子裏拿出一個鋁飯盒，笑眯眯的從裏麵拿出兩根芝麻滾，說道：“這是我給我奇奇、琒琒藏下的芝麻滾，你們悄悄吃……”
這個外公呀，別的什麽都不好，就是喜歡吃糖，大把的白砂糖都能幹吃下去，也不嫌膩的慌。兒女怕他胃和牙受不住，也怕得糖尿病，平時一直限製他吃糖。
“外公也吃，我不給我外婆我媽說。”姬琦琒像地下黨接頭似的低聲湊到外公耳邊說，說話間露出沒了上門牙的黑洞洞。
“嗯，都吃，都吃。”外公樂嗬嗬得拍拍姬琦琒的頭，“奇奇咋不說話，得是這麽長時間沒見，不認得外公了？”
姬琦玥自從進了門喊了人就在再沒說過話，也不知是今天，從病好了後大家就發現這孩子不是很愛說話了，雖然喊人照舊很甜，神情也親昵，就是話不多
。很多街坊平時遇到挑逗她說話也沒逗出個什麽，唯一的好處是怎麽招惹她她都不生氣。
這不怪她，姬琦玥心裏辯解，在學前班她一副板著臉不理人的樣子，反而很受孩子們待見，他們就喜歡圍著他嘰嘰喳喳，說爸爸給買的新鉛筆，媽媽給買的新書包，誰家的狗下了幾個崽，每天為了應付他們沒有什麽意義的話她已經唇焦口燥了，實在不想說話。再說葉雲愛忙著做生意，姬明朝每周隻有放假才回來兩天，他們也不可能跟她去聊什麽天，姬琦琒又自詡是“大人”了，覺得說什麽她也聽不懂，最多出去玩願意帶著她，直到後來她開始調教他，見識到他的厲害，才勉強可以“平等”對話。
而且她此刻在想著早上出門遇到小姑一家，神色不好，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我聽你說。”奇奇也學外公眯著眼睛眼睛笑了笑。
“我奇奇咋這麽靈些，都給我娃。”這個動作明顯取悅了外公，他樂嗬嗬地把整個鋁盒子都塞到姬琦玥懷裏。
姬琦琒眼睛一亮，給了奇奇就跟給了他一樣，奇奇就不喜歡吃糖。
“外公，你藏著，留著自己吃，外婆舅舅不是不給你買糖麽？”姬琦玥滿臉無奈的把盒子塞回去說，“過年我去哪裏都能吃到糖，你自己收著。”
“就是就是”到手的糖就沒了，姬琦琒雖然不舍，但還是附和姬琦玥的話。
“要麽說我就愛我奇奇，我奇奇就是跟我心近。”外公一下喜眉笑眼。
“不過外公你要悄悄的吃，一天最多吃一根啊，不然我給就我媽說……”姬琦玥還是比較擔心他的身體。
“哎！哎！外公知道。”
外公這下更是笑開了懷，引得正做飯的母女三看過來，他連忙低下頭，捂著嘴，藏好盒子，簡直像個和姬琦琒一般年紀的小孩，果然是老小孩老小孩。
一頓飯吃的大家暖洋洋的，大舅從外麵帶回來的雞魚味道都不錯，雖然姬琦玥隻喝了米湯，就這幾樣涼調的素菜，吃了個饃。
吃完飯後，大家坐在一塊聊了會兒天，看天色不早了，姬明朝就提出回家。
“再不停會兒？孝民他們等會就回來了。你們停一夜也行。”外婆說道。
“媽，不停了 。屋也有客人了，我不能年年叫我嫂子給我招呼客人，再說這幾大家子回來咱屋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我等過了十五，閑了再來。”葉雲愛推辭說，“再說明個他們就到我屋來，也就見了人。”
見攔不下，外婆隻好放人。於是一家人披掛嚴實，迎著冷風回家了。
半路上，葉雲愛突然說起：“早上出門我看著蘭英跟誌國不對勁，得是又吵架了？”
“我也看到了，少不了還是那一回事……”姬明朝皺著眉說。
原來爸媽也早就注意到了，不過居然都沒讓她看出來，姬琦玥心想。
不過，“那一回事”是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