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羅德賽塔西亞,請回答

告訴她,她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火焰之裏背後的火山道盡頭是巫女守護的禁地,他們在村民麵前殺了巫女兒子化作的火龍,獲得了禁地鑰匙。

仿佛進入了灼熱的熔爐內部,步道盡頭便是天空鍛造場。他們已經集齊了重鑄被魔王毀掉的勇者之劍的全部珍稀材料,鍛造完成便可以乘著凱托斯飛往天空魔城,通關近在眼前。

她很小心地保護自己,不像從前那麽肆無忌憚,死了也不當回事。

簡單試了很多次,連鍾曼都威脅她,再胡鬧下去就給東莞路精神病院打電話,但她沒有任何辦法,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仍然是她唯一想做的事。簡單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等待著羅德賽塔西亞的應答。

勇者吹起豎笛,凱托斯從邈遠的天空應聲而來,簡單想起被她吻了的男孩,竟然在甲板上起身指著遠方喊:“看!”白癡。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那天舒克惱羞成怒便獨自離開了。但她依然感激,即使知道她很可能鋌而走險,他還是尊重她自己的選擇,將萬分之一的機會之門不遮不掩地**在她麵前。

“看!”吹完笛子的勇者指著藍天之下翩然而至的凱托斯。簡單不解地看向他,勇者突然靠過來,輕輕地吻了她。

“我說過我會把這個吻還給你的。”他說。

簡單看著他眼中不一樣的神采,心中被難以名狀的喜悅充滿了。

“你這個人其實還是挺馬虎的,做這麽大的決定之前都不好好仔細看一下攻略嗎?能通過時間之門的隻有主角勇者一個人,我不來,你自己過來有什麽用?難道指望這個複讀機,”他指指原身主人的胸膛,“指望他幫你傳話嗎?”

“而且鍾曼也夠瘋的,居然真的相信你。”

雖說約定了超過三天就喚醒,鍾曼還是讓簡單寫封遺書以防萬一,第二段就交代安眠藥是她自己潛入其他房客(也就是鍾曼)的房間偷的,並對給民宿造成的損失鄭重表達歉意,這是一間非常好的民宿,處處彰顯主人的品位,她死了都想再來住。

“她也讓我說同樣的話,我的藥是偷的,尋死與他人無關。”舒克頓了頓,艱難地繼續說,“不過,是讓我錄視頻,舉著身份證,裸上身。”

簡單大笑,笑過之後就開始掉眼淚,都那樣了還堅持要來找她,他是一個太可愛的人。

“謝謝你。”

勇者笑了,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在一起。

在時間精靈的麵前,勇者問她:“你想了一路,最後想好了嗎?你到底要和她說什麽?”

“當然,”勇者歎息,“也有可能,我隻能見到遊戲中的薇羅尼卡,見不到她。”

要說什麽呢?二〇〇四年整個十二月都不要去機場高速;幹脆就不要去北京,在三班不開心就留在五班算了,五班張老太你也不喜歡,我們就一起把那個年輕老師留下;或者你連振華也不想考,都沒關係的……

她一股腦地都講給他。

瞻前顧後不如坦誠相對,她不是神,無法判斷應該說哪句藏哪句,無權操弄命運,不如把選擇權交給β自己。β會挑中屬於她自己的那一隻“小蜜蜂”。

“告訴她,她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勇者點頭,朝她溫柔地笑,走進了時空之門。柔和的光芒擴散、侵吞了簡單的身體,這一次她不隻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引力,還有一隻無形的溫熱的手推著她的胸口,將她堅定推離。

再見了,羅德賽塔西亞。

她飄浮在混沌之中,兩邊的景色極速流轉,把空間都拖變了形。

簡單睜開眼。民宿榻榻米套房的天花板和吸頂燈,她這兩天已經覺得親切了。身體不受控地坐起來,洗漱,換衣服,對著鏡子化妝,刷睫毛的手法比她自己熟練。

她仿佛寄居在身體裏,隻借用一雙眼睛,還是蒙著白霧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電話響了,她開免提,那邊環境很吵,徐延亮的聲音傳過來:“我到了,在客廳等你呢。我老婆跟耿耿他們的車先過去了,他們還得再準備準備。你也差不多得了,別化那麽細了!”

她對著鏡子打理披肩鬈發,背起包出了門,徐延亮抱著兒子在客廳拿手機看《小豬佩奇》,見她來了連忙起身。

他們開過右邊是海的快速路,到了美術館,門口的立牌上是展覽信息:最好的我們·耿耿攝影展。

耿耿迎出來,看見緊隨他們身後的快遞,朝院子裏喊:“餘淮,幫我接一下!”

簡單走過一張張照片:高一開學熱鬧的全班合影,班主任好像是個樸實的農村青年;她們穿著民國女學生的衣服拉手合影,不隻是她和β,還有耿耿……

“姐,你裝什麽遊客啊?過來幫忙啊!”

她愣住了。

身體的主人嬉笑著跑過去,她卻哭著看聲音的主人。

皮膚還是黑。

跟她無數次猜想的一樣,β長大了果然挑不對粉底色號,化的什麽鬼樣子。

她張開雙臂,跑向一臉嫌棄的β。在即將擁抱她的瞬間,靈魂再次被拖離了身體。

或許是引力發現搞錯了,或許本來就是故意的,另一個世界仁慈地向她掀開一角,告訴她:你做到了。

簡單徹底醒來的時候,看到身邊舒克還在睡。

鍾曼惡趣味地把他們兩個擺成了兩具參加集體葬禮的遺體,還在她手裏塞了一支玫瑰花。她哭笑不得,扔到桌上,看到了那個白色文件袋。

簡單抽出了一張A5大小的翻拍照片。

是β和她,兩個二年級的小孩穿著藍色翻領白色短袖的小學夏季校服,手牽著手,站在兒童公園門口。簡單那時候就知道拍照的時候要微微低下巴,β卻沒心沒肺地仰著臉大笑,陽光過分好,拍照的人也不用心,過曝了。

簡單記得這張照片。六一兒童節,β奶奶帶著β,簡單爸媽帶著簡單,約好了在兒童公園見麵。簡單爸爸粗心,忘記帶相機,於是在門口花錢拍,立等可取。

可惜隻有一張,簡單給了β。她知道β想要,但β從來都會先讓著她。

耿耿留了張字條:

這是籌備期間從蔣年年爸媽手裏得到的。我跟兩位老人說,想把照片翻一個清晰版送給你,他們答應了,希望你喜歡。

他們說,謝謝你做她的好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