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安國侯
“哎呀,這許狀元府邸真氣派啊!”
“那可不!這宅邸地段真是沒得挑!以後上朝走著去都行!”
“而且你們沒見著,那老夫人手上戴著的白玉鐲,遠遠瞧著成色都價值不菲!”
“看來許狀元是深藏不露啊!”
三五人圍繞在許秉文身側毫不掩飾臉上的豔羨之色。
“哪裏哪裏。”許秉文春風得意。
他年紀輕輕便同時擁有了豪宅、美人與功名,試問誰人能不羨慕。
他亦是很滿意如今的一切,談笑間視線不經意落到府邸大門,隻見門內走進一黃衣女子,婀娜之姿,傾城之顏,卻是那般熟悉!
翠兒!她不是死了嗎?!
許秉文屏息。
這張臉,明明一模一樣!但穿著打扮與氣質又完全不同……她究竟是誰?!
許秉文驚異之餘沈子寧已經緩步來到他麵前。
院中眾人皆被她所吸引,如此容顏與不可向邇的高貴之息分外出眾。
“狀元郎?”沈子寧巧笑,看著許秉文的臉。
彼時在不遠處的陶氏也瞧見了沈子寧,她臉色遽變,朝著沈子寧疾步而來。
平日裏不方便的腿腳在此刻也健步如飛。
“翠兒!誰允許你來的!”許秉文還未開口,陶氏便已開口怒斥。
“娘……”許秉文欲拉住陶氏,眼前的人怎麽會是翠兒!
然而陶氏全然不顧,惡狠狠地拉住沈子寧的手:“走,你跟我走!如此重要的宴會,你這賤婢打扮成這模樣,必有歪心思!”
沈子寧用力甩開陶氏的手,臉上笑意漸涼:“老夫人這是作何?”
陶氏左右看了看,她知道今日來的可都是京都權貴,眼珠子轉溜一圈指著沈子寧鼻子。
“你這不知好歹的賤婢!我許家待你不薄,你卻不知廉恥想爬上主子的床!”
沈子寧暗暗冷笑,看樣子陶氏還不知道雨夜之事。
“這誰啊?”
陶氏連忙道:“各位!此人乃是我府中的丫鬟,得了失心瘋,幻想攀上我兒飛上枝頭變鳳凰,說什麽與我兒定有娃娃親,不要臉得很!眾位千萬不要信!”
“娘!”許秉文再次拉住陶氏,他依舊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翠兒,“今日什麽場合,說這些作甚?”
陶氏不依不饒,提高音量恨不得街上的人都聽見。
“我就是要當眾說出來,如此才能證明你的清白!免得被些賤婢纏上,辱你清譽!”
“嘖嘖,這丫鬟仗著有幾分姿色竟然妄想嫁給狀元郎!”
“不分尊卑,這種婢女就該賣了!”
一眾賓客紛紛附和。
許秉文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杏柳哪聽得人如此詆毀自己小姐,環顧眾人怒斥:“大膽!此乃沈相千金,相府之嫡女,豈容你們如此汙蔑!”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陶氏也愣在了原地,許秉文更是震驚不已。
沈子寧淡淡一笑,看著陶氏的眼睛,語氣平和:“老夫人,您可是認錯人了?”
陶氏一個趔趄,聲音都在顫抖,難以置信道:“相府嫡嫡……嫡女?”
許秉文臉色慘白,上前一步,試探道:“你當真不是翠兒?”
若不是翠兒,怎會長得一模一樣?!可若是翠兒,她又豈能是相府嫡女!
沈子寧掩唇而笑:“狀元郎真好笑,我有這麽像你們口中的翠兒嗎?”
許秉文沉默了良久,看著她這張熟悉的臉還是不敢相信。
“相府嫡女確實從未參加過任何宴會,怪不得麵生呢!”
“噓,聽說她大字不識,所以沈相養在閨閣中不讓她出門呢!”
“啊?我怎麽聽說是失蹤好幾年,才回相府呢。”
眾賓客竊竊私語,許秉文也聽在耳朵裏。
失蹤了好幾年才回到相府。
他的臉上更沒了血色,似乎猜到了什麽。
“許狀元!”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打破此刻的僵局。
胡可月朝著許秉文而來,身後下人手中提著許多禮物:“今日鹿鳴宴,祝賀許狀元金榜題名!此乃我尚書府小小心意。”
胡可月來到許秉文身側,目光這才注意到了沈子寧,看到沈子寧臉的那一刻胡可月霎時間頓住。
她怎麽沒死?!她怎麽能沒死?!
胡可月的眼中滿是震驚,隨即努力保持鎮定,佯裝不認識問道:“這位是?”
沈子寧含笑,看著她,亦如上次一般道:“相府,沈子寧。”
胡可月屏息,若非是青天白日,她都要以為是惡鬼來索命了!
許秉文眼中藏著不甘與震驚,拱手道:“沈小姐,家母錯認小姐,在下替家母賠罪!”
胡可月努力掩藏著眼中的異樣神色。
沈子寧若無其事:“無礙。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聽聞許狀元從前家境貧寒,一身衣裳老夫人縫縫補補無數次,想來每夜黑燈瞎火縫衣,才導致如今老夫人眼神不好。”
陶氏聞言頓時慍色上臉,但顧及沈子寧身份卻又不敢發作。
“沈小姐也是來祝賀許狀元的?”胡可月開口,一雙美目之中暗藏殺機。
“是。”
胡可月示意下人將東西呈上來,道:“我尚書府聊表心意,將前朝大家的絕跡字畫贈給許狀元,這字畫價值連城,隻有許狀元這般學富五車之人才配得上。不知沈小姐贈了何物?”
沈子寧但笑不語,示意下人。
下人將一個蓋著紅綢的托盤呈到許秉文麵前,道:“許狀元請。”
眾人皆是好奇,如此小小托盤能呈上什麽貴重的禮物?
許秉文看著沈子寧出了神,半晌沒有動作。
“許狀元倒是看看呀,想必相府贈的物件,定價值千金!”胡可月提醒。
許秉文收回視線,伸手掀開了紅綢。
一塊雪白的豆腐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眾人疑惑不已。
沈子寧不鹹不淡地開口:“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為官。許狀元,這賀禮,你可喜歡?”
許秉文身子僵直,臉上表情難堪。
“沈子寧,你這是故意折辱狀元郎!”胡可月怒斥。
沈子寧一臉無辜,道:“凡是賀禮皆有價,可心意卻無價。為官者,當以清正廉潔,如這豆腐無瑕,一生光明磊落!難不成許狀元不認同,心中有鬼,所以不願意接受我這賀禮?”
“你!”胡可月氣得語塞。
許秉文蒼白一張臉嘴唇翕動,雨夜她懸掛崖邊絕望的模樣一遍遍出現在他眼前。
“好!好!好!”
門口傳來雄厚之聲,鐵騎颯颯停在了門外。
眾人紛紛投去目光。
“嗜血羅刹麵,是安國侯!”
沈子寧半睨眼,直直看著門口來人。
他身著金鱗甲,麵戴朱紅色羅刹麵具,一身肅殺之氣百米外便能夠將人威懾。
“好一個清正廉潔,好一個光明磊落!”
宮明昊邁入院中,玄武軍齊刷刷地站在府外,霎時間連枝頭的烏鴉都噤了聲,一眾賓客皆大氣不敢喘。
沈子寧與其目光對視,那麵具之下的眼神,凜冽如玄冰,無形中透露巨大的威壓。
她不甘示弱,雙手環抱胸前,眼皮微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遍。
此人便是自己那素未謀麵的老醜挫夫君?
聲音渾厚有力聽不出具體年齡,身形壯碩高大,常年征戰在外想必身材與體力都是不錯的。
不過用麵具將臉捂得如此嚴實,恐怕真是如傳聞那樣樣貌醜陋不敢示人。
沈子寧暗暗撇嘴,這廝為何會出現在鹿鳴宴?
未必他與許秉文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