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眠的夜

時夏僵直著身子，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剛洗完澡，她能聞到對方身上新鮮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哢噠。

眼前黑了。

陸揚越過時夏抻長手關了燈，不緊不慢地縮回手。黑暗裏兩人的呼吸似乎都刻意放輕了，他沉默幾秒，開口說：“晚安。”

時夏瞪著頭頂黑乎乎的天花板。

窗外時不時響起汽車飛馳而過的響聲，而隔壁不知哪個房間在玩遊戲，斷斷續續地傳來“救我救我、保我保我”的破音喊聲，又是哪個房間的人睡得正酣打著呼嚕。

“你能睡得著嗎？”

陸揚沒有回答。

時夏翻個身麵向他，看他背對著自己，沉默的背影像是一堵封鎖的堅固外牆。

她原本計劃隻在國內待一兩天，雖然出了點意外，但徐律師安排她和媽媽見麵後，很快就要走了。

這次離開後，她估計再也見不到陸揚。

想到這裏，明明還沒有走，但時夏的離別愁緒不知不覺從心底蔓延上來。

“陸揚。”他會想她嗎？

時夏的手悄咪咪地從被子裏伸出來，從隔壁被子的空隙爬了進去。

“時夏！”陸揚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燙得驚人。

壓低了喊她名字的聲音透出濃濃的怒氣。重逢以來，時夏第一次看到他發這麽大火，瞬間慫了：“我就想知道你有沒有睡。”

她想縮回手，手被陸揚禁錮著，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致於她動了幾下沒有掙脫。她攥著拳頭使了點勁，右手掙脫的同時忽然手背撞上什麽東西。

陸揚悶哼一聲，又牢牢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押送出被窩。

她震驚地回憶著剛才的觸感，耳邊傳來陸揚冷淡的聲音：“閉上眼就能睡著。”回的她上一個問題。

時夏冷冷一笑，猝不及防地翻身坐到他的身上。陸揚頓時僵住，轉過身雙手鉗住她的手，長袖寬鬆的袖口往下滑，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警告道：“睡覺。”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被子，她濃密的長發垂下來，似有若無地劃過他的側臉。

時夏嬉皮笑臉的：“睡呀。”不過是動詞的睡。

陸揚黑沉沉的眼眸瞪向她。

“你看你總是板著臉，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以為你變化很大呢。”時夏話一頓，垂眼意味深長地劃向他的身下，“現在看來，還是有沒變的地方。”

陸揚臉色更加難看：“時夏，別招惹我。”

時夏才不搭理，彎腰湊近他。她的腦袋停在離他不足一尺的距離，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頸側。

呼吸交纏，分不清誰的喘息重了幾分。

“你以前也這樣，明明喜歡，非要表現得不情不願……”

“啊！”話沒說完，時夏猛然驚訝地睜大眼睛。

陸揚忽然掀翻她的身體，轉眼間形勢逆轉，他成了處於上方的。黑暗裏看不清彼此的神色，但正因為在黑暗中，他的目光才能肆無忌憚地逡巡過她的臉、她的身子，再往上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

“陸揚？”她一邊的肩帶滑下胳膊，懵圈地看向上方龐大的身影。

他壓了下來，唇輕輕地蹭過她的下巴，低聲說：“這裏隔音不好，小聲點。”

“陸揚……”

她不喜歡落於下風，有種一切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她心慌地去抓他的手，下一刻他的臉放大，他再次湊近她的唇。

時夏下意識閉上眼。

砰砰砰。

周圍的聲音遙遠而飄渺，而閉上眼後觸覺似乎變得更敏感了，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麻癢癢的，然後一陣微風忽的吹過額頭。

時夏一下子睜開眼，看到陸揚在她額頭吹了一口氣，劉海被掀開，而緩緩飄落。

“你期待什麽？”陸揚扯了扯嘴角，“你閉上眼，期待什麽呢？”

時夏難堪地咬緊唇。

陸揚退開身，鬆開她的手，冷嘲似的看向時夏：“時夏，要不是當年你逼我，你以為我願意碰你嗎？”

話音剛落，一個枕頭衝著他腦袋砸過來。

“你還是那麽討厭！”

陸揚眼神陰鬱，接過枕頭，看到時夏氣得亮晶晶的眼。

她胸口急劇起伏，一口牙咬得死死的，滿眼憤怒。他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這周六我休息，帶你去個地方。”陸揚下床穿了拖鞋。

她心心念念要見她媽媽，他滿足她就是。

時夏沒理他，一個翻身鑽進被子裏。

隨他，等到周六她早不在國內了。

不一會兒，廁所傳來水聲。

“阿嚏，阿嚏！”時夏吸吸鼻子，連忙捂緊被子。可能真要感冒了，她在水聲中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陸揚已經不在，她翻滾進另一個被窩，裏麵餘熱尚存，又睡了一覺。

……

午休時，陸揚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打開手機裏今天下載的監控軟件。

監控裏空無一人。他擰緊眉胡思亂想之際，一道穿著針織長裙的身影從桌前飄了過去。她看起來剛起床，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倒在沙發上，抬手勾了勾筆記本電腦，然後抱著電腦好一會兒沒有動。

陸揚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她的腦袋。

臨下班的時候他跑了一趟行政服務中心，從公交車上下來比平時晚了很多。

他急匆匆往回走，忽然在小區門口看到了昨晚送時夏回來的那輛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