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你錢
蕭舒雲這一嗓子給周圍人的注意力也喊過來了,大家看見目光清亮出現在屋內的白喜兒滿是震驚,好半會都沒人說話。
傻婦還是穿著那套髒兮兮的衣裳,但是整個人的氣質都跟以前大不相同,脊背挺拔,清洗幹淨的臉上五官精致,一點看不出癡傻的模樣,說是落難的大家閨秀都有人信。
有人臉上神情複雜,以前隻知道蕭年家裏有個傻子媳婦,從來不知道這個傻子媳婦長得這麽好。
還是隊長從床邊擠了出來,來回打量這個從未見過卻早有耳聞的傻婦。
白喜兒朝他禮貌的笑了笑,招呼了一聲:“王叔。”
“這傻子不傻了?”
一個婆娘忍不住拉著旁邊的人咬耳朵,卻被不遠處的丈夫斜了一眼,屋裏太安靜了,她的話被大家聽的清清楚楚。
白喜兒衝她笑了笑,湊近觀察了下躺**沒睜眼的蕭年,看到他褲子上浸濕了血跡,整條右邊的褲腿都被剪開了,腿上裹著厚厚的紗布。
她問隊長:“發生了什麽,怎麽傷成這樣?”
隊長歎了口氣,大家都是一個村的,路過看到的人也有不少,有些事怎麽都瞞不過去。
“柱子和蕭年在山上碰到了老虎,柱子膽子小跑的快,但是蕭年就倒黴了,右腿遭老虎咬了一口,直直從山上滾下來,我們找到他的時候腿上一片血肉模糊,送去衛生所打了抗生素和疫苗,醫生說他這腿摔得有點狠,以後怕是……”
蕭家本就隻剩蕭年一個勞動力,一家四口人全靠他的工分養著,這下腿摔壞了,以後的日子真不好說。
“柱子心裏愧疚,說要不是他先跑了,蕭年說不定傷不了這麽重,把在衛生所花的錢全掏了,還托他媽剛剛送來這一百塊錢,打算想找個人照顧他的,不過既然你病好了,正好也不用麻煩旁人了,這錢你收好。”
跟著遞過來十張大團結。
隊長平日裏也挺看好蕭年這個小夥,人不怎麽愛說話,也不愛笑,但是幹活有勁,一人能幹三份的活,去年還評上了隊裏的先進個人。
但畢竟柱子是他親侄子。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他,山上都好多年沒出現過野獸了,誰知道從哪裏突然又出來一隻老虎,柱子也傷的挺嚴重的,胳膊到現在都不能動。”
隊長複述了一遍來龍去脈,臉上情真意切,盡力將柱子從這件事上脫離出來。
而那個心裏愧疚的柱子自從進來後一直沒說話,此時縮著肩膀站在角落,一副在山上被老虎給嚇破了膽的模樣。
他觀察了白喜兒好一陣子,確認她是真的不傻了,眼咕嚕一轉,才跟在隊長後頭說話。
“嫂子,我真對不起蕭大哥,當時胳膊要是沒受傷就好了,我就能拽著蕭大哥跑的更快一點了,他也就不會傷成這樣了,你放心,我、我會負責的,不過家裏的情況大家也都清楚,這一百塊你先拿著,等我傷好了能上工了,掙的公分都給你們!”
說到後麵那幾句聲音越來越虛,提到公分時音量小到隻有站到他麵前的白喜兒能聽見。
“柱子真是個好人啊,竟然肯拿一百塊出來給蕭年看病,明明這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啊,那可是一百塊錢呢,我家一年都攢不到這麽多,可真舍得,估計也是看白喜兒可憐吧,好不容易病好了,自家男人卻不行了。”
沒有嗎?
聽到周圍有人這樣說,白喜兒心裏一陣嘲諷,根據原書中的記錄,蕭年這腿是為了救柱子才傷的,結果人家連實話都不肯說。
要不是沒能及時得到妥善的治療,蕭年的腿根本不會壞。
他們甚至連醫院都不願意去,隻肯給他在衛生所裝模作樣打了兩針抗生素,連水都沒掛就送了回來。
要不是被那麽多人盯著,他們能願意掏這一百塊錢息事寧人?
蕭年每年幫隊長家幹那麽多雜活,到頭就被這樣對待,後來蕭年高燒,僥幸撿回一條命,半條腿卻再也不能走了,帶著傻子和兩個孩子隻能靠跟鄰居要飯吃。
隊長和柱子的行為簡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白喜兒接過一百塊錢,這錢是不少,普通家庭辛苦一年也掙不到這麽多,但跟蕭年的傷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這一百塊錢,算是讓她看清了隊長的態度,蕭家在隊裏沒親沒故的,隊長在隊上德高望重,哪怕今天柱子一分錢不掏,也沒人會說什麽,畢竟這件事已經跟他毫無關係。
隊長和柱子都目光焦灼的盯著她,隻要她點頭,這事到這就結束,和柱子再沒半點關係。
想讓她吃下這個悶虧嗎,怎麽可能。
白喜兒看了看他,又看向**躺著的蕭年,也沒答應說不計較,而是問。
“傷的這麽重,怎麽沒送醫院,光在衛生院打個針不太行吧?”
柱子沒吭聲,要是送去縣裏的醫院,掛號住院拍片子,保不齊還要動手術,到時候這一百塊根本不夠看的。
本來想著反正蕭家沒人,拿個一百塊錢給別人看看,大家也不會說他什麽,還能得個好名聲,誰知道這傻子竟然好了。
隊長搪塞:“都一樣的,事態緊急,衛生所比較近,就送去了那邊。”
哪能一樣,衛生所什麽設施都沒有,傷的這麽嚴重,光打兩針有屁用。
白喜兒捏了捏手裏的大團結,眼疾手快的塞回了柱子懷裏。
“柱子兄弟,這錢我不能要,你和我家蕭年感情這麽好,我要是收了,等他醒了該有多埋怨我,這事本來就該怪他自己倒黴,命苦啊。”
她佯裝要掉兩滴眼淚,紅彤彤的眼眶看著可憐極了。
“柱子兄弟是好人,隊長也是好人,這大家都知道,如今我病剛好,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方便,還得求求隊長和柱子兄弟幫幫我們。”
“求求你們,把蕭年送到醫院去吧,雖然衛生所的醫生看過了,但是我不甘心啊,總得去醫院看看,說不定有希望呢,不然我不死心。”
兩個孩子跟著白喜兒擠進了人群,趴在蕭年的床頭小聲哭泣,福團兒一般的臉上滿是淚水。
白喜兒靠在孩子邊上,好讓大家都看清楚。
“這......”
隊長怎麽可能願意送蕭年去醫院,但是好人做了一半,沒辦法直接拒絕。
白喜兒拽著隊長的袖子,左右自己身上的衣服本來就髒,直接故作崩潰癱坐在地上,加了把火。
“老天爺,你說這可怎麽辦啊,孩子還這麽小,蕭年這傷瞧不好,總不能真靠柱子照顧我們娘三一輩子吧,雖然他說要把公分都給我們,我們也不好意思要啊。”
哭不出來她就猛掐手腕的嫩肉,疼得她淚水瞬間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周圍剛要罵白喜兒不要臉的人群又靜了下來,是啊,確實是柱子剛剛自己答應的。
和蕭年關係較好的丁嬸也摸了把眼淚,她是看著蕭年長大的。
“隊長,要不還是送去瞧瞧吧,萬一能治呢,看到這孩子躺在這我心裏也難受,醫藥費我也能出點,去瞧瞧吧。”
“是啊隊長,治好了還能幹活呢,光靠他這媳婦能幹什麽啊,細胳膊細腿的能掙幾個公分,家裏還有兩個小的要吃飯呢。”
以前跟蕭年一起上工的隊員也站了出來,跟在他身後,陸續也有人站出來勸隊長。
要是今天白喜兒在這鬧著讓柱子為這事負責,他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但看到她哭成這樣,兩個孩子也眼淚汪汪的趴在父親**,哭都不敢哭的模樣。
太可憐了。
柱子咬牙,跟隊長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上來準備把這瘋婆子先拉起來。
他暗罵一聲,這傻子怎麽就突然不傻了,要求還這麽多,還不如一直當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