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鹿鳴宴
相府二小姐沈采盈,乃是趙氏所出。
雖是庶女,但趙氏望女成鳳,從小對她極其嚴苛。
沈子寧從小就知道趙氏在玩什麽把戲。
在她麵前則裝作慈母,一邊她盡情玩樂,不去學讀書寫字琴棋書畫,一邊又在京都傳出話說她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草包。
如此一來,朝中想要與相府結親的王公大臣們,考慮到她這嫡女狼藉的名聲也會退而求其次選擇庶女沈采盈。
隻是趙氏也未料到皇上會賜婚安國侯,讓相府千金遠嫁塞北。
若是沈子寧嫁了去,相府便隻有沈采盈這一個女兒,正遂了她的心意。
沈山正欲開口,沈子寧搶先一步道:“姨娘說得對,能與妹妹一同辦及笄宴,既是熱鬧,也節約精力。”
趙氏笑盈盈地點頭附和,眼中藏著奸計得逞的高興。
沈山眸色糾結,道:“安國侯不日便要抵達京都,此番回來他正是要等你及笄後完婚,若及笄宴推遲,那婚期也……”
“無礙,及笄宴多久辦安國侯無權幹涉。爹,女兒不像妹妹那般有才情,不想在及笄宴失了麵子,不如就按照姨娘說的辦吧。”
沈子寧語氣分外誠懇。
她自然是知道推遲了及笄宴便會推遲婚期,這正是她要的!
拖延得越久,她越有機會想辦法解除婚約。
沈山無奈一笑:“你啊,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僅此一次,日後再不可任性。”
沈子寧見沈山同意,高興頷首:“謹遵爹教誨。”
沈源與沈子寧視線對上,他知曉她的真實想法,搖了搖頭沒有戳穿她的心思。
“還是寧寧有福氣,聽聞安國侯驍勇善戰,乃是天朝數一數二的好兒郎!”
趙氏笑盈盈地說著,眼裏的幸災樂禍卻很是明顯。
整個天朝誰人不知道那安國侯是個粗鄙莽夫,隻知帶兵打仗。
還長得奇醜無比,終日隻敢戴著麵具示人。
塞北那地方不是貧瘠得一毛不拔的沙田就是無邊無際的荒漠,嫁過去能過得舒坦才怪!
趙氏越想越覺得幸好當初替采盈推了這門婚事,嫁那麽遠做個正室,還不如在京都做個妾。
不過,她的女兒絕不能做妾!
整個相府隻有她和沈山二人知曉,當初皇上提出給安國侯賜婚之時,第一人選是沈采盈。
“源兒。”沈山目光看向沈源。
“爹。”
“過幾日新科狀元要在府中舉辦鹿鳴宴,屆時你去一趟。”
此言一出,沈源頓時臉色陰沉。
沈子寧微微睨眼,暗暗噙笑。
“爹,不過小小狀元,我沈家何須向他獻禮。”沈源的拳頭已經握緊,努力掩飾慍色。
沈山道:“莫小看此人,皇帝欽點狀元,老夫亦是在場。此人才華橫溢,文章錦繡,字字珠璣,實乃天下士子之楷模。我也觀得其策論,見解獨到,條理清晰,實乃治國安邦之良才,需得用心栽培,前途無量。”
沈子寧看向沈源,他黑著一張臉好像下一刻就要掀桌而起怒斥許秉文對她的種種惡行一般。
“大哥,如此人才,確實該祝賀一番。日後若能為我沈家效力,也可替爹分憂。”
沈子寧麵帶微笑,語氣分外平靜。
“寧寧?!”沈源很是詫異。
沈山亦是點頭,道:“如此人才,老夫定要好好培養,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令他走上歧途,那對我天朝便是隱患。”
“爹,此人……”
“此人如此厲害,女兒倒是想會一會。鹿鳴宴不如讓女兒去吧!”沈子寧阻止沈源說出真相。
沈源想起她說過要親自報仇,深吸一口氣壓製住怒火。
“寧寧,鹿鳴宴不比貴女之宴,你去不合適。”沈山說著。
“女兒三年未曾露麵,如今回來理應找個機會露露臉。鹿鳴宴不正是最好的機會?”
這個朝代沒有女子不能拋頭露麵一說,相反女子若有才情更有地位,所以也有不少貴女會抓住各種名流宴的機會展示自己。
“爹,讓寧寧去吧,我會派人跟著的。”沈源說道。
沈山思考,麵露糾結。
趙氏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也開口附和道:“老爺,就讓寧寧去吧,寧寧也就是去露個臉,不會有事。”
沈子寧朝趙氏微微一笑。
趙氏能替自己說話?定是指望著她在鹿鳴宴去丟人,她越不堪,沈采盈的優秀才能越被襯托出來。
沈山見眾人都同意,勉強點頭:“行,寧寧想去便去吧。”
“長姊,我陪你一同。”沈采盈明眸善睞聲音溫柔。
沈子寧淡淡一笑:“不必,小小鹿鳴宴,我獨自前去便是。”
她這庶妹飽讀詩書倒是沒有繼承姨娘的小心眼子,與她關係一向是親密的。
不過她可是要去唱大戲的,沈采盈跟著反而會限製她的發揮。
鹿鳴宴……她暗暗思忖。
許秉文還真是迫不及待,皇上還未封官職就想通過舉辦鹿鳴宴結交京都名流,而且還是在她買的宅子裏!
她豈能讓他得償所願!
三日後,春光明媚,許府正門,一輛點綴珍珠的青色馬車緩緩停下。
“小姐,到了。”丫鬟杏柳伸出手去。
一隻雪白的手伸出來,沈子寧今日身著鵝黃色羅裙,頭上的步搖金光燦燦。
今日鹿鳴宴,許府門庭若市,周圍的人紛紛駐足朝她投來目光。
“這是哪家的貴女?如此傾國之姿,為何我毫無印象。”
“京都大大小小宴會我皆不缺席,此女我亦是未曾見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便是形容此等絕色!”
沈子寧一雙桃花眼似能攝人心魄,隻是往旁邊私語的男子們瞧了一眼,眾人紛紛失神駐足。
“小姐,您是從前不參加宴會,若早些露臉,恐怕提親的人都擠破相府門檻了。”杏柳低聲說著。
沈子寧淡笑:“你嘴是越發貧了。”
杏柳與沈子寧年紀相當,二人自小一塊長大,沈子寧從不將她當丫鬟,兩人從前也時常嬉鬧。
杏柳看著自家小姐,此番小姐回府後真是變了許多。
她記得幼時小姐生了一場重病,那場病好了後小姐便變得十分陰鬱,整個人冷冰冰的很是陌生。
後來年歲漸長,小姐性子才慢慢活潑起來,但一向是與世無爭不喜熱鬧的。
然此番回府後,小姐卻要主動參加此等宴會。
想來也是好的,小姐高興便是。
杏柳暗暗想著。
邁進許府門檻,裏麵陳設還是沒變,沈子寧想來也是,剛金榜題名,俸祿還未到手,許秉文又哪有銀子裝點宅院。
今日辦鹿鳴宴的銀子多半是胡家給的。
院中客人熙熙攘攘,她抬眸視線穿過人群,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堂前的許秉文。
他身著白衣,腰間係玉,意氣風發正與旁人談笑風生,半點沒有當初窮酸書生的模樣。
許秉文似有感應一般目光瞧去,看見門中惹眼的一抹鵝黃色,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讓他頓時怔在原地。
“翠兒?”他難以置信,嘴唇翕動輕聲喚出。
沈子寧唇角微揚,眸色清冷。
今日倒來了不少京都權貴,許秉文,試問今日過後,你還能靠什麽在京都立足?
彼時京都城外,馬蹄錚錚,軍旗颯颯,一隊人馬浩浩湯湯徑直朝城門而去,為首者麵戴羅刹麵具,威壓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