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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梨坐在鋼琴前麵,沉靜如水地彈奏著樂曲。
今天的教堂沒有唱詩班的孩子,隻有個男孩一臉茫然難過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發著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一曲終了,艾梨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她回過頭看著那個男孩,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艾梨輕聲說道。
“我妹妹病了,可我卻救不了她。”
艾梨怔了怔,她看著男孩,覺得他的臉有些熟悉,可是時間太久了,她竟然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了。
“你叫什麽名字?”她忍不住問道。
男孩張了張嘴,他的名字正呼之欲出,門忽然被撞開了。
時間和空間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樣,艾梨和男孩和背景融為一體。
教堂中忽然憑空出現了兩個穿白西裝的男人。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卻麵無表情。
“怎麽會這樣?!他們兩個怎麽能碰麵?!”編號為2的白西裝男人質問11號。
11號敲了敲腕表,有些著急地說道:“有人修改了數據,才出現了這樣的差錯。”
“該死。”2號冷哼一聲,他按了腕表上的一個鍵,又帶著11號迅速消失了。
門忽然被撞開了。
艾梨看見幾個五大三粗的黑衣人衝了進來,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她下意識地將男孩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要做什麽?”
黑衣人並不說話,他們張開粗壯的胳膊,如餓虎一般朝艾梨身後的男孩撲出。
槍響了。一枚子彈淩空而來,擊穿了黑衣人的背。
白昴和孟了如神兵天降。白昴幾乎立刻把艾梨護在身後,將她周全地護了起來。
可憐孟了跑得氣喘籲籲,沒好氣地瞪著救美的白昴,恨恨地說道:
“白小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英雄救美的事你幹,跑斷腿的事就我來?!”
機智如孟了,就怕有什麽萬一,所以在陳果離開的時候,在他的身上偷偷塞了隻紙鶴,以便得知他的行蹤。
這些時日陳果一直在教堂,恐怕正是在等夜帝。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和白昴隻能終日蹲守於教堂之外,監視陳果的一舉一動。結果卻發現艾梨又在那裏彈琴。
說起這個艾梨,孟了倒是挺佩服她的。那會他蹲了多久的點,她就雷打不動地彈了多久的琴。她的作息時間十分規律,每天準時到,彈奏同一首曲子,再準時離開,甚至連腳擺放的位置都沒有挪過。
真要說起來,就像一個NPC,每天坐在那裏,等來領任務交任務的玩家。
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念頭讓孟了覺得有些可笑,他一邊笑自己想象力豐富,一邊將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按捺下去。
那三個黑衣人就是這個時候憑空出現的,他們剛一出現就朝教堂裏麵衝去。白昴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跳起來追了上去,孟了一愣,在心中怒吼:衝啊!白昴!用最帥氣的姿態英雄救美,摘下艾梨這朵高嶺之花!
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艾梨怔忡地看著用整個身體保護住她的白昴。
黑衣人和陳果也愣住了,倒是陳果先反應了過來,恨恨地指認道:“他就是破壞許願會的人!快抓住他!”
黑衣人聞言,嘶吼長鳴,露出尖利的獠牙,果然是血族化身!
“難怪許願會的入場券是200毫升的活人血。”白昴冷哼,“所謂的被選中的人不過是他覺得好喝的血罷了。”
說話間,他已經從懷中掏出滅星槍,瞄準其中最為高大的那隻血族的眉心放了一槍。騰飛在半空中的血族措手不及,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晶體子彈在它的眉心鑽出一個拳頭大的孔,本就蒼白的臉色開始發青,青筋一根一根地從臉上暴了出來,方才還凶狠萬分的血族,很快變成了一具血液盡失的枯木。
“怪不得說術業有專攻呢。”孟了嘖嘖稱奇,他扭頭衝陳果說道:“看見了吧,你所謂的夜帝不過是血族的頭子,他根本不是你應該崇拜的神!他救不了你妹妹!”
“血族,血族……”陳果倒退幾步,像是受到極大打擊。
忽然,從教堂門外灌入一陣黑風,始料未及的眾人被瞬間掀翻在地。白昴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這陣黑風吹移了位,他忍痛抬起頭來,卻看見一雙不熱纖塵的白皮鞋。
白昴一怔,順著白鞋向上望去,驚訝地發現場上隻有艾梨還好好地站著。
從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每一步都走的無比沉穩傲慢。進來的男人有著刀削斧鑿一般的俊朗輪廓,英挺的眉眼更偏向於西方的長相。他穿著一身價格不菲的白色西裝,一寸褶皺都沒有的領口上別著一截紅色的方帕。
男人像玉一樣白,可是他的唇色鮮豔,五官十分年輕。他看起來隻有陳果那麽大,可氣質卻成熟老練,像一杯馥鬱芬芳的毒酒,既香醇又危險。
他走到艾梨的麵前,撫上她蒼白脆弱的臉頰。
“你怎麽自己偷跑出來玩了?”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冷冽。
艾梨沒有說話,她繃直了身軀,像在抗拒男人。
男人似乎有些不滿她的沉默,又對此習以為常。他揉了揉她柔順的長發,竟然寵溺地說道:“走吧,跟我回家。”
白昴有一種預感,一旦艾梨和男人走了,他就救不回她了。於是他扯住他的裙角,執拗地說道:“不要……”
男人甚至沒有做任何的動作,白昴就直直地飛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一旁的牆壁,嗆出一口血來。
“不要傷人!”艾梨終於開了口,卻止不住聲線裏的顫抖。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男人彎了彎嘴角,竟是笑了。他走到艾梨前麵,微微彎下腰來:“上來,我背你。”
“不要!”白昴喊得撕心裂肺。
艾梨扭頭,朝白昴抱歉地笑笑:“謝謝你一直聽我彈鋼琴。但是,對不起。”
她頃身上前,乖順地摟住男人的脖子,伏在他的背上。
男人穩穩地將她背了起來,那動作無比熟練,好像他就這樣背了她好多年。他們相偕而立,舉世無雙的容貌相映成輝,美好得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畫。
孟了在心中重重地靠了一聲,比心上人名花有主還有慘的事有嗎?有!那就是心上人和壞人原來是一夥兒的!他連滾帶爬地來到白昴身邊,扶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甭管打不打得過眼前這個男人,情敵見麵時的氣勢還是要在的!他和白昴鬥嘴氣白昴是一回事,別人想欺負白昴可不行!
男人看也沒看他們,目光移到嚇得瑟瑟發抖的陳果身上,問道:“血族,不好嗎?”
陳果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們人類渺小無用。我們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能力。所以我們從哪兒來,又是不是人類,根本就不重要。”他冷冷地笑笑,又問:“你不是有願望要我幫你實現的嗎?”
陳果不受控製地朝他走了兩步,語無倫次地說道:“你能不能救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得了重病,可是我沒有錢,我沒辦法幫她請最好的醫生。我不想她死,你能不能救救她?我求求你,你救救她!”
“你是個好孩子。”夜帝微笑,兩顆鋒利的牙齒隱隱透著冷光,語氣卻親切了起來。他攤開手掌,掌心中立刻多出一顆紅得發亮的蘋果。
“吃了它,我滿足你的願望!”
孟了急了,喊道:“別吃!他是血族,他騙你的!”
可陳果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一步一步朝夜帝走去,猶如手腳並用地在王座前的階梯上爬行,隻為親吻王的腳趾。
那顆鮮果,最終被一臉決絕的陳果生吞入腹。
夜帝滿意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像鍾聲一樣,在教堂裏來回回**。他像撫摸一隻小狗那樣撫摸著陳果的黑發,而後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受難的耶和華。
“你真的是是上帝嗎?”
耶和華靜靜地看著他。
“人類已經不需要你了,他們臣服在我的腳下,封我為神。”
他笑了起來,猖狂不屑,“你,又算是什麽呢?”
夜帝背著艾梨,慢慢地朝教堂外麵走去。陳果就像是丟了魂魄那樣,一步一頓地跟著他,像隻無主的野鬼,在尋求主人的庇佑。
至始至終,夜帝都沒有正眼瞧過白昴和孟了一眼。
許是在神的眼中,眾生不過都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