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疤痕驚現

渚維讀書不多。

但他還是覺得,鴻門宴大概率不該是大鍋飯。

菜色倒是鮮亮,兩個小素菜都是清甜爽口,每人能領一個鹹鴨蛋,還有一道鮮香紅亮的肉末豆腐。

災荒年間,能見葷腥,菜蔬新鮮,甚至吃得起精白米飯大饅頭,著實已經算是不錯。

隻是……

齊鈺他可是皇子啊!何其貴重之人!享天下之養,尊天下之首。

而他的待遇,居然隻是比別人多拿了一個鹹鴨蛋?

甚至,他還把鴨蛋讓給了一對年紀不大的姐弟。

兩個都給出去了,自己一個沒吃。

渚維震驚,渚維不懂。

渚維覺得皇子不該是這樣。

即便是最掀不開鍋的那幾年,齊添淩也必定是享受最金貴的糧食,比旁人吃的要好一大截,但凡鍋裏燉了肉,隻要能賞他們一口湯喝,也該感恩戴德。

更別提如今封了北漠王,早晚用膳皆按照皇宮的製度來,八十一道菜品必得樣樣精致,稍有差池就要拖廚子下去砍頭。

渚維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齊鈺也不主動開口跟他搭話,而是扭頭問起林詩兒:“一畝田裏放七隻鴨,十五畝田要放多少?”

小姑娘算的極其認真,齊鈺又笑:“先吃飯,先吃飯。”

然而林詩兒已經算出來了:“105!”

“真聰明。”齊鈺誇著:“等你再長大些,定能去當個女官。”

林小武塞了滿嘴的飯,含糊不清的嚷著:“那我!我給阿姐打下手!傳信叫人,我跑得一定比鴿子飛的還快!”

渚維皺眉起身,齊鈺挑眉笑道:“渚侍衛已吃飽了?看著好像沒動多少。”

渚維並不搭話,隻是眯眼看著齊鈺。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為何,就是心裏莫名堵得慌。

齊鈺這樣子分明是陌生的,齊添淩從小到大都未有過這樣親民的一麵,可他莫名就是覺得眼熟。

似乎……是像極了他年少幻想中的那位三皇子。

那時候齊添淩備受欺淩,也曾與他推心置腹,他為齊添淩出頭弄得一身傷,齊添淩也會親手給他上藥。

或許是這些點點滴滴,使他堅信齊添淩會成長為這樣一位皇子,一位與民為樂,毫無架子的皇子。

可齊添淩沒有,從來沒有。

皇子也不該是這樣的。

渚維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皇子理應金貴,理應高高在上。

“七皇子殿下,在下告辭。”渚維聲音不自覺的冷了幾分,頗有些煩悶的,轉身離去。

兩個孩子不明所以,齊鈺卻若有所思。

吃過飯後,劉毅也回來了。

他一臉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心裏憋了事的樣子。

齊鈺皺眉:“怎麽?去了趟青歌回來話也說不清了,柳大人不配合嗎?”

“倒也不是……”劉毅撓撓頭:“也不知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柳大人他……有些古怪。”

“怎麽古怪?”

劉毅思索一番之後說:“先是追問我這些種子是哪來的,然後又絮絮叨叨說什麽鏡子啊,果然啊,在下實在沒太聽懂。”

齊鈺微微抬眉,卻隻揮揮手:“不必在意,種子他收下了嗎?”

“收下了,收下了,且相當迅速就安排人送到田裏耕種,我回來時都看見柳大人親自指揮人在田間地頭耕作,頗有幾分您與與民同勞的風範。”

劉毅退下後,齊鈺拿出古鏡問:“神女大人,您覺得那兩人都知道了嗎?”

“柳杉霖應該知道了。”江訴晚說道:“雖然他很多大事拎不清,但腦子還算聰明靈活,我本來也沒想刻意瞞著他,十有八九是猜道了。”

“不過,他竟然沒哇哇叫著說我是禍害,把所有我送來去種子燒掉。”

“至於渚維……不好說,我感覺他一定是有疑心,隻是沒確定,你還是留意一些。”

齊鈺點頭表示自己會注意。

夜裏,正是月黑風高之時,渚維縱身一躍跳上房頂。

他辨認著齊鈺的位置,躡手躡腳翻進院中,吹入毒煙,等上片刻又扔了顆小石子進屋,確定沒有任何聲響後,才推門走入屋內。

他思來想去,想求證,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直接搜。

古鏡這樣重要的東西,想必會貼身攜帶,最有可能就是壓在枕下。

**,齊鈺蜷縮著閉著眼,渚維往枕頭底下探手一摸,摸了個空,渚維又在房中床下上下搜索一番,依舊一無所獲。

借著昏暗月光仔細望去,齊鈺懷裏似乎抱著什麽物件,看那色澤大小,不正是古鏡?

渚維大喜,伸手去拿,身後卻忽然傳來腳步聲。

渚維立刻收手,蹲身一躲,果然破空聲擦著自己頭皮過去。

幾個黑衣人蒙著麵,不知何時緊跟著他也摸進了房。

渚維立刻與其纏鬥,但畢竟以少博多,很快落了下風,隻能飛踢一腳,拉開破綻。

渚維眯眼打量著,見這些人也輕手輕腳,想必這些人不是齊鈺的護衛,否則大可大聲叫嚷,引來了眾人自己自然難逃。

既如此,那幹脆攪渾了水好摸魚!

“快來人呐!七皇子遇刺!快來人呐!”渚維忽然大喊起來。

很快有騷亂聲靠近,驚得對麵幾個黑衣人一愣,渚維趁機搶了銅鏡就跑,閃轉騰挪之間竟然就已經沒了蹤影。

幾個黑衣人無奈,也隻得先行撤離。

但他們剛走,齊鈺就睜開了眼睛,望向黑衣人離去的方向。

很快有人聽見騷亂趕來,見齊鈺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齊鈺安撫眾人後,掩上門,摸索出藏在暗處的真正古鏡,輕聲開口:“神女大人,一切如你所料。”

江訴晚早猜到渚維會來偷古鏡,以他的腦子隻能想到這樣的方式。

但那夥黑衣人卻著實叫人意外。

江訴晚問:“他們是誰?是你安排的嗎?”

“不是,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是誰。”齊鈺搖頭,死皺著眉:“而且我剛剛看見,其中一人的手腕上,有一塊疤痕……”

那個黑衣人,曾經是他初入江蜀時攔路打劫的山匪,也曾是他初次放糧時推搡搶糧的災民,如今更是成了在夜裏護他周全的無名侍衛。

他究竟是誰的人?

他究竟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