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刃交鋒
子時的梆子聲剛落,九玄堂的瓦片便傳來細碎響動。墨清影伏在屋脊上,麵具下的朱砂痣微微發燙。她指尖輕撫匕首,刃麵倒映著廂房內跳動的燭光——秦九霄正在案前搗藥,後頸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陰影中。
“最後一刀。”她無聲默念,身形如黑燕掠下。匕首刺破窗紙的瞬間,藥碾中的朱砂粉突然爆開,猩紅霧氣彌漫滿室!
“姑娘總愛走窗?”
秦九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墨清影旋身疾退,卻撞上晾曬的草藥架,三七粉撲簌簌落了滿身。她反手擲出三枚毒蒺藜,卻被藥杵淩空擊碎。
龍紋金針擦著她耳際飛過,挑落半截麵具。月光下,她蒼白的臉泛著病態潮紅,額角鳳凰刺青振翅欲飛。
“唔!”
墨清影突然單膝跪地,匕首“當啷”墜地。心口處的刺青泛起冰霜,寒毒如毒蛇般啃噬經脈。她咬牙去抓匕首,卻被秦九霄踩住手腕:“每月朔日寒毒發作,還敢動殺念?”
“與你……無關!”她喘息著抬頭,瞳孔忽地收縮——秦九霄鎖骨處的月牙胎記,竟與記憶中那具冰棺中的屍體一模一樣!
十年前的血夜在腦海中閃回:暗影閣地牢裏,母親被鐵鏈鎖在冰棺旁,胸口插著同樣的月牙鏢……
“走神會喪命。”秦九霄並指點她膻中穴,龍脈玄氣灌入經脈。墨清影猛地吐出口黑血,寒毒暫緩的瞬間,她袖中滑出淬毒銀簪,直刺他咽喉!
“刺啦!”
秦九霄側頭避過,銀簪劃破肩頭衣衫。他順勢抓住墨清影手腕一扯,夜行衣自肩頭撕裂,露出後背交錯的鞭痕——最深那道形似龍尾,與秦九霄幼年所受如出一轍!
“林家烙刑?”他瞳孔驟縮,指尖撫過傷痕,“他們用玄鐵鞭打你?”
墨清影屈膝頂向他小腹,卻被反剪雙臂按在藥案上。艾草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她嘶聲道:“你也配提林家?!”
案頭燭火忽明忽暗,映出她後腰處半枚殘破的鳳凰紋身。秦九霄忽然想起老法醫的話——證物室的無名女屍,有著同樣的紋身殘痕。
“噗!”
墨清影又吐出口血,這次帶著冰渣。秦九霄皺眉扣住她脈門:“寒毒入心脈,再不救,活不過三更。”
“假慈悲……”她冷笑,唇角卻不住顫抖。十年前母親咽氣時,也這樣攥著她的手說“活下去”。
秦九霄突然撕開她左袖,腕間五道青紫掐痕觸目驚心。他蘸取朱砂在傷痕上畫符,龍紋金針依次刺入少海、通裏、神門三穴:“忍著疼。”
“啊!”墨清影仰頭慘叫。冰霜自刺青蔓延至金針,藥室溫度驟降,連燭火都凝成冰花。
“為什麽救我?”墨清影癱在藥浴桶中,熱水蒸得麵頰微紅。桶沿搭著秦九霄的外袍,龍紋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秦九霄往水中撒入艾草:“你背上那道鞭痕,用的是林家禁術‘龍絞刑’。”他撩起後襟,露出同樣猙獰的舊疤,“十二歲那年,我挨了三十七鞭。”
水花突然濺起。墨清影攥住他手腕,指甲掐入皮肉:“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有他的胎記?!”
窗外忽起喧嘩。白小鹿舉著糖葫蘆撞開門:“秦大夫!楚總送來的病人……哎呀!”
藥桶翻倒,墨清影濕發貼在雪白肩頭,秦九霄的外袍堪堪遮住要害。白小鹿糖葫蘆掉地,捂眼尖叫:“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三更梆響時,墨清影站在九玄堂屋頂。掌心雪蓮丹還帶著體溫,她撫過被金針刺破的鳳凰刺青,那裏殘留著龍脈玄氣的灼熱。
“下次換個暗號。”秦九霄的聲音從簷下傳來。他拋來件素白襦裙,“穿夜行衣刺殺,太顯眼。”
墨清影接住衣裳,袖中滑出枚青銅鑰匙——正是林家密室那柄!昨夜刺殺是幌子,真目的是將此物塞進他藥櫃。
“告訴林月漓……”她躍入夜色,尾音散在風裏,“她的狗頭,我親自取。”
秦九霄摩挲鑰匙上的蟠龍紋,忽覺頸側微癢。抬手摸去,是根銀白發絲,泛著淡淡沉水香——楚紅袖昨夜來過了。
白小鹿蹲在院中搗藥,偷瞄晾衣繩上的素白襦裙:“刺客姐姐品味不錯嘛!”
“那是壽衣。”秦九霄往她腦門彈了顆決明子,“藥王穀沒教你看針腳?袖口收線是給死人用的回魂結。”
白小鹿嚇得竄上石桌:“她她她送壽衣幹嘛?!”
“提醒我死期將至。”秦九霄拎起襦裙對著朝陽,衣襟內側用血寫著小字:【小心楚】。
簷角風鈴驟響。楚紅袖的紅色高跟鞋踏碎晨露,手中食盒飄出蓮子香:“秦大夫好雅興,對著女子衣裳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