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你不要命了！”
耳畔陡然炸響的一聲爆喝，令得陸櫻稍稍回過神。茫茫然環顧了一圈四周之後，她仰起頭，咫尺之間是一張她所熟悉的夾帶有些許異域風情的俊顏。
陸櫻的意識還有些混沌，事實上她完全搞不清楚眼下的情況，隻一味失神的盯著對方滿含怒氣的臉孔。
江誠粗喘了幾口氣，對上女孩明顯還處於失焦狀態下的烏黑眼眸，直接就被氣笑了。他是不清楚女孩與那隻黑貓有什麽關係，雖然兩者之間確實存在著某些相似之處，不過抱貓就抱貓，他倒是真沒見過什麽人敢抱著隻貓蹲在大馬路中央發呆的。郊區路段因著人流量和車流量都比較少的緣故，偶爾往來的車輛便開得無所顧忌，橫衝直撞，那車速可想而知。
剛才那一瞬間，若非他的反應足夠快，抱著貓對四周仿若全無知覺的女孩必然會被疾馳而來並且一路閃著警示燈的皮卡車連人帶貓的撞飛出去……
“喂！醒了沒？”江誠晃了晃懷中抱起來並不比一隻貓重多少的女孩，心道長得矮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麽輕，不怕大風來把人給刮跑了？
瘦小的身體隨著江誠的搖晃左右搖擺了幾下，黑色的瞳眸逐漸聚焦，那股仿佛捆綁了大腦思考能力的力量終於散盡，陸櫻完全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的陸櫻首先意識到的是自己眼下的狀態，她不清楚此刻正攬抱著她跌坐在路邊的江誠是何時出現的，甚至於她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馬路的那頭來到馬路的這頭的，明明剛才她正站在馬路的那頭等紅燈，然後她看見了一隻貓——一直通身油黑有著一雙橙黃色豎曈眼眸的貓。
對了，那隻貓……
手腕上細微的拉扯感打斷了陸櫻的思緒，她下意識的低頭查看。一直盯著陸櫻的江誠見她突然低頭，便也跟著垂眼看去。
陸櫻的右手手腕上戴著一條以數根紅繩細細編製而成的手鏈，手鏈左右兩頭對稱各穿一顆小小的青綠色玉珠，中間則綴著一個食指指甲大小的純銀鏤空玲瓏球。
手鏈是陸母在世時親手編的，是原主家鄉的一個傳統。孩子滿十周歲，家中老一輩若沒有傳下什麽驅邪避凶的首飾可贈與孩子，就需要孩子的母親提前動手編上一根。當然，手鏈上點綴的東西都不盡相同，但農家多貧苦，還是以碎玉打磨成的玉珠和銀飾為主。
手鏈陸櫻一直都帶著，大概是這具身體已經習慣了佩戴的緣故，玲瓏球雖不算小卻並不讓陸櫻感到礙手，而且陸櫻對父母之愛向來尊崇有加。
此刻，陸櫻盯著手腕上那根因為過於習慣幾乎已經被她遺忘了的紅繩手鏈，手鏈上點綴的純銀玲瓏球被她懷裏的黑貓叼在嘴裏，是的，就是那隻剛才還在想，出現在人行橫道線中央的黑貓。不知何時黑貓就到了她懷裏，正如同她不知何時就到了江誠懷裏一樣……
一樣的匪夷所思，一樣的莫名其妙，令她甚至忘了立刻掙出江誠的懷抱，站起身。
然而，更令陸櫻匪夷所思的事發生在之後，正當陸櫻盯著懷中的貓，嚐試回憶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時，黑貓突然一個吞咽，把叼著的玲瓏球咽了下去。
手鏈因此而產生的拉扯感已經不在陸櫻的感知範圍之內了，確實在陸櫻上輩子的大周朝還沒有出現貓這種小生靈，但即便如此她不去查看原主的記憶也能十分確定貓絕不可能是以吃銀飾為生的。
如果說之前陸櫻還僅僅隻是不明所以的摸不著頭腦的話，那麽在看了貓吞玲瓏球的全程之後，除了瞠目結舌，她是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詭異的一切！
仿佛所有這一切的不合常理皆是伴隨著懷中黑貓的出現而開始，這一想法生出的瞬間，陸櫻感到眼前有什麽一閃而過，難以形容的，就像一道橫穿而過的藍光閃電，一閃即逝。可回過神來，陸櫻卻又發現，那道光芒好似並非從瞳孔映射，而是直接存在於她的腦海。
因為從頭至尾都追隨著這天行為怪異的陸櫻的目光，江誠也把貓吞銀製品看了個完整，長期接受高強度訓練的身體的本能使他對威脅有著某種類似女人第六感的預判能力。江誠審慎的盯著陸櫻懷裏的黑貓，他亦想到所有事件的源頭仿若就是這隻憑空出現的黑貓。而與此同時，和陸櫻一樣，一道閃著藍光的電流迅速劃過江誠的腦海。這令江誠本就微微蹙起的眉，蹙得更深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未做言語，也沒有動，仿佛在等待，等待預感中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這條路上來往的行人很少，偶爾有人從兩人身邊經過，也因為急著趕回家做晚飯而沒有太多的時間停留駐足，匆匆來去間，至多對相擁坐在路邊的兩人一貓瞥上兩眼，再感歎一聲時下的年輕人真是越發的大膽也越發的沒羞沒臊了，倒沒什麽人直接停下來圍觀。
“嘀——”
一道不甚刺耳的電子音響徹兩人的腦海，兩人同時一怔，滿眼疑惑的陸櫻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與她麵對麵的江誠，而江誠也正垂眸看著她。彼此眼中同樣的疑慮之色讓兩人瞬間明了，無需言語的說明，雙方便已經默契的確定對方和自己一樣在同一時間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緊隨著電子音而來的，是一個柔和飽滿的女音。
“正在為您換算所注入礦物所含礦物值……”
“換算完畢。”
“所得礦物值101，達到係統最低開啟標準，請問是否確認開啟係統？”
腦海中彈出一個選擇提示框，鉛灰色的，和陸櫻小姑家舊式台式電腦彈出的選框很像，其上簡單的設有‘確認’和‘取消’兩個微微凸起的按鈕。
不等陸櫻做出選擇，隻‘見’‘確認’按鈕略略一暗，之後整個選擇提示框便從腦海中消失無跡。顯然，江誠已經先於她做出了選擇。
對於江誠的選擇，陸櫻並沒有什麽異議。誠然她在選擇的時候有過猶豫，但人在麵對未知事物時會心存顧忌在所難免，陸櫻自然也不能例外。而實際上她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還是很有興趣的。雖然整件事至此她仍然一頭霧水，但暫時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惡意的威脅感。
腦海中的女音在沉寂了片刻之後，再次響起：“根據係統檢測，您沒有做出該項該項選擇的權限！”
鉛灰色的選擇提示框隨之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一股濕熱的氣息掠過耳畔，微癢的感覺使得陸櫻一悚，因為太過專注於腦海中的聲音，身體的警惕性遲鈍了不少。
江誠低下頭靠近陸櫻道：“你選，選確認。”
陸櫻不適的微微側了側頭，用意識按下了‘確認’按鈕。
選擇提示框再次消失。而與之前江誠選擇後的失敗提示不同，這一次女音沒有再響起，選擇提示框消失後不久，兩人的腦海中出現一個鉛灰色的進度條，深藍色的填充猶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向前湧進。
不多時，進度條讀取完畢，女音再次響起：“係統開啟準備完畢！”
聞聲，陸櫻和江誠都不禁屏息凝神起來，無疑兩人都想看看這個所謂的係統在開啟後會是怎的一番模樣。
可惜事與願違，係統並未立刻在兩人麵前開啟，接下來是女音的一頓陳述，陳述的內容則類似於公司簡介、產品說明、使用指南以及一些類似電視導購的自吹自擂的推銷言論……
陸櫻沒怎麽認真聽，就算聽了也是泰半都聽不懂。她抬起頭去看江誠，見對方雙目放空，注意力應該都集中在腦海，看樣子聽得很認真。
待陸櫻的注意力回到腦海，女音近二十分鍾的陳述終於到了尾聲，隻聽她扼要的總結道：“……《tss家用農場空間》集合了《ts1家用種植空間》、《ts2家用養殖空間》《ts3旅行用空間背包》的所有優點於一身，是星際聯盟唯一一款得到軍部授權且用戶可以自主升級的空間。空間操作便捷，如果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詢問空間內自帶的智能小精靈或鏈接星域AO:xxx-xxxx-xx。最後，再次感謝您選擇本產品，祝您使用愉快。”
女音的陳述告一段落，不過它長篇大論介紹的好到了極點的家用農場空間係統卻似乎依然沒有開啟。為什麽是似乎呢？因為陸櫻並不確定，說不定它已經開啟了，隻不過自己沒有察覺到。
對於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陸櫻來說，眼下得到的這個所謂的係統，給她的感覺就跟當初她初來這個時代第一次觸碰電腦時的感覺一樣，一樣的全無頭緒。
原主的電腦水平有限，除了考試必要的一些操作，就是一問三不知的類型。而剛剛陸櫻已經趁著女音陳述的間隙，粗略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結果是完全沒有任何一點有關這個係統的有用訊息。
“係統已經開啟，隻不過我還沒有開放空間準入的權限。”輕慢的男童音自腦海中響起，解答了陸櫻的疑問。
不知何故的，陸櫻垂下眼簾看向蹲坐在她懷裏的黑貓，童音清脆悅耳，但因為語氣中那股揮之不去的輕蔑和高傲，讓人無論如何都舒服不起。正如同陸櫻第一眼與黑貓對視時的感受，明明是那麽小巧可愛的生靈，可一雙橙黃眼眸裏透出的卻盡是傲慢。
而這時，童音再次炸響，它就好似完全清楚陸櫻的想法，道：“沒錯，你懷裏的黑貓是我在這個位麵的外部擬態，方便我更全麵的了解這個位麵。這個位麵的科技發展水平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聯盟就算倒退到中古期都比這個位麵強。”
童音的話音剛落，江誠就對陸櫻提醒道：“它跟剛才的女音不同，我想它應該就是空間自帶的智能精靈，和我們交流的交流方式，我猜是通過腦電波，它能看穿我們的想法。”
陸櫻其實在童音第二次對她的想法作出回應的中段，便已經生出了警覺之心，隻是她沒想到江誠也發現了這一點，且顯然比她發現得更為有根有據。
不過，陸櫻除了警覺之外卻也不是全沒有收獲的，之前女音的陳述冗長，陸櫻聽了也是雲裏霧裏，對這個係統空間其實全無概念。倒是童音剛才的一段話給了她些許啟示，係統空間之於這個時代大概就像這個時代之於她，簡單來說，這個時代是現在的話，那麽陸櫻就代表著過去，而空間係統則表示未來。所以空間係統對陸櫻來說就是未來的未來才有的東西……
“未來的未來？這個概念也不能說全錯吧！不過我所在的位麵並非是這個位麵的延伸，當然這個位麵如果能連續不間斷的發展下去也許幾百年或者上千年以後也能達到我的位麵的科技發展水平，不過這問題探究起來就說來話長了……另外，我很好奇為什麽在你的假設中你所代表的是過去，難道你和我一樣也是從另外一個位麵來的？”
江誠不知道陸櫻問了什麽也或者說想了什麽，但他能聽到童音的話，而童音最後的那個疑問顯然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如果女孩誠如童音猜測，來自另一個位麵，那麽她手裏的那種不知名藥粉似乎就更好解釋了。
當然，江誠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好奇並不合時宜。
江誠問：“我們要怎麽做，你才能為我們開放空間準入權限？”
江誠的問題是直接問出口的，目的自然是讓身邊的陸櫻也能聽到。
陸櫻被童音的話弄得心懷惴惴，聽到江誠的問題，知道話題暫時轉開，這才略略鬆了口氣。不過也隻是略略鬆口氣而已，按照她對江誠為數不多的了解，聽了童音最後的猜測，江誠心裏不可能全無想法，像現在這樣無動於衷。他會轉開話題，最大的可能是因為他眼下對如何進入空間更感興趣。
雖然已經知道童音可以看穿她的想法，可是一個不自覺就……
對於江誠的問題，童音懶洋洋的答：“你們不需要做什麽，我現在就可以替你們開放權限。值得說明的一點是，我沒有立刻替你們開權限讓你們進入空間，完全是為了你們考慮。要知道你們進入空間的時候，對於這個位麵的人來說，就是‘嗖’的一下在原地憑空消失，我的外在擬態也會在你們兩進入空間的同時一起消失，所以，不用我再多說了吧！我善意的建議你們兩去找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再進空間。”
“哦，還有，我現在確實是通過腦波在和你們交流，等你們進了空間之後我們就能麵對麵的說了。以及，我確實可以通過分析腦波來知道你們的想法，不過一般情況下我不會這麽做，一則很耗費礦物值，二則這種做法是《規則》所禁止的。雖說現在我已經出了《規則》的管轄範圍……剛才那些是意外，你們很難想象一個擁有A級基因的人的腦波對我的誘惑裏……然後我剛剛已經關了我的腦波自由分析程序，你們可以放心了。”
童音說得洋洋灑灑，其中還飽含了他的吐槽和感想，陸櫻聽了個大概，大致可以從中理出兩個要點：
第一要進空間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
第二可以自由的想，不必擔心不自覺。
至於童音所說的擁有A級基因的人，從整段話的邏輯上來看，莫非指的是自己？
聽完童音的話，江誠也有著和陸櫻同樣的疑惑，隻不過無論是之前的好奇還是此刻的疑惑，都被他一並壓下。
一切都等進了空間再說！
無疑，陸櫻也正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