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鈴醫柳爺

老媽絮絮叨叨的在前,拎著木板的李勝利俯首帖耳在後,兩人一路回了家裏。

路上不斷呼喚著半死不活的‘好人係統’,可統哥一直處於靜默狀態。

踏進家門的一刻,李勝利的呼喚終於有了答複。

‘開啟神秘大獎:荒野尋寶。

選擇一:附帶工具,會降低寶物數量。

選擇二:獨立完成,寶物數量不變。’

這次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一個選項。

李家的條件一般,他也不可能從老媽韓金花那裏要來太多錢。

好人係統的不靠譜,是刻在李勝利潛意識裏的。

沒有工具,到時候望寶興歎,就不美觀了。

做了選擇看向屋裏,弟弟李建設跟妹妹李映紅,已經開始幹飯了。

家裏的糧食定量,讓兄妹兩人也餓的難受。

所以吃起飯來格外的認真,不僅完全忽略了他這個大哥,連老媽也一樣不搭理。

餓肚子的前提下,李勝利對於幹飯人也是不待見的,不等肚子提出意見。

他就跟著韓金花,一路進了父母住的北屋。

“媽,我在學校裏看過一些醫書,能不能給我爸按一下?

保不齊我一上手,我爸的腰傷就好了。”

進了北屋,李勝利先說了自己的能耐,隻要能上手查看一下,他覺得治好李老爹問題不大。

“他是你親爹,按壞了怎麽辦?

這有一塊六毛錢,明天你去拾柴火的時候,捎帶去芝麻胡同找柳爺再拿一副藥。

一毛錢跟糧票是給你的,省著點花,剩的交回來,碗櫃裏有窩頭、水壺,自己去拿。”

韓金花完全不理會自覺本事很大的李勝利,在枕頭底下拿了一遝毛票遞給了他。

出去拾柴火,中午一般是不回家的,這也算是出門了,需要備點錢票幹糧以備不時之需。

不然搜索的範圍太小,收獲也不會太大的,接了錢票後,李勝利也趁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媽,我想捎著去我鄉下的同學家看一下。

這兩天在家裏悶的慌,正好看看鄉下有沒有吃的。”

韓金花說話的時候,李勝利的腦中出現了一副地圖。

一個紅點出現在了京郊的位置,看來需要出一趟遠門了。

聽了大兒子的要求,韓金花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倒也沒拒絕。

“怎麽這麽多事兒?

碗櫃的盤子底下,壓了兩毛錢還有糧票,早點回來,別不著家。

手裏有錢也別出去瞎嘚瑟,該省的省下來,家裏這幾個月沒錢。

明天別忘了給你爸帶藥。”

這就是李勝利不記恨韓娘們的原因,雖說嘴上沒好話,出手很粗暴。

但對於家裏的孩子,韓金花還是溺愛的,三毛錢加糧票,足夠一家人一天的夥食費了。

因為兒子要短暫的出門,她這邊一點也沒有吝嗇。

沒有被阻攔,李勝利這邊也鬆了口氣,要是在後世,家裏孩子要在外麵過夜,家長多半是不允許的。

或許是因為交通不發達,有些時候玩的半徑大了,回不了家,互相留宿也是很正常的。

自己做了腦補之後,李勝利就出了北屋,剛剛還在吃飯的弟弟妹妹,已經沒了蹤影。

為了表現一下,他主動拿起桌上的碗筷去涮了,順手又從碗櫃裏拿了老媽所說的錢票,裝進了兜裏。

這就是他荒野尋寶的啟動資金,雖說有些少,但總比沒有好。

在家裏、家外轉悠了一下,不事耕種的工人家庭,也沒有什麽荒野求生的工具之類。

除了斧頭、菜刀,李家也沒什麽多餘的家夥事兒。

回到南屋裏找了一下,屬於李勝利的個人財產,除了衣服鞋帽之外,就隻有一個泛白的軍挎了。

南屋是兄妹三人的臥室,最裏麵拉著簾子的是妹妹李映紅的臨時地盤。

與已經畢業的李勝利不同,弟弟妹妹算是學習的好材料,成績還算不錯,有考高中的希望。

吃完飯的弟弟妹妹算是刻苦,沒跟李勝利交流,自顧自的寫著作業。

將軍挎壓在枕頭下麵,李勝利發了會兒呆,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眠也是對抗饑餓的法寶之一,如果睡的踏實,兜裏的半個窩頭,就能省下了。

因為睡的很早,李勝利起的也很早,準確的說他是被餓醒的。

聽到屋外老媽韓金花發出的聲響,李勝利知道,這是五點多鍾了。

早起做飯,白天收拾、漿洗、粘紙盒,晚上縫縫補補、粘紙盒,焦躁了打罵一下孩子,這就是老媽的日常。

出了屋子,跟沉著臉幹活的韓金花打了招呼,李勝利拿了斧頭、繩子,也出了四合院。

四九城拾柴火最好的地方,就是火車站附近,不僅能拾柴火,還可以扒拉一些碎煤回家做煤球。

如果膽子夠大,弄點好煤,劈點枕木、線杆,不僅能拿回家,還能換點零花錢。

但火車站的距離稍微遠了一點,沒有一天時間,很難打來回,人少的時候,李勝利也不去火車站那邊。

一來弄了燒柴帶不回來,二來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個人去那邊,容易被人欺負。

在四合院周圍,也有一些地方,可以弄到燒柴。

一些荒廢的宅基地上,或多或少有留存的木料。

有些荒蕪的院子裏,還有後發的小樹,這些都是可以作為柴火的。

因為腦中有個尋寶的地圖,李勝利這邊隻要精神集中,就可以查看實時地圖。

查了一下芝麻胡同的位置,他就轉轉悠悠的奔芝麻胡同而去。

路上隻要遇到荒廢的宅基地,他就進去轉悠一下,一路上也多少有點收獲。

到了芝麻胡同的時候,已經收集了二三十斤的雜草柴火。

初冬的早晨格外的冷,不大一會兒,他就被凍出了大鼻涕。

擦了幾下鼻涕之後,他也知道了袖口油光的來路。

大冬天的用袖口擦鼻涕,很是趁手,一推一拉,擦完之後再往後腰蹭一下,兒時的動作一氣嗬成。

一路轉悠到芝麻胡同,天色已經大亮,路上的行人也多了。

經過幾次打聽之後,老媽口中的柳爺家,也出現在了李勝利的麵前。

拍了幾下鐵製的門環,按照串門的規矩,他在門外喊了起來。

“柳爺,我是南鑼95號院老李家的,來取藥。”

麵前的柳爺家,是個獨門的小四合院,門樓寬且厚重。

門樓的做工是清水的活計,小院的門臉很是講究。

喊了幾聲之後,屋裏響起一陣鈴聲,這就算是主人家聽到了,李勝利這才推門而入。

屋內響起的鈴聲,讓李勝利想起了前世消失很久的遊方郎中也就是鈴醫。

想了一下李老爹的那副藥劑,他搖了搖頭,辨藥識醫,這位柳爺多半是半吊子的蒙古大夫。

與門外的幹淨整潔不同,從門廊進了院子,裏麵就雜亂無比了。

院子不大不小,分了南倒座跟東西廂,院裏充斥著濃重的藥材味道。

除了一株看不出品種的老樹,院裏還立著不少木樁、石樁,這位柳爺應該是個練家子。

本該幹淨整潔的小院,如今充斥著各種雜物,其中以能燒的柴火為主,還夾雜著許多雜七雜八的物件。

“老李家的,你這點柴火可抵不了藥錢。

你家的那劑藥裏加了料,一塊五一副,恕不議價。”

正當李勝利掃量著小院的時候,一個山羊胡、倒三角眼的老頭,拄著棍子站在了正屋門前。

當看到李勝利肩上的柴火後,老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嫌棄。

“柳爺,這是我家的燒柴,我帶錢來的。”

仔細的打量了柳爺一下,李勝利的眉頭一挑,臉上也帶了笑意。

“呦……小子,眼力不錯。

你兜裏的錢不想誠心往外拿是不是?

把肚子裏的話說出來,居心叵測之輩,柳爺不給他抓藥。”

見門口的小子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的壞腿,柳爺有些不高興了。

活著都不易,郎中也得吃飯,自從腿壞了,他的飯轍也是時好時壞。

生計全指著賣以前存的藥材,藥價雖說高了一點,但老李家的那劑藥,絕對的貨真價實,藥店裏也買不到。

“您老這腿是摔斷之後聚筋了,現在捋開,雖說有一定概率會跛腳,但不怎麽影響行動的。”

中醫吃的是悟性跟經驗,有骨傷鬼手之稱的李勝利,接觸的患者數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其經驗之豐富,在當前這個年代,不要說單個的骨傷中醫,就是一門的傳承,也未必有他的經驗多。

因為手法好、花錢少,他的門診數量一直是最多的。

患者多經驗也就越來越多,這種循環,對於磨練技術是很好的。

但對於醫院盈利而言,就很不友好了。

許多患者,在西醫那裏至少要打石膏的,在李勝利的手中,也就捋順幾下的事兒,甚至都不需要吃藥。

以前的鬼手一說,多半是貶義的,像他這種實誠的醫生,患者、醫院都不怎麽待見的。

對醫院而言,大把的票子被他拒之門外。

對患者而言,輕輕幾下,總有些糊弄的意思,遇上一些不通情理的,還要鬧上一番。

在手工正骨複位的經驗上,以前的李勝利,比一些專家不逞多讓。

隻是名聲不怎麽好,手工複位總有偏差的,患者越多,偏差的概率也就越大,這也是沒辦法的。

複診率高、實際收入少,醫院就不待見他,升職加薪評職稱也就無望了。

手法好、患者多,進步慢、收入少,慢慢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這種惡性循環,轉移到了他的生活上,最終讓他來了這邊。

原本打算積累經驗,獲得職稱之後,下海自立門戶、成家立業的想法也就打了水漂。

這些前事不提也罷,小院門口麵相不善的鈴醫柳爺,才是他要克服的對手。

充足的經驗之下,李勝利打眼一看,就知道柳爺的具體症狀,這種傷情對他而言,手拿把攥。

“呦……

還真是好眼力,怎麽著,想要調理調理柳爺?”

默默想了一下老李家的藥方,柳爺的眼裏露出了戲謔之情。

如果能醫好自己的腿,那李家就沒必要到自己這裏抓藥了。

想做遊醫,醫術是其次,有一雙好照子才能混到飯轍。

一身黑襖的柳爺人老成精,見李勝利不想掏錢,言語之中也帶上了戲謔之意。

“柳爺,實不相瞞,我爸的傷我覺得也能治,隻是我媽不讓我動手。

說那是我親爹。”

柳爺的戲謔,李勝利也看在了眼中,這就是醫患之間相互信任的問題。

而且他這邊做的有些不妥,醫不扣門,也是中醫流傳已久的老規矩。

但是為了多攢一點啟動資金,他也隻能多費唇舌了。

“好小子,看過什麽醫書,敢拿著柳爺來練手?”

李勝利的直爽氣笑了門口的柳爺,小小年紀大言不慚,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這樣的事兒,他也經常遇到。

看上幾本醫書,就覺得自己包治百病了,瞎開方子把自己給藥死的,他也見過不少。

骨傷一科,他雖說並不擅長,但也知道自己的情況,腿上的傷再拖延下去,恐怕就出不了門了。

作為遊方的鈴醫,他的醫術不算精湛,想要維持生計,便利的腿腳不可或缺。

好照子能看清人心,好腿腳能行走四方,兩者缺一不可,加上好嘴皮子黑心腸,帶上些現成的丹散藥丸,有沒有醫術,都能做遊醫的。

如今柳爺缺了好腿腳,直接影響到了他的飯轍,為了飯轍。

麵對大言不慚的李家小子,柳爺並沒有將他趕出門外,瞎貓碰上死耗子也是說不定的事。

“醫宗金鑒,正骨心法!”

聽老李家小子答的幹脆,柳爺斂去了笑容,山羊胡、倒三角眼,不笑的時候多少有些滲人。

沉著臉琢磨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李勝利入門的醫書選的算不錯,他才點頭開口。

“成!

你試試也好,但是要一步步的來。

一把下去弄殘了柳爺,你小子得給我養老,你家在哪我是知道的。”

為了生計,柳爺無奈的做出了選擇。

看著麵前瘦削的李家小子,他是真希望這小子是醫科的神童,看看就會。

“柳爺,這藥錢……”

見柳爺答應了,李勝利也沒輕易上前,而是提起了那副天價藥劑。

雖說名不副實,但確實有鎮痛的作用,裏麵的粟米、粟殼也確實難買。

柳爺的窘迫,無論是環境還是動作,也有反饋。

但李家同樣拮據,一塊五的藥錢,金額也是特別巨大的。

柳爺不像好人,李勝利這邊還是要有些防備的,別治好他就不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