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真想聽他喚一聲皇嬸

“太子在殿前求娶沈家大姑娘,陛下雷霆震怒,叫他不要再提此事,現在還在宣政殿外跪著,咱們要不要繞道而行?”

回門這天,謝晚青回的不是定安侯府,而是皇宮。

聽說是謝太後的意思。

雷霆震怒?

怕不是陛下故意做給定安侯府看的。

以前世所見,淩王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畢竟是太子,賦予眾望,可齊明淮先前做了那麽多張揚的事情,和定安侯府二小姐的傳聞鬧得人盡皆知。

現在又出了這等傳聞,將定安侯府置於何地不說。

他這般說風就是雨,像是突然間轉了性子,難保不讓人議論紛紛,這太子是不是見色起意,沈大姑娘是不是狐媚禍主的貨色?

兩人品性德行這方麵還有待考量啊。

所以別說是皇帝了,文武大臣在殿上聽得這一言也是連連搖頭。

謝侯爺及時站出,看樣子是給了皇帝一個台階下,其實這裏麵的文章就大有深意了。

定安侯府和瑾王府強強聯手,說不害怕是假的。

奈何淩王皇位還未坐穩,若是當眾拂了侯府顏麵,此後便更不好維持君臣關係了。

文武百官又對太子此番言行爭議不下,理虧在先,皇帝左右都被架住。

賜婚,更像是被架在其中,不得已而為。

所以意識到這一點,謝晚青也深覺當初齊明淮為何鬱鬱不得誌,整日醉生夢死了。

謝太後經曆過兩次奪嫡之爭,朝中黨羽眾多,齊訣又一直在外征戰,所以在朝廷紛爭這方麵,落得了個清清靜靜。

當初他在殿前也說過,“臣,一生隻為維護盛國正統。”

正統,什麽是正統?

隻要這登上皇位的人,名正言順,非造反謀逆得來,此生他便駐守邊關,為國效力。

他又是被淩王一手提拔,忠心這方麵自然不用擔心。

何況都白給你一個媳婦了,你還有什麽不樂意的。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安撫定安侯府。

安撫好了,以後瑾王府和侯府都會為淩王所用,皆大歡喜。

若是安撫不好,說難聽點,也是最為驚險的一點。

誰知道嫁進去的謝二小姐是不是被家中提點過,嫁進瑾王府,蠱惑王心,攛掇瑾王倒戈相向。

這都不好說啊。

金銀珠寶,琳琅滿目,正絡繹不絕的往謝太後宮中去。

她雖然不知道婚嫁前期發生了什麽事,但對自己的父親還是很了解的。

若真想以自己的親生閨女換前程,當初謝晚容私會一事出來的時候,就不會千裏迢迢寫信給瑾王誠懇致歉,也不會讓她嫁給一個窮酸舉子。

奈何人言可畏,其中利益牽扯甚多。

即便清者自清,也難保背後有心之人不會以此下套。

其實對於這一點,謝侯爺的說辭和用心也很直接了當直白,“既然他讓我侯府不痛快,我又豈能讓他痛快的過了,之前隔三差五的來撩撥我家姑娘,害得滿京都的人都知曉了,如今又在這兒跟什麽沈家姑娘揪扯不清,當我家女兒是什麽?”

“現在他得給我家晚青叫嬸嬸!皇嬸!”

不知怎麽的,心裏就忽然舒暢了不少,居然想上前聽齊明淮叫喚一句。

謝晚青腳尖一轉。

蘭絮等人擔心的跟在後麵,提醒她,“王妃,宮裏人多眼雜。”

齊訣那個脾性,看麵相就能看出一二分的陰沉森冷,那拳打的,虎虎生風。

想到這一點,謝晚青心裏也虛了。

白送的媳婦固然是好,但若是心裏裝著別人男子的媳婦,哪個男人能容忍得了。

何況她和齊明淮的關係,當初傳的是滿城風雨,齊訣不好違逆聖意,但不代表他心裏就不膈應,萬一看自己念念不忘。

以他殺伐決斷,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來說,收拾自己不是早晚的事情嗎。

得謹慎些。

不過謝晚青走著走著,就有對策了。

齊明淮遠遠便瞧她走了過來。

朱紅色的中衣,織金繡花的衣袂籠在青藍色的對襟袍衫之下。

這樣的顏色,十分的明豔。

他無可奈何道出一句,“我此前便同你說了,對你好,不過是因為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在,母後教導如此,如今你已嫁作他人,理應相夫教子治理後宅才是本分,何必還同我拉扯不清?”

謝晚青:我說什麽了?

“難不成謝二小姐還想與瑾王和離,嫁我不成?”

眼前人不耐的道:“此事已成定局,就算日後皇叔待你不好,我有意維護,文武百官,孝經禮義,綱常倫理也斷然不會讓一個再婚之人嫁進東宮。”

怎麽重生一次,這心氣反倒比之前更大了。

之前怎麽沒發現齊明淮嘴巴那麽毒。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太子殿下說的是,不過太子殿下誤會了。而且若以殿下口中的禮義,你難道不應該喚我一聲皇嬸才對嗎?”

似乎沒料到這樣的回答,齊明淮這才抬頭看她。

而後,不情不願的喚了一聲,“七皇嬸。”

“皇嬸沒聽清楚。”

“謝晚青,你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誰,太子殿下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還勞請七皇嬸直言。”他毫不客氣的看了過來。

那目光裏,有挑釁,有揶揄。

還有一種穩操勝券的得意。

好像有口氣噎在喉嚨裏,壓得心口堵塞,她攥起的拳頭也在微微顫抖。

終是沒忍住,落下兩行清淚。

她很快的擦去了,心裏怨恨自己為什麽這麽不成器。

這神情,似如當日宣政殿對峙一般,他總是有理,叫人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又許是這些年的攜手一路走來,陡然在那一瞬間崩塌,叫人痛徹心扉,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迎麵相對,又生出幾分不鳴的悲憤。

察覺到她哭了,齊明淮也偏過了頭,“你可別哭,你現在是瑾王妃,對著我哭,可不太合規矩。提醒你一下,我家那位皇叔的脾性可不太好,小心他看到了,我可保不了你。”

“太子殿下是怕再被陛下苛責吧,不需要你保,反正你也從來沒保過。”

齊明淮抬頭,謝晚青已經走到了禦書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