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王妃是個什麽性情做派來著?
你去?
那最後還不都得我給你兜著。
以前齊訣作為皇叔,身份地位擺在這兒,就算做了什麽以下犯上的事,她和齊明淮顧念著這層長幼尊卑的關係,也不敢對他怎麽樣。
最多是在朝上苛責幾句。
可現在的皇帝是淩王啊。
齊訣的母妃當年被人誣陷與侍衛私通,被先帝賜了三尺白綾,連帶著他也被先帝不喜,早早就派遣到邊關打仗去了。
當日淩王登基,為鞏固皇權,壓製其他藩王勢力,將他從邊關召回,許他兵馬權勢,為其效力。
其實淩王也有私心,放眼朝中內外,也就齊訣一無母族助益,二無黨羽靠山,自己又於他有恩,若是反了才叫恩將仇報,千古留罵名。
齊訣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屢次立下赫赫戰功。
可就算現在淩王想保他,還有端王福王等人在背後虎視眈眈。
如今瑾王軍已成規模,他們就等著抓住齊訣的把柄,治他個謀逆犯上的罪名。
他要是出事,自己不也得跟著牽連?
何況他們剛成婚不久,結果新婚第一日太子就被針對。
以端王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本事,大概會說齊訣是為妻子出氣,再不然就是定安侯府家教不嚴,家中女兒既已嫁進王府,自該相夫教子,怎可讓他如此妄為。
反正怎麽著,也得把定安侯府拉下來。
想起今時今日處境,謝晚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換上了一副溫和耐心的口吻,“我說,我說還不行麽,你先回來。”
“若是放在之前,或者說昨晚之前,我大概會心傷無奈,茶飯不思,總覺得失去了對我極好的一個人,又嫁給了一個不甚熟悉,一直以來當作長輩的男子,心裏憋屈煩悶……”
“長輩?”
茶杯壓下桌的氣度有些重。
一抬頭,謝晚青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壓眉和緊繃的下頜。
她心裏一咯噔,其實要真談論起來,謝太後名義上算是齊訣的嫡母,自己應該喚他一聲表哥,再不然王爺,總歸是錯不了的。
不過是因為後來嫁給了齊明淮,根據他那邊的輩分喚一聲皇叔。
但如今,他們已經是名義上的……
的……
夫妻這個字眼現在對她而言太燙嘴了,有些難為情,甚至還有些羞恥。
畢竟相處了二十餘年,自己對這個皇叔一向是敬重有加,稱謂方麵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
雖說齊明淮那些晚輩稱呼他一聲皇叔,但他排行老九,出生的時候,當今陛下已經娶妻生子,所以年歲上和齊明淮相差不了多少。
可自己的妻子卻拿他當長輩看待……
於是,她聽見對麵的人哼了一聲。
他哼了。
他哼什麽?
他,在,哼,什,麽?!
前世一聽到這種帶著不滿和輕蔑意味兒的哼氣,謝晚青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因為你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對誰發難,又會把誰給激怒。
讓她想想怎麽說,有了。
“瑾王軍銳不可當,名震朝野,我等一直心生敬佩,在我心裏您就是那戰神降世,是盛國的英雄,無人可及,自當是尊崇景仰,以長輩敬著供著……”
“不必。”
“好嘞。”
估計兩人都沒反應過來對方會接的那麽快,場麵忽然陷入一種默契又詭異的沉默。
謝晚青想抬眼看看對麵人是副什麽表情,結果一個空杯子被丟下了桌。
齊訣起身走了。
她忙道:“快去看看,他是去宮裏嗎?”
蘭熏跑得快,“不是,王爺好像在院子裏打拳。”
謝晚青心想:不是打我就行。
精神一鬆懈下來,肚子也跟著叫了。
瑾王的母妃早年間過身了,所以新婚第一日的敬茶和交接內宅事務也免了。
府中大多數都是從定安侯府跟過來的老人,經曆過一場大婚事宜,正疲累著。
謝晚青也沒叫他們,讓他們好生安歇,剛想讓蘭絮找點吃的來。
管家像是知道似的,命人端了一些膳食過來,“知道王妃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可您不吃不喝,都餓昏頭了,王爺看著,心裏該多傷心啊。”
謝晚青心想:我才是那個要哭的人好麽。
天知道前世她被這個冷麵活閻王磋磨成什麽樣子了,隻要見他出現在視野裏,麵色陰沉,眉頭皺擰著,她就在思索最近有沒有還沒處理的政務,還有什麽奏折奏章沒批注的。
原不過是十天半個月飽受一兩次身心上的摧殘折磨,如今都一腳,不對,兩腳都邁進瑾王府了,以齊訣那個脾性,她還有幾年可活啊!
不對,也不是無路可走。
聽說是因為前王妃脾性極好,溫婉賢良,齊訣才會念念不忘,終身未娶,久而久之看誰都不順眼,這脾氣也就越來越暴躁。
那跟著沈意秋的性情來,應該能安撫好他……吧。
院子裏傳來呼哧呼哧的風聲,她外出看了一眼,齊訣麵色陰沉著,因打拳所需要的力度,麵容都顯得有些獰狠。
嘭地一聲,木板碎了。
此情此景,頗有些熟悉。
記得當初齊訣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當初設計陷害他母妃的始作俑者。
湘妃罵他狂妄無禮,無憑無據也敢誣陷她,他也不惱,拉弓朝著她兒子淮襄王的桌子就是一射,登時四分五裂。
淮襄王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他說:“太妃娘娘知道的,本王孑然一身,已然什麽都不剩了。”
一句話,像是一盆涼水澆得許太妃一臉煞白。
如今到了自己身上,謝晚青總能體會到這話裏的可怖後怕之處。
先不說齊訣沒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當初周氏一族也因德妃私通一事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如今他風頭正盛,手握重權,又深得新帝寵信,多少人在背後想拉他下馬。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滅門之禍。
如今齊明淮已然重生了,以他當初的謀算和心計,謝氏和瑾王軍兩股勢力遲早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更別說如今兩家已經擰成了一股繩。
想對付他們,就怕從齊訣這個行事不羈的大漏勺下手。
想到這點,謝晚青也不由得定了定心神。
讓我想想看,沈意秋是個什麽性情做派來著?
既然前世哄得他尚且安生,今世自己學著前王妃的模樣繼續哄著依著,也未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