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中贈傘

暴雨如天河倒灌，衝刷著青石板街道。秦九霄赤著上身踉蹌前行，龍紋在雨水中泛著微弱的金芒，傷口滲出的血混著雨水蜿蜒流下。他每走一步，腳下便暈開一團淡紅的漣漪。

“滾開！臭要飯的！”

街角突然衝出一輛黑色轎車，車輪碾過水窪，泥漿飛濺。副駕上的保鏢探出頭嗬斥，手中甩棍敲得車門砰砰響：“擋了楚總的路，老子打斷你的腿！”

秦九霄眯起眼。雨幕中，後車窗半開，隱約可見一道清冷側影——女人長發高綰，黛眉微蹙，正低頭翻閱文件，仿佛外界的喧囂與她無關。

哢嚓！

保鏢跳下車，甩棍直指秦九霄鼻尖：“聾了嗎？讓你滾——”

話音未落，秦九霄已扣住他手腕。龍紋自指尖蔓延至對方臂膀，保鏢整條胳膊瞬間僵如木石。

“你、你用了什麽邪術？！”保鏢踉蹌後退，甩棍“當啷”落地。

秦九霄甩開他的手，嗓音沙啞：“讓路。”

後車門忽然推開。

楚紅袖撐開一柄黑傘踏入雨中，高跟鞋踩碎水窪，藏青風衣下擺掃過秦九霄**的腳背。她目光掃過他胸口的龍紋，瞳孔微微一縮，卻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楚總，這乞丐不對勁……”保鏢捂著手臂囁嚅。

“閉嘴。”楚紅袖將傘柄塞進秦九霄手中，指尖無意間擦過他掌心的繭。那觸感讓她一怔——這分明是習武之人常年握劍的痕跡。

秦九霄垂眸看著傘柄鑲的銀絲雲紋，忽然低笑：“不怕我是歹人？”

“歹人可沒本事讓王虎的胳膊廢掉。”楚紅袖脫下風衣丟給他，轉身時耳墜輕晃，“穿上。寒毒入肺，活不過三日。”

秦九霄接住猶帶體溫的風衣，鼻尖掠過一縷沉水香。他披衣的動作頓了頓——這女人竟一眼看出他體內殘留的寒毒？

風衣剛裹住身軀，秦九霄忽然踉蹌。龍脈玄氣在經脈中橫衝直撞，眼前景物天旋地轉。昏迷前，他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支撐物——

嘶啦！

楚紅袖的絲綢裙擺應聲撕裂，雪白長腿暴露在雨幕中。保鏢倒抽冷氣，司機慌忙扭頭不敢看。

“你！”楚紅袖耳尖泛紅，揚手要扇，卻被秦九霄滾燙的掌心包住手腕。他意識模糊地呢喃：“娘……冷……”

楚紅袖僵在原地。這男人眉骨有道舊疤，此刻眉頭緊皺，竟像極了她幼年走失的弟弟。

“送他去醫院。”她抽回手，扯過司機遞來的毯子蓋住腿，“等等……去西郊別墅。”

浴室水汽氤氳。

秦九霄浸在藥浴桶中，龍紋被熱水蒸得愈發清晰。楚紅袖抱臂倚在門邊，目光掃過他後背交錯的鞭痕：“林家打的？”

“楚總查得挺快。”秦九霄掬起一捧浮在水麵的艾草。

“林月漓的未婚夫被拋屍寒潭，今早林家卻對外宣稱你暴病而亡。”楚紅袖走近浴桶，指尖懸在他肩頭一道傷口上方，“能活著爬出來，你比傳聞中有趣。”

秦九霄忽然抓住她手腕往水中一拽！

水花四濺中，楚紅袖半個身子跌進浴桶，旗袍下擺濕透。她反手抽出藏在發髻裏的銀簪，簪尖抵住他喉結：“找死？”

“楚總後腰有塊朱砂胎記。”秦九霄笑得放肆，“方才你俯身時，我瞧見了。”

暴雨拍打窗欞。

楚紅袖換好睡袍坐在書房，手中鋼筆無意識地在文件上畫圈。那個男人的眼神……像狼，又像迷路的幼獸。

轟隆！

雷聲炸響的瞬間，客房門被撞開。秦九霄赤著腳衝進來，龍紋在黑暗中泛著血光。他喘息粗重，五指深深摳入門板：“給我針……金針！”

楚紅袖拉開抽屜扔出針囊，卻見他並指如劍，十三根金針齊齊懸空！

“北鬥封穴？”她瞳孔驟縮。這是楚家失傳百年的秘術，他怎麽會……

金針紮入天樞、膻中等大穴，秦九霄吐出一口黑血，龍紋漸漸平息。他抹去嘴角血跡，抬眼時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楚總連這都認得，莫非是杏林後人？”

楚紅袖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現在，說說你的價碼。”

窗外雨聲漸歇，一縷月光漏進來，照見兩人糾纏的影子。

“我要林家七十二間藥鋪的地契。”秦九霄把玩著楚紅袖的翡翠鎮紙，“作為回報——”

他忽然傾身逼近，龍紋擦過她鎖骨：“我替你解了‘冰蠶蠱’。”

楚紅袖猛地攥緊桌布。三年前她中蠱毒，每月朔日血脈凝冰，這事連貼身秘書都不知曉！

“你怎麽……”

“你泡的茶裏有七葉蓮，專克寒毒。”秦九霄撚起她一縷發絲輕嗅，“但冰蠶蠱已侵入心脈，再拖半年，楚總這副美人骨就要變冰雕了。”

楚紅袖拍開他的手，眼底終於泛起波瀾：“條件？”

“做我的傘。”秦九霄推開窗，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我掀翻林家前，替我擋雨。”

風卷著潮濕的泥土氣湧進來，楚紅袖看著這個滿身謎團的男人，忽然笑了。那是她十年來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