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會反抗的傀儡
文芝婉聽到驚天絕地的尖叫聲不由得在宋老夫人懷中勾起唇角。
那賤女人叫的這麽慘,二哥應該是得手了。
文國公嚇得起身,自持身份的來回踱步,裘氏連忙催促貼身侍女翠竹去側門看看情況。
不一會兒,翠竹驚慌失措的跑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渾身被淋滿了狗尿!正哭呢!”
雖然一家人都知道文昭恪是男子,但勒令府中下人都喚他的對外身份“二小姐”。
文致遠和裘氏連忙出了大廳,急匆匆的趕向側門處。
宋老夫人連忙起身,文芝婉按下內心的驚駭,安撫著她。
“祖母您就別去了,高僧說您今年不能去西側,說會衝撞了您!”
宋老夫人非常相信運勢,得知文鴦要回來後,她廢了好大一番功夫買通慈恩寺的汨羅高僧,說西方有不祥之人克老夫人,果然相信了。
宋老夫人喘口氣,這才穩穩坐下,口中念叨著文鴦的不是。
“從西邊蠻夷之地回來又走西側門進,還沾了一身狗尿!這晦氣之人就該趕的遠遠的!”
“知道知道,祖母您順順氣。”
......
文昭恪坐在地上崩潰大哭,不斷的抓起月季花叢中的泥土扔向文鴦。
文鴦靈巧轉身,白衣翩翩不染分毫,文昭恪憤怒將月季花枝連根拔起,憤怒的扔向文鴦。
文鴦這次反而不躲不避,撲通一聲跪下,生生抗下這一擊。
“二姐姐替妹妹擋下狗尿!生氣責罰也是應當的!妹妹要殺要剮悉聽姐姐安排!”
文鴦趴下,裝作對文昭恪磕頭的樣子,實則護住自己的頭,用後背生生接下這長滿刺的月季花枝。
“你這賤人!”
文昭恪聽聞此言怒氣更盛,連抽幾下不解氣,揚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住手!”
“恪兒住手!”
文致遠和裘氏先後開口,文昭恪揚起的拳頭一頓。
文鴦抬眼看到來人,掙紮著向兩人爬去,手中還攥著那封被揉皺了的《陳情表》。
“父親...母親...”
“鴦兒...來晚了...”
前世的文鴦總是為二哥辯護,掩蓋自己的苦楚,最後所有人都認為一切都是她的錯,罰她也是活該。
這一世,文鴦就是要做戲,讓偏心的文國公夫婦看好了,他們的好兒子做的樁樁件件惡事。
文昭恪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卻對上文致遠充滿厭惡的雙眼。
“父親,我不是...”
“夠了!”
文致遠撿起文鴦手中的《陳情表》,麵色陰沉的看著,鐵鉤銀劃的字跡體現出筆者書法功力深厚,遣詞造句哪裏是當奴人能練出來的?一定是九王看重她才會教導的。
文鴦很有聯姻的價值,想到這裏,文致遠抬眸看向文昭恪,忽然揚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文昭恪被扇得趔趄一下,雙眼登時就落下滾滾淚珠。
“父親,您為何打我?”
“閉嘴!”
“你這個孽畜!她是九王順路帶過來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在國公府門口出事!”
“你非但不回府言明此事,反而耍起你那小聰明!若是九王問罪下來,你這個狗腦袋就得落地!”
“來人!先將文鴦送去落荷園,叫府醫來醫治,務必把她治好!不能留任何痕跡!”
文鴦伏在地上,聞言不禁勾起唇角。
她今天借了九王的勢,算她欠奚衍一個人情。
文致遠陰鷙的目光終於舍得停留在文昭恪身上片刻。
“把這個渾身騷氣的廢物給我拖回他的院子,先關一個月禁閉!好好讀讀四書五經!”
周圍的侍從們都捏著鼻子不敢上前,文昭恪的貼身侍女雲香忍住氣味,上前指引。
“二小姐,請吧。”
文致遠將文鴦的《陳情表》展示給文昭恪,恨鐵不成鋼。
“你看看!一個身在蠻夷之地的女娘寫表文都比你好!你就空長了男兒身!”
文昭恪回到恪心院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他將自己埋進熱水中,氤氳的霧氣朦朧了他的雙眼。
這不是父親第一次責罵他,卻是他最心痛的一次。他比不過男子多正常,怎麽可能連一個鄉野丫頭也比不過?
父親就是偏心!
落荷園中,文鴦幽幽睜開眼睛。
房中無人,連個丫鬟也沒有。她將背上的的藥膏撚了一些放在鼻下仔細嗅聞。
無毒,藥材不錯。
隻是當時她被文昭恪壓著撞在地上,五髒震傷出瘀血,現在需要為自己施針排瘀。
“咳...”
幾口血塊吐出,胸腔總算是順暢了。
果然,這裏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她自願回到這堪比魔窟的父母身邊,不隻是因為聞衍一句反問。
“文鴦,你甘心嗎?”
他太了解人心了,或者說他太了解她了。
兒時,文鴦總是被突厥小孩欺負,喂蜘蛛、丟馬糞、大聲嘲笑她是“中原種”。
她總是第一個認錯裝乖,然後偷偷去沙漠抓幾窩沙鼠回來,暗戳戳放進對方的被窩,非常無辜的看他們上躥下跳。
聞衍總是看透她的小動作,卻從不指出,隻是在那高深莫測的笑。
再後來,他就給自己找了照姑,文鴦拜了師,學得一身針灸術成為侍醫,卻從來沒有為聞衍治過傷。
他總說,還沒到時間。
現在,現在也不需要時間了。
他是高貴的皇子,而她是國公府受人擺布的傀儡。
不過真傀儡又怎麽會反抗呢?文鴦對著生滿綠繡的銅鑒,露出一個森森的笑容。
翌日,一大早文鴦就來給裘氏請安了。
“文鴦見過母親!”
裘氏高坐上堂,不言不語。
她昨晚見文鴦就覺得這孩子特別會裝可憐,不過是摔一下而已,怎麽可能站不起來呢?真是毫無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如何能與婉兒姐妹相稱。
她完全忘記了文鴦是被文國公丟在敵國都城長大,更忘記了文鴦才是她的親女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翠竹端了一杯滾燙的茶盞進來。
“文四小姐給夫人敬茶。”
文鴦穩穩的端著茶盞奉上,裘氏卻並不接手。
“女兒給母親敬茶!”
裘氏這才施施然接過,卻一下鬆手,滾燙的茶水眼看著灑向文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