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無所謂

旁邊的門開了,301的李永傑踩著拖鞋晃到他的門前:“阿揚,你回來了,我看你家門一直開著,給你掩上了。”

他探頭往裏看了看,“沒丟東西吧?”

“謝謝,”陸揚問,“你有看到昨天跟我回來的女人嗎?”

李永傑撓撓頭:“早上是見過……”

陸揚的心沉沉地往下墜。

陸揚跑下樓,路上人來人往。理發店前的小板凳上坐著的男人手指間夾了根煙,正逍遙地吞雲吐霧著。

陸揚的目光不知不覺染上幾分陰鬱,徒然地在人群中搜索,一分一秒過去,感覺每一刻都折磨得似乎撕裂了自己的身體。

風呼呼地刮過,將身上的空洞吹得越來越大。

時夏沒有手機,以致於她一不在他的身邊,他就完全失去她的蹤跡,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一處一處地找。

“揚哥!”賣炸雞的肖慶熟練地打包好一袋炸雞遞給顧客,百忙之中瞄到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的陸揚。

“你在找時夏嗎?”

陸揚深吸一口氣,很快越過門店排隊的客人走到肖慶邊上。其他人本來想罵,看到是陸揚才緩和了臉色。

“阿揚,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陸揚搖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問肖慶:“你看到她了?”

肖慶點頭:“半下午的時候她跟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大老板坐在那兒聊天。”他一努嘴,指向對麵的小桌子。

陸揚抿了抿唇,攥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呢?”

“等會。”肖慶咬著脫下右手手套,伸手從前麵的圍裙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巾。

“她給你留了張紙條。”

紙巾上用鉛筆寫著幾個狗爬似的大字——我晚點回來。

陸揚抓著紙巾,將它抓出一個洞。

“她有沒有告訴你去哪了?”

肖慶又套回手套,擺擺手,看著陸揚杵在一邊,咧著一口牙笑:“要不要來點炸雞?”

陸揚默默走了出去。

他回到家,將桌子和廚房收拾了一番,再看了看時間。

屋裏靜寂無聲,他又去臥室轉了一圈,看到她的行李箱和衣服、錢包都在,才鬆口氣。他出去給自己煮了碗麵。

以前他下班回家,吃飯,看案子,讀書,玩手機,時間也沒有那麽難熬。

可是今天,文件上的字怎麽都看不入眼。

陸揚給自己泡了杯茶,走到窗邊。他這麵窗對著馬路,能看到南門經過的車。

不知怎麽,方奇他們中午閑聊的話在他腦海裏反複轉悠。

“……笑起來像月牙兒。”

“又純又魅的那類型,她男朋友肯定幸福死了。”

她確實,大膽、青澀又主動……

在六年前。

陸揚喉嚨動了動,覺得有些口渴,舉起杯子正要喝。馬路邊停下一輛黑色的賓利,踩著高跟、穿著他的外套的女人輕飄飄地從副駕下來,轉身衝車裏揮手。

他手一頓,杯裏的茶撒到手背,幸好茶水在他發呆期間涼了不少,沒燙著。

他突然沒了喝茶的心情,將杯子倒向旁邊的仙人球盆。

不多時,伴隨著哼歌的聲音,外麵響起輕快的腳步聲,而後是敲門聲。

陸揚放下杯子,過去開門。

時夏笑著進門,換上白色的棉拖,隨手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脫下的外套放在沙發上。

早上堆在沙發邊的被子不見了,她沒多想,悠悠地去廁所洗手。

陸揚靠在廁所門邊,突然問:“你去哪了?”

“吃飯,順便談點事。”時夏一邊抹洗手液一邊說,臨了看陸揚一眼,“你不會吃醋吧?”

陸揚揚了揚眉:“怎麽會?我很開明的,女朋友跟人出去吃飯又沒什麽。”自己笑了一下,眼裏卻沒有絲毫笑意。

桌上的水壺一直保溫著,陸揚給她衝了藥,將杯子塞進她手裏。

“晚飯一定很愉快吧?”她又哼歌又笑的,酸氣忍不住冒出來。

時夏看向杯裏黃呼呼的**,又看看陸揚平靜的神色,一時吃不準他究竟有沒有吃醋。

“嗯。”

陸揚直接轉了身。他怕自己再對著時夏,會控製不住追問“你跟誰一起吃飯?“是某一任男友嗎”,顯得他像個醋意大發的人。

時夏再抬眼,隻看到他靜默的背影。

也是,畢竟他又不是真的喜歡她,著急什麽?

睡前時夏洗了澡回到臥室,才發現**多了一床灰色的棉被。

陸揚從她身後經過,看她愣愣地盯著床,淡然地說:“今晚開始我回房間睡。”

“我呢?”

床是雙人床,躺兩人綽綽有餘,可是……

“一起睡。”

時夏瞪圓眼。

陸揚垂下暗淡的眼眸:“忍忍吧,這裏就一張床,沙發太短了我沒法睡。”

陸揚去洗澡了。

廁所門關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時夏忽然覺得有點熱,可能是空調的溫度高了,她摸摸自己通紅的臉,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

翻了一遍,冰箱裏沒有啤酒。

但她把自己腦袋在裏麵埋了一會兒,總算降了些溫。

其實沒必要緊張,沒必要激動,大不了……他們六年前又不是沒做過。

但時夏躺在**心不在焉地翻著陸揚擺在床頭櫃的書的時候,視線控製不住地掃向旁邊存在感強烈的灰色棉被。

她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當初在她身下的少年楚楚可憐又倔強的臉,和薄薄的腹肌上淋漓的密汗。

她長歎一聲,丟開書,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水聲停了。

時夏頓時豎起耳朵。

廁所的門開了,腳步響了又停,在客廳磨蹭了好一會兒,在她算著時間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陸揚突然開門進了臥室。

時夏心髒差點被嚇得蹦出來,坐起身猛地對上了陸揚的視線。

陸揚穿著藏藍色的棉質格子睡衣,紐扣係到最上麵的一顆,包裹得嚴嚴實實。

“要睡了嗎?”陸揚轉身去拉窗簾,視線像被灼痛般,飛快在她白皙圓潤的肩頭和陡峭瘦削的鎖骨上掠過。

大冷的天,雖然屋裏開著空調,但她竟然穿了一身輕薄的真絲吊帶。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嗯”。

時夏將自己重新縮進被子裏,片刻床的另一側微微凹陷。

陸揚俯身朝她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