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 33 章

“你再不把這個惡心的玩意兒拿開,我就殺了你!”拜布爾氣急敗壞地吼著,看著混合著紫紅色果醬的奶油在破碎的榴蓮皮裏麵滑動著,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碰藍莓奶油了。可是戈曼卻還是饒有興致地拿著榴蓮惡心拜布爾,嘴角噙著笑容看拜布爾氣急敗壞的糗樣。

門口響起了急促而驚慌的敲門聲,隨而是阿列赫諾焦急的聲音:“Boss,你出什麽事情了。”門是被戈曼故意踹上的,此刻卻沒人有空理會外麵不明真相的阿列赫諾,果然,阿列赫諾的攻擊對象立刻換了別人:“雅科夫.戈曼!你最好趕快把門打開!”

戈曼不甘不願地把奶油榴蓮皮扔在桌子上,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見門鎖上炸開一聲槍響,然後便看見破門而入的阿列赫諾用陰毒的目光盯著自己,銀色□□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戈曼有點慶幸剛才慢吞吞地一直沒有去開門。

拜布爾是難得一見的狼狽,淩亂的被單上麵還沾著味道詭異的奶油,阿列赫諾忍著怒火把槍收了起來,狠狠地瞪著戈曼,徑直走到拜布爾的病床邊,拿開那些榴蓮皮,掀開床單去確認拜布爾的傷勢,果然白色的繃帶上透著新鮮的血跡。立刻一陣風般衝了出去找醫生來處理裂開的傷口。

戈曼看到拜布爾的傷口迸裂,知道自己玩得太過了,打開窗戶散去一室難聞的臭味。慢慢踱到床邊,說了句“對不起”。拜布爾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故意不理戈曼。

戈曼皺了皺眉:“喂,一個大男人沒有必要那麽小氣吧?你以前也經常耍我啊!要不是阿列赫諾不準你吃垃圾食品,我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偷渡奶油杯嗎?”拜布爾依然是對戈曼不理不睬,兩位護士捧著幹淨的床單被子走進病房,幫拜布爾處理好傷口。整個過程,戈曼都能感受到阿列赫諾如同劍一般銳利的目光,雖然心存愧疚,但是戈曼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要看阿列赫諾的臉色。

仿佛是故意要氣戈曼,拜布爾在護士走後故意對阿列赫諾變現出超越上下級關係的親熱,大肆讚歎他忠心為主,破門而入的英雄行徑。可是眼神卻偷偷瞄著戈曼越來越冷漠的神色。阿列赫諾知道拜布爾在玩什麽遊戲,但是今天卻沒有心情配合boss的遊戲,直接冷著一張臉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談談。”

戈曼看到此刻,也覺得自己留下隻是給徒惹難堪而已,正想要離去卻聽到拜布爾的挽留:“雅沙,你今天留下來陪我。”

戈曼驟然柔軟的心在撞見阿列赫諾的眼神後,語氣也變成冷冷的嘲諷:“我看我還是回去收拾那三隻小兔崽子比較好,免得在這裏礙著誰的眼。”

“Boss,那批軍火……”阿列赫諾壓低了聲音催促著拜布爾把心思轉到正事上麵。

戈曼聽到“軍火”兩個字,不由警覺地懸起心來,隻是拜布爾在阿列赫諾的“威逼”下妥協地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明天記得來看我。”話說到此處,戈曼也不好多留,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他的請求,有些不甘願地輕輕闔上門。雖然門鎖壞了,房門無法緊閉,但是因為阿列赫諾刻意壓低的聲線,戈曼也無法獲知更多的消息,最終,還是隻能悄悄走開……

回到克勞迪婭花園的時候,奧莉婭和莫西迪斯正在爭奪克拉克這幾天的歸屬權,看見戈曼冷峻的臉色,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但依然誰都沒有放開克拉克的手腕。戈曼隻是寒星一般的眼眸冷冷掃過,還未開口,就聽見奧莉婭舉手說到:“哥哥你別罵我們了,我們已經被拜布爾訓過了。”

戈曼白了奧莉婭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走上樓梯回自己房間,奧莉婭站在樓下看著哥哥的背影,突然讀出一種落寞的味道,於是扯著喉嚨在下麵喊:“哥哥,要是想和我談談,我樂意奉陪!”

到了晚飯時分,三個孩子坐在餐桌前,對著原本屬於戈曼的位置搖了搖頭,空無一人的座位,豐盛精致的食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個都撐隻能著下巴為這個別扭的人哀聲歎氣。熱騰騰的食物到底比拜布爾和戈曼的曲折感情來得有吸引力,當三個人解決完四個人的食物後,意外現身了一直沒有好臉色的戈曼。

“奧莉婭,我想要和你談談。”戈曼的聲音不似平日,倒有點沙啞的性感,奧莉婭麵露竊笑地走近哥哥,意外地聞道了幾乎不出現在戈曼身上的香煙味,她知道哥哥隻有在心裏很煩的時候才會抽煙抽得很凶。

奧莉婭拉著哥哥離開餐廳:“我去廚房拿一點吃的東西,你到花園裏麵等我好嗎?”

戈曼應了一聲,走到薔薇花架下麵,遠遠看見奧莉婭拿著一張托盤,精致甜點的奶香味就隨著夜風悠悠地飄了過來。薔薇花已落盡,銀白色的月光映照在密密層層的枝葉上,蕩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接過奧莉婭遞來的抹茶慕斯蛋糕,戈曼卻沒有享用的打算,擱置在古舊的木頭桌子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我對拜布爾是怎樣的感情?如果說是愛,有時候恨得都有殺了他的衝動……如果說不愛……我也知道怎麽描述對他的想法。”

奧莉婭舔著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全神貫注地期待她哥哥的情感問題,聽見他呆頭鵝的老哥終於敢正視自己的內心,一張洋溢著興奮的小臉急忙湊過去:“哥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在沙灘上遇襲的時候你心底怎麽想?”

戈曼抬起頭,略微沉吟,從交疊的薔薇葉子的縫隙中看著蒼穹,依稀是那晚綴滿海天交接之處的星光:“我很害怕……”對著奧莉婭探究的目光確定地點點頭:“我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那種心悸,總覺得那天如果拜布爾死了,我可能會抱著他沒入大海裏麵,把之前所有的記憶連同生命一起帶走。

奧莉婭撐著下巴聽哥哥的話,感覺帶著久遠回憶的嗓音聽來都在顫動,她握住戈曼的手,微笑著說:“其實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回事,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相處是無法形容的糟糕。” 戈曼實在沒辦法告訴妹妹他曾經被拜布爾揪著當人肉盾牌擋子彈,被威脅玩可惡又不公平的遊戲,還和拜布爾以非自願方式上過床。

奧莉婭的手指收緊力量,似乎是想要戈曼感受到她的支持:“可重要的是現在,你已經承認你愛上他了,那麽就要去牢牢地把握自己的幸福。”

“愛啊……原來一直覺得愛是相互之間的甜蜜,可是我現在卻感到沉重。”戈曼無奈地笑著,唇角的弧度苦澀而落寞:“我的身份讓我沒有辦法放手去愛,奧莉婭,我是國際刑警,而他是黑手黨,我不可能放棄我的榮譽,他的族人也不可能接納我。”腦袋裏麵不斷響起瑪麗安在超市裏麵交代自己的任務,然後轉成阿列赫諾對自己的厭惡。其實知道自己身份的寇德家成員多多少少都對自己表露出敵意。黑手黨——Mafia,那是Morto Alla Francica,Italia Anela(消滅法國是意大利的渴求)的縮寫。十三世紀,那名無辜的巴勒莫少女被法國士兵在結婚當天□□後,西西裏島的黑手黨就開始瘋狂地報複法國人。他們身體裏麵留著拜占庭帝國的輝煌,留著阿拉伯複仇的天性,時至今日,報複的對象已經不再局限於法國人,但他們憎恨國際刑警,尤其是來自法國裏昂總部的國際刑警。

奧莉婭沉默了,這並不是勸戈曼放棄警察身份抑或是讓拜布爾拋下整個寇德家族的問題。他和拜布爾終究是黑白分野,立場相對。戈曼看著奧莉婭都擰緊了眉頭,想起下午讓拜布爾去賣榴蓮的想法,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可是笑容卻沒有維持很久,銀質叉子淩亂地戳著蛋糕:“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並不確定拜布爾對我的感情。”

“哥哥?”奧莉婭驚訝地抬頭:“為什麽會這麽想?我覺得他很在意你啊。”

“也許吧,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留我下來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消遣他無聊的時光。”戈曼故意忽略掉奧莉婭臉上擔憂的神色,拿起早就涼透的錫蘭紅茶啜飲起來,苦澀了舌尖,一點木木的麻讓心都起了寂寥的感覺。

奧莉婭很認真地看著戈曼,碧藍的眼眸卻沒有因為戈曼的自怨自艾而退縮:“如果我是你,我會去找拜布爾確認到底愛不愛,而不是在這裏無端揣測,你們之間或許相處地很差,但是我在意大利的這段日子卻可以感受到他對哥哥你的愛意。你連這樣一點嚐試都不去做,又談何爭取幸福。雖然你們是敵對的兩方,可總會有辦法去解決的。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那麽哥哥你就真的什麽都輸了。”

目光沒有焦距地停留在遠處的花草之上,銀色的月光就像低沉溫婉的大提琴緩緩流過,戈曼抿緊了嘴唇,最終,為不可聞地歎息了一句:“如果不止我一個人想當傻瓜,那麽就去看看未來會是什麽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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