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衣冠楚楚
傍晚時分,渚維萬分興奮。
當他看見成片成片的塑料大棚,聽聞了江蜀蝗災中齊鈺所作所為,幾乎已經確定。
那麵鏡子,一定是在齊鈺身邊。
聽聞齊鈺目前駐紮青陽,他一路策馬,卻在路過青歌時,看見一人。
柳杉霖立於田間地頭,指揮著眾人耕耘播種,甚至對身旁的人吩咐:“繼續去其他縣推廣,務必要讓災區都種上這些種子。”
渚維緩緩皺起了眉頭,拉著韁繩放慢馬蹄。
柳杉霖目不斜視,也不吭聲,像是要故意無視他。
“柳大人。”渚維皺著眉頭出聲:“這些種子,還有大棚,難道說都是你……”
柳杉霖冷哼了一聲,模棱兩可,卻好像若有所指:“北漠王殿下日理萬機,總得有人來做些什麽。”
渚維皺著眉頭,心覺不對:“我倒是好奇,種子能從北漠帶一些,可那些大棚難道也是你帶來的?”
“從前聽過製作方法罷了,不難。”
柳杉霖知道渚維對農業從不上心,根本沒有深入了解過這些,所以有底氣一本正經的胡謅。
甚至,渚維思考之際,柳杉霖還能反咬一口:“你怎麽還在江蜀?難不成是待在北漠王身邊這些年,染上了欣賞災民苦難取樂的習慣?”
渚維頓時變臉:“三皇子行事確實比從前狠辣些,有時也確實不近人情,我也知你有怨,可有些話,你不該攀扯上他!”
“論當狗,還得看你。”柳杉霖不屑地笑著:“不但護主,且隻會狂吠。”
渚維眯著眼摸上了腰間的劍:“我還以為柳大人能明白,為成大業,必得舍棄一些東西,。”
柳杉霖仍是嗤笑,不屑一顧:“行了,諸事繁忙,我可沒空和你閑扯。”
渚維緊皺著眉頭,看著柳杉霖走遠,剛才還篤定的事情此刻又變得撲朔迷離。
難道江蜀災情一直都是柳杉霖在背後默默出力?
柳杉霖有這麽大本事嗎?
如果不是他所為,他又為何幫著遮掩?
他素來討厭江訴晚,難道是怕自己找到古鏡帶回去繼續蠱惑了三皇子?
可聽他言語中的意思,他分明對三皇子的所作所為也是有所怨對的,不應該巴不得三皇子墮落嗎……
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這些謀臣真是煩死了!
好歹曾經也是同僚,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彎彎繞繞的折騰的人腦袋疼!
渚維抓了抓頭發,一咬牙,還是策馬直奔青陽縣。
算了,不想了!
先去會會這個七皇子,探探虛實!
望著馬蹄遠去,柳杉霖眯起了眼睛:“還是去了嗎……”
柳杉霖抬手招人耳語:“派幾個身手好的跟過去,好好盯著,他要是跟七皇子搶什麽東西,叫人暗中攔著。”
……
青陽。
渚維上次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一片死地,滿地皆是白骨。
如今,田間地頭鬱鬱蔥蔥,災民在田間任勞任怨。
遠處仍有在粥廠放粥,沒搶著活幹的災民隻能在棍棒的震懾下老老實實喝粥。
渚維行至粥廠,手持木棍的災民一看有人騎馬而來,頓時兩眼放光,十幾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渚維皺起眉頭,隻覺渾身不自在。
“七皇子何在?”渚維清清嗓子:“煩勞通報一聲,在下乃是北……”
“找七皇子啊,應該在那頭田裏吧。”眼看這人不是來添亂的,災民們興致缺缺,話都懶得聽他說完:“此時找他不必通傳,你過去喊人就行。”
渚維言語一噎,隻能把剩下半句自我介紹咽了回去,往災民所指的方向去。
遠遠的,確實瞧見這片田裏格外熱鬧些。
走近了才看見,一行三五人聚在一起,正把籠子裏的鴨子往外扔。
一隻隻鴨子扔進水田嘎嘎亂叫,撲騰得泥點子濺了人滿身。
有個身形瘦削之人累的汗流浹背,問:“殿下,咱們為啥還要養鴨子?”
一個身寬體胖之人搶答:“鴨子多好吃!尤其是烤鴨!烤得皮脆肉嫩,拿手撕著吃,別提多暢快!”
被稱殿下之人擦擦汗:“可不隻是為了吃。”
“蝗蟲是邊飛邊產卵,吃光一個地方的莊稼後,還會把蟲卵產在土裏,等到氣候適宜,蝗蝻就會從土裏爬出來,等長大長出翅膀又是一場禍害。”
“把這些鴨子放到災區吃成蟲不一定能吃多少,但是治理這些還沒長翅膀的蝗蝻卻是極管用的,鴨糞在田裏也能當做肥料,咱們得先看看這鴨子在田裏亂跑,會不會踩著苗。”
“還有這些門道?”那胖子聽的一愣一愣的:“俺娘還說,蝗蟲和蝦是一家,籽在水裏孵出來就是蝦,要是水幹了,再從土裏爬出來就會變成蝗蟲。”
瘦子笑道:“你娘哄你勒!”
兩人笑成一團,也無人阻止,渚維皺眉,看向那眼下有傷,身形單薄的少年。
那是七皇子?
好歹是皇子皇孫,卻毫無帝王貴氣,竟與這些低賤災民混在一起,連田間勞作都要親自動手?
三皇子何其金貴,昔年即便腿腳不便,備受冷落,也從來是孤高自持之人,猶如高嶺之花。
同為皇子,竟這樣天差地別?
渚維正皺著眉,齊鈺便遠遠瞧見了他。
齊鈺雖不知渚維長相,但在茫茫災地,見著一個衣冠周正之人也足以令人在意。
“閣下何人?尋我有事?”
渚維連馬也不曾下,隻拱手草草一禮:“見過七皇子,在下北漠王貼身侍衛渚維,路過江蜀,前來覲見。”
齊鈺微微挑眉:“原來是三皇兄的心腹。”
“果然是一表人才,衣冠楚楚。”
渚維皺眉。
怎麽感覺……他話裏有話呢?
齊鈺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內心盤算著,渚維知曉古鏡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有多大。
聽到聲音的江訴晚也微微皺起了眉,推測渚維應該還不確定。
渚維做事莽撞,要是確定了,大概率不會那麽客氣。
就在此時,林小武跑來,大聲喊著:“吃飯了!”
齊鈺順勢笑道:“渚侍衛想必也餓了。”
“有話,咱們邊吃邊說。”
渚維笑而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不就是鴻門宴嗎?他渚維可不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