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兒子
第9章 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剛才打開電腦準備碼文，發現昨晚碼的這一章突然不見了，頓時一身冷汗，以為自己沒保存。UC 小說網：幸虧在最近使用的文檔裏找到了，不然哭死我……
老漢——老公，方言裏還有稱呼年級大的老頭的意思
姬琦玥一家子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家，剛進屋，姬琦玥覺得家裏氣氛很凝重。
孩子都呆在主屋隔壁奶奶那個屋，大概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人吵鬧，李瓊表姐在那裏掉著眼淚，大姑家的盧娟表姐把她護在懷裏安慰著，瑜梨堂姐也小聲勸著，二姑家的菲菲表姐向來有些沒心沒肺，眼睛咕嚕嚕轉，嘴裏還吃著糖。盧康表哥和誌峰表哥管著幾個男孩子，不讓他們跑去主屋。
姬琦玥見沒人注意自己，就悄悄的溜了出去。
因為個子小，她溜進主屋也沒人察覺。大伯大媽，自己爸媽，還有三叔三娘都在，奶奶坐在炕上看不清神情，二姑姬竹英坐在她身邊。大姑父、二姑夫遠遠的坐著，他們畢竟是女婿，不好攪進去。
“李誌國，我今天話擱這了，有你媽沒我，有我沒你媽！”小姑姬蘭英眼圈紅腫，神情倔強，大姑姬梅英摟著她低聲勸著。
小姑夫李誌國坐在炕棱上沉默地抽著煙，眉頭緊皺。
大伯姬明定坐在沙發上，沉聲說：“蘭女話別說太重，那是你婆婆。”
“大哥，我話哪裏重了？！你是沒見他媽那嘴臉，一天從早到晚句句明諷暗刺的，說啥不下蛋的母雞，她把我當啥？”姬蘭英聽完立馬激動的站起來，“他媽句句說我要斷了他們李家的香火，我呸，就她能生，生了一大串，可是她把大姐她們當女子了麽？”
“蘭英，再不對那也是我媽。”李誌國痛苦的抓著頭發，“咱先回行不？有話家裏說，大過年的，哥哥嫂子們也累了一天了，咱不能吵的人家不安生。 ”
“不說清楚回啥哩？回去好叫你屋人欺負？”三娘楊淑芳忽然開口，“你今個不撂一句話就別想把蘭女領回去。”
三娘雖然為人摳門，喜歡占些小便宜，但是跟小姑關係處的卻比較好，也許因為在家時（小姑沒嫁人前）一直和性格比較老實呆木的三叔關係好，比較護著他。
三叔扯了扯三娘的袖子，示意她少說，但是被三娘回頭瞥了一眼就不吭聲了。
“蘭女，這相（婚事）是你自己尋下的，我和大哥原本就不同意，誌國家情況不好，他媽的性子你也當初聽人說過，不過你一直不聽人勸，我們沒有辦法。嫁了人你每年都要吵上這麽一會，你是想咋？你要是真的是和誌國過不下，咱就離。咱是一家人，不管咋樣，屋人都站你這一邊。”姬明朝也出聲道，表情嚴肅。
乍一聽到“離婚”這個字，一屋人都不由被驚了一下。
“我不同意！”李誌國立馬怒聲道，姬蘭英和李誌國不由同時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老爸這話可真直啊，當著人家夫妻的麵就說離婚，寧拆一座廟，不悔一樁親，這可是自己的親妹子啊，姬琦玥不由額頭冒黑線。
姬琦玥也想起前世葉雲愛在她上高中時曾提起過，小姑因為第一胎生了表姐李瓊遭到婆家嫌棄，加之她居然不願意生二胎，更是讓她受了很多白眼和閑言閑語。她婆家隻有她丈夫一個兒子，上麵五個女兒，名字全是招弟、引弟、喚弟之類的一串“弟”，如此□裸的意圖，足以見到這個婆婆有多麽想要個兒子了。別的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小姑和小姑夫最終沒有離婚，但是也沒有再生個孩子。
那時候雖然計劃生育嚴了，但是隻生一個還沒有被人們的觀念接受，都想著多生幾個，兄弟間互相扶持，也好養老。
小姑姬蘭英就是個觀念比較新的人，她不願意生二胎，也可能跟生李娟表姐時難產嚇到了。呃，說實話，在姬琦玥看來，小姑更像一個活在愛情裏，腦子充滿不現實的浪漫情懷的長不大的小女生。有事實證明，在姬琦玥高中的時候，小姑還沉迷各種在網上被批的慘不忍睹的小白言情，那時候她年齡已經奔50去了，每天看各種狗血韓劇，哭得淒淒慘慘的。
小姑可能被李治國的聲音嚇到了，一時沒有出聲，隻是伏在大姑肩上低聲抽泣。
“蘭女，媽給你說，日子是人過出來的，你要學會遷就，容忍，我從小慣著你，把你養得性子太嬌，腦子太直，你得體諒你老漢，你也要想著瓊瓊，你舍得你娃？”一直沒出聲的奶奶也發話了。
“媽我就是難受”小姑由啜泣改為放聲大哭。
“蘭 ，不哭，有姐給你撐腰哩。”大姑摟著她輕聲安慰。
外麵天已經黑了，屋裏有人拉開了電燈，大家也都神情一恍惚。
“奇奇，誰叫你跑過來的？你在這站多久了？”葉雲愛發現了姬琦玥。
站在門口一手扯著門簾的姬琦玥看著物屋裏的大人，烏溜溜的大眼睛，安靜的不像小孩子的表情，仿佛對剛才發生了什麽全然了解。
葉雲愛正要把姬琦玥抱到隔壁去，這種事情小孩子看到了終究不好，門外突然傳來尖利的女聲：“天這黑了些，你姬家不叫我兒回去是咋哩？”
原本情緒已經緩和下來的小姑立刻像是炸毛的貓，她指著剛進門的來人就喊：“你趕緊把你兒子帶回去，誰稀罕誰領去。”
還沒來得及被抱過去的姬琦玥隨著媽媽的轉身，看到來人是個六十多歲的婦女，臉色暗黃，一雙看著就讓人不舒服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屋裏的人。上身穿著時興的靛青的棉襖，一看就是新的，下身黑色的褲子，腿腳還繡著某種花，腳上踩著一雙洋氣的皮鞋，後麵還跟著幾個中年婦女，看麵相應該是母女。
這該不會是小姑夫的媽，小姑的婆婆，姬琦玥不認得她，因為前世她一直沒記住過這人，好像是早早就患病去世了。
李誌國起身喊了聲媽，證實了姬琦玥的猜想。
“親家母，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女子，你看她是咋對我說話，我還是她婆婆哩？”那婦女進門就衝著姬琦玥奶奶告狀，說話間還瞥了姬蘭英一眼。
“親家母，啥風把你吹來了，你坐著，大女，你給你嬤嬤倒點茶，把果盤端上來。”奶奶沒接她話，直接轉移話題，“你看我冬天天一冷，腿疼得就下不了炕，招呼不周啊……”
“我可吃不起你屋的東西，天這麽晚了，咋還不叫我兒回去？這要是叫人勾引的不記得回家，真是白養了……”這話說的刺耳的很。
“老婆子你說誰哩？誌國是我老漢我勾引誰了？”小姑原本就在火上，這一點直接爆了，“我大年初二在我娘家睡一晚還犯法咧？”
“誰應就說誰……我喂隻雞能給我下蛋，娶個媳婦光把我兒往外頭勾引，不要臉，你就想叫我和我兒離心。”老婆子也直接指著她鼻子罵。“一個不下蛋的母雞你就是想叫我老李家絕戶……”
這一罵，姬家的人就炸窩了。
“老太婆，你說誰是雞？我妹子是你能罵的？”二姑先開口。
“就罵了。咋哩？你打？給你打？”小姑婆婆把臉伸前。
“你個不講理的瘋婆子，打你還咋咧？”三娘直接衝上前去就要扯住她衣領。
“哎呦……當官的人家打人咧……這是欺負我屋沒人啊……”還沒等碰到她衣角，這婆子就坐到地上嚎起來了，邊拍打著地邊蹬腿，“你姬家女子不給我娃生兒子還有理咧……一大堆人欺負我一個婆娘家……我不活了……”
隨她來的幾個中年婦女看她坐地上卻猶猶豫豫不上前，舉止摳摳縮縮，簡直像見了貓的耗子。
這下屋裏亂了起來，互相對罵，奶奶叫人把小姑父媽扶起來，但是沒人肯搭手。婦女打架男人是不該插手的，但是看大家火氣越來越大，怕真傷到哪個。大伯趕緊叫姑父爸爸他們去勸架。
身為導火索的小姑夫妻倆卻都沉默著沒說話，姬琦玥看到小姑夫的拳頭握的青筋都凸起了，真怕他突然衝起幹架。
“媽。你別說了了，咱回……”
一聲大吼，整個屋子的人都靜了下來。
“回啥？他屋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回？是她對不起咱家……”老太婆尖聲打斷小姑父的話。
“親家嬤嬤，你這話就不對了。當年蘭女嫁到你屋的時候，我家見你屋條件不好，沒要啥嫁妝，就把妹子就給了你屋，你說我們該對得起你屋了。再說，現在國家不讓生二胎，懷上要叫拉去打胎，還要罰款，我蘭女不生也沒有啥錯。”大伯生氣道，做了檢察長，他身上已經養出了官威。，一說話頓時讓老太婆畏縮了一下。
“你這是放屁，你有兒子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鄉下無知婦人強著回了一句，“反正我要孫子，不給我生孫子咱就離婚。”
“媽，你再別丟人了，我不離婚。”小姑夫聲音裏幾乎帶了泣聲。
“我丟啥人了，還不是為了你，我娃不怕，你條件這好，吃公家的糧，還怕尋不下好媳婦？”老太婆洋洋得意。
“生不下兒子是我有問題，不是蘭英……”姑父終於撐不住了，一聲怒喝。
“……”老太婆一下張著嘴半天恢複不過來。
大家都沉默了。
“醫院說我再都有不了娃咧……”這個沉默地大男人哭得稀裏嘩啦。
門口不知何時過來的李瓊一張小臉也哭得淒慘，小姑看到女兒，跑過去摟著她也放聲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