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晚上失眠,早上就醒不來,這幾乎是規律了。虞柏謙第二天起得也有點晚,醒過來一看時間,他就匆匆忙忙起床,辛蕙跟著睜開了眼睛,還有點迷糊,結果聽見他說:“你再睡一會兒,我去醫院拿結果,拿到了我就給你打電話。”她一聽,立刻全醒了過來。
虞柏謙去了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辛蕙幫他拿衣服,冬天的衣服多,他又講究,毛衣也要經常換,幸好他這邊家裏也很多衣服,等他出來,辛蕙問他穿哪一件,他挑了一件,辛蕙就把衣服遞給他。
看他有條不紊地穿衣服,其實動作很快。想到要去拿結果,兩人心裏還是緊張。虞柏謙穿衣服的時候,兩人都沒說話,直到他穿好,準備下樓的時候,才對她說了一聲,“我走了。”辛蕙點點頭,他臨出門又說:“等我電話。”
她的心便被吊了起來。
她洗漱好了就去找多多,多多應該起來了。整個二樓安安靜靜的,有一個孩子的時候,總是有各種聲音,於是她下樓,沒想到樓下也沒有。這種情形,和昨天有點類似,好像多多又被帶著出門了。
結果還真是這樣,她在樓下隻見到了虞柏謙媽媽,被告知,爺三個又一起出了門。虞柏謙父母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老爺子又跟著一起去了,金秀春雖然是一個淡然又嚴肅的人,但辛蕙知道,她肯定也在等消息。
她起晚了,就獨自去廚房吃早餐。電燉鍋裏有專門給她燉的紅棗桂圓,蒸籠裏還有溫熱的發糕和燒賣,秦姨估計買菜去了。她吃完走出廚房,看見金秀春還在樓下的客廳裏,而且那個樣子還像是在等她。
“跟我來。”
果然是在等她,金秀春帶她去的是一間辛蕙從沒進過的房間,樓下除了客房和保姆房,還有兩個房間,有一間是做貯藏室用的,還有一間總是關著門,辛蕙這會兒走進來就看見了,這屋子放著香案,是拜佛敬祖的地方。
虞柏謙媽媽拈了三支香,點著,自己先拜了。然後又拿了三支香給辛蕙,“拜一拜,為昨天流掉的孩子。”
辛蕙愣了一下,就接過香,點著,虔誠地叩拜起來。因為多多的事,衝淡了這件事的悲傷,但她不可能忘記這個孩子。她仿佛又體驗到那種疼痛,那是做母親才會體驗到的。她閉著眼默默祈禱,願ta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從這房間裏出來,虞柏謙媽媽才問起多多的大名,說起來辛蕙還從沒告訴過他們。“博鬆?”金秀春把多多的名字念叨了一遍。
“是的。”
“如果檢驗結果落實的話,他要改姓虞。”
金秀春說話始終是這種發號施令的風格,辛蕙有時候都疑惑,這樣冷靜嚴肅的一個媽媽,是怎麽慣出虞少虹這種任性的女兒的。可或許在那張嚴格的麵具之下,也是一顆泛濫著恣意母愛的慈母之心。想一想昨天她追著多多喂飯的樣子,辛蕙似乎就想通了。
她還是隻有點頭答應的份,和虞柏謙媽媽在一起,她好像一直在做這個動作。
虞柏謙的電話來得有點晚,要跑三家醫院,直到中午辛蕙才接到他的電話。是他的兒子,三家醫院的檢驗結果都是一樣的。金秀春也接到了消息,一臉笑容地叫秦姨多準備幾個菜。
兩個人在家裏等著,一個等兒子,一個等孫子,結果等到秦姨炒得菜都涼了他們也沒回來。直到下午三點多,爺三個才進門,虞民輝哈哈笑著,多多手裏又多了個玩具,但這次虞民輝送多多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玩具。
虞柏謙回來就給了辛蕙一份東西,“我爸給多多的,找了律師,還去了公證處,這處房產現在是我兒子的了。你拿去收好。”他已經把多多改口叫兒子了。
辛蕙拿出來一看,是一棟別墅。看哪個房型和麵積,按市價隨便估一下,至少都要兩千萬以上。
“其實是我爸送給我們住的,別墅有什麽好,太大了,我還是喜歡住公寓房。”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而隨後辛蕙被金秀春叫到了書房。
“我們要給多多落實名分。”她第一句話就這樣說,“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辛蕙反應慢了點,她就皺眉,“我的意思是,有幾個人知道多多的爸爸搞不清是誰。”
辛蕙這時候已經懂她的意思了,作為一個沒爸爸的孩子,不知道多多爸爸是誰的人多了去了,但金秀春問的,隻是關於顧承亮和虞柏謙。金秀春的意思是,隻要不傳出多多和顧承亮有瓜葛的流言,這孩子就是虞柏謙的,也不會有人懷疑。
“沒幾個人知道。”
“他們會不會說出去?”
“不會。”辛蕙很肯定,自己這邊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唐曉月和桂妮妮,他們都不會說,但是還有一個人,虞少虹。她提了一句。
“她也不會說的。”這次換了金秀春向她保證。
“我們會對外宣布多多是柏謙的孩子,為了名正言順,你們倆需要舉行一場婚禮,這是我和他爸爸共同的想法。隻有這樣,多多的名分才能確立下來。本來結婚也應該有一場婚禮的,隻是我兒子不聽話,現在補上吧。”
辛蕙也沒想到這麽快就等來了自己的婚禮,本來她都不指望了。最後日期還是虞柏謙媽媽定下來的,下個月舉行。
似乎塵埃落定,一切都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幸福來得太多,有時候也會讓人麻木,她反而經常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虞柏謙從來不說,但有一次說漏了嘴,告訴她,做夢夢見了那個孩子,在喊他爸爸。
辛蕙把多多的事告訴了桂妮妮,桂妮妮連打了一大串“什麽?什麽?……”過來,最後說:“我靠,竟然有這種事,簡直像狗血的電視連續劇。”聽說顧承亮的腿被虞少虹撞斷了,她直接就失語了,隻會給她發表情了。
辛蕙也沒想到桂妮妮第二天就到了g市。年還沒過完,她去高鐵車站接桂妮妮。
她現在的時間倒是很寬裕了,自從多多有了真正的爺爺奶奶,她是真的一輕鬆。以前不管把多多放在哪裏,她都像是不放心,現在她徹底放心了,把多多留給虞柏謙的爸爸媽媽,就像留給自己的老爹老媽一樣,她一點都不擔心了。
桂妮妮這兩年變漂亮了,已是個真正的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她都占全了,還要加一個,高薪。所以男朋友也越來越難找,她自己說要當一輩子老處女了。她形容自己的人生,就是上班,賺錢,玩遊戲。她依然是個遊戲迷。
兩人從高鐵站出來,辛蕙說她,“你就是遊戲玩得太多,所以找不到男朋友。”
桂妮妮說:“怎麽辦呢?就像鴉片一樣,我戒不掉。”
辛蕙在路邊攔的士,桂妮妮說:“你的車呢?你現在是少奶奶了,你竟然還不自己開車,我都開車上班了。”
辛蕙老實交代,“我已經報了駕校。”桂妮妮嘲笑了她半天。
她要帶桂妮妮回家,反正這段時間他們一直住虞柏謙父母那裏,她想著,就讓桂妮妮住她和虞柏謙的家裏。結果桂妮妮死活不願意,說還是住賓館方便。辛蕙隻能隨她了。
她把桂妮妮帶到賓館安頓了下來,吃飯的時候虞柏謙也趕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吃了頓午飯。辛蕙請她來做自己的伴娘,問她下個月有沒有空,桂妮妮表示,“沒空也要擠出空來。”
虞柏謙問她能在g市玩幾天,她說,兩天以後就要回去上班。
下午還有空,辛蕙就問她想幹什麽,是出去玩還是逛街,反正她都陪著。桂妮妮想了想,竟然說:“去看一下顧承亮吧,他還在醫院裏吧。”
辛蕙和虞柏謙都沒想到,桂妮妮說:“我可是有情有義的,你們不知道,在遊戲裏,顧承亮可是我的師傅,帶我練級,給裝備,給錢,還幫我打架,不去看他,天理不容啊。”
辛蕙失笑,虞柏謙也笑起來,對辛蕙說:“你帶她去看看顧承亮吧,順便把一些事情告訴他。”辛蕙立刻聽懂了,他是要讓顧承亮知道,多多是他的兒子,和顧承亮沒關係。
連桂妮妮也聽懂了,等虞柏謙把她們送到醫院門口,看著他走了之後,桂妮妮就對她說:“你這個老公不是個善茬,這樣欺負我師傅。”
辛蕙啼笑皆非。
在醫院門口的店裏買東西的時候,桂妮妮堅持要自己買花,其他東西要辛蕙買,辛蕙說:“都我買,行了吧?”
結果她還是要自己買花,說這是誠意。
她帶著桂妮妮來到顧承亮的病房,顧承亮的父母不在,就他一個人,看見她們走進來,顧承亮很吃驚,大約是沒想到桂妮妮會出現。兩人一見麵,桂妮妮就和他聊起了遊戲,辛蕙平時不玩這個,就隻能聽。聊著聊著,顧承亮的話就少了,桂妮妮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先說著。”
等她一出去,兩個人反倒沒話說。辛蕙隻能問問他的腿怎麽樣,他敲一下石膏,“再住一兩天,就回家養著了,這個事也急不得,隻能等它慢慢好。”
辛蕙點頭,說是的。她告訴顧承亮,虞少虹到現在還沒回家,顧承亮說:“我管不了她。”
她笑著說:“我又不是讓你管她,這要她自己想明白。”然後她說,“顧承亮,你也好好找一個女朋友吧。”
她沒忘了那天虞少虹的車子衝過來的時候,他奮不顧身地攔在她前麵。可是一切都過去了,如果很多年前,她知道他是這樣愛她的話,也許她也會奮不顧身一次。可一切都是也許,也許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愛她。她一直記得他說的那個狐狸和兔子的故事,兔子走了,狐狸還一直留在那裏。
顧承亮低著頭苦笑一下,“我會的,”他像在對她保證,“我會好好找一個女朋友的。”
她覺得難以啟齒,先開始誤導了他,讓他覺得多多是他的孩子,現在又要糾正過來。這很殘忍,對奮不顧身撲上去想攔在她前麵的顧承亮來說,這件事更加殘忍。從此以後他們再無瓜葛。她覺得說不出口,可又必須說,有時候,你隻能對不起一些人。
她叫他一聲,“顧承亮。”
他們這樣熟悉,他立刻知道她有話要說,於是抬頭。她說出來,“我想告訴你一聲,虞柏謙帶著多多做了親子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他瞬間睜大了眼睛,她也在這個時候把答案告訴了他,“是虞柏謙的孩子,我不是騙你,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也可以帶多多做一次。”
顧承亮望著她,在她臉上找著真偽,她說:“你相不相信我?”隻怪她先前總是模棱兩可。兩人對視著,而這一次,他終於信她,因為她臉上的那種誠懇和歉意。他沒說話,辛蕙已經知道他相信了。
桂妮妮一個洗手間上了足夠長的時間,讓他們能夠把話說完。她回來以後,又和顧承亮說遊戲的事情,基本是她在說,顧承亮在聽,偶爾他說個是或者不是。這個時候,桂妮妮像個貪玩的小姑娘,病房裏基本就是她一個人的聲音。
說渴了,她討水喝,顧承亮這個時候才發覺沒給她們倒一杯水,桂妮妮站起來,“你不方便,我自己來。”自己從床頭櫃裏找出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涼水,就那麽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兩人終於告辭,顧承亮堅持要起身送她們。桂妮妮把拐杖遞給他,他拄著拐杖把她們送到門口,看著她們出門,他並沒有到走廊裏來,隻是站在離門兩米遠的地方望著她們走出去。兩人回頭和他揮手道別,他的目光就定在辛蕙的臉上,仿佛這一眼,就是永不相見。
走廊裏,兩個人一起去往電梯,一直都很呱噪的桂妮妮也變得沉默不語,辛蕙叫她一聲,“妮妮。”
她一直走著,像沒聽見,辛蕙又叫她一聲,“妮妮。”
她低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淚水,她說:“我知道我不該愛上他,他是你的前男友,我是你的閨蜜,可是,蕙兒,我真的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