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我與我周旋久Deal with me for a long time

1

一個打十個一雙破球鞋,一截挽起的褲腿,再往上是灰撲撲的宛如在泥巴地裏打過滾的校服,以及被打腫的唇角——壹月單肩挎著書包出現在修理店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爸爸見怪不怪地直起身,抓起工作桌上的礦泉水瓶:“又打架了?”

壹月一瘸一拐地走過他身邊,奪下瓶子往自己嘴裏猛灌了大半瓶:“你閨女被打了,你一點也不著急?”

“哈哈,我閨女哪能讓那幫愣頭青占便宜。我閨女要是掛了彩,對麵起碼得倒下九個,對不對?”爸爸扶她坐下,把她的腳踝架到自己的大腿上,比了個九的姿勢。

壹月切了一聲扭頭,老半天才悶悶道:“十個。”

“嗯?”爸爸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滿意地哈哈大笑。

壹月怒不可遏:“城南中學那個惡棍卡司,說上次我救了被他們勒索的女生,折了他的麵子,非要來找我的麻煩!嘴裏還說些不幹不淨的話,真當我好欺負?我抓起板磚就敲得他們跪下叫爸爸。”

“哈哈,我的閨女喲,威風得都當上爸爸了。”爸爸笑得淩亂,抹藥油的手勢都不知輕重起來。

“我也不想啊!”壹月一邊喊著痛痛痛,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我也想做個小女生,和別的女同學一樣,找男神談談戀愛,走路的時候有胳膊可以挽,並排坐的時候有肩膀可以靠,自修的時候發嗲嗲的微信聊聊天,得閑的時候,一起吃著粉紅色的冰淇淋看月亮看星星……”

“閨女大了思春咯!”爸爸溫柔地撫摸著壹月的腦袋。

壹月的思緒卻飄遠了。

“以後別來我們這兒撒野!不然打得你們生活不能自理!”壹月經曆過一場混戰,踩著腳下戰敗的混混,中氣十足地教訓著。

這時,她野獸般的直覺感受到了一道視線。一抬眼,就與明家大少爺對了個正著。

明家大少爺方才走出校門,坐上了他的專屬座駕——黑色凱迪拉克。他是學校裏的明星人物,談吐不俗彬彬有禮,人緣好到不得了。都是一樣的校服,套在他身上就是玉樹臨風,引得女生經過時直對他行注目禮。壹月雖然平時悶聲不吭,看上去酷酷的,但她心裏其實也是尖叫的:“哦哦哦哦哦明少爺!”

結果明哲此時正從車窗裏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可她是怎樣的呢?

——一雙破球鞋,一截挽起的褲腿,再往上是灰撲撲的像是在泥巴裏打過滾的校服,以及腫起的唇角,手裏還捏著一塊板磚,身邊躺了十個城南中學的惡霸,躺在地上管她叫爸爸。

她渾身僵硬,仿佛被施了咒術,心裏尖叫:“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這副樣子被看到了!”

然而還有更加糟糕的。

卡司看出她的異常,不甘心地起身,想從背後給她來一下子。但是她即使不動如山地凝視著不遠處的明哲,也能條件反射地抄起板磚把他拍飛,讓他再次乖乖躺好。

明哲欣賞完這一幕,挑高了唇角,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壹月手裏的板磚“咣當”掉落了,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他那麽遠過。

“閨女!”爸爸在她麵前揮了揮手,“想什麽呢,連耳根子都紅了?!真看上哪家小夥子了啊?”

壹月含糊地說了句沒有,戴上工作手套,鑽到了車盤底下。因為家裏開修理店,她從小跟著爸爸學修車,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鑽到車子底下,看著底盤上複雜的線路就能平靜下來。

“跟爸講講嘛!”爸爸彎腰,將臉緊貼著地麵,偷窺著她。

“有什麽好講的……我又不是那種女生。”壹月切了一聲,“你把我生成一米七五的大高個,我想挽誰靠誰都不行。人家女生都是學鋼琴學跳舞,我是個修車的,滿身機油味,誰要喜歡我。”

“爸爸就喜歡你這種姑娘。”

“誰要你這種四十歲的老男人喜歡啊!”壹月把扳手丟了過去。

爸爸靈巧地躲過,又嘻嘻哈哈笑起來:“我說閨女,一人一命,修車的也有開車的喜歡,不用著急。世上的姻緣都是配好的,不會落下你一個。”

“可我也會想做公主啊!大家最好都來巷子裏堵著我告白,不要來了就堵著我單挑。我也會希望有人對我說‘嗨,美女’,然後把我按在牆上奪走我的初吻,可你知道班裏男生叫我什麽麽?他們管叫我航空母艦!”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笑得響亮,壹月鬱悶地踹了一腳排氣管。

“好了好了,幹正事兒了。”爸爸拿出一張寫著地址的卡片,“周末去這個地方修車。”

壹月沒好氣地接過,看也不看地塞進了胸前的口袋裏。

2

灰姑娘第二天一早,壹月就背著工具包出門了。卡片上的地址在郊外,壹月倒了三次公交車還要走上山,心想這是哪門子犄角旮旯。結果當她站在氣派的歐式莊園時,手裏的工具包噗一聲掉在了地上,並咽了口口水。

這裏明明是在中國,為什麽會有凡爾賽宮啊!要不要那麽誇張!有錢人真是太可惡了!

“是寶貝車行的修理工麽?”門禁對講機中傳來冷淡的聲音。

“是。”不靠譜的老爸給車行起了個這樣的名字,壹月每次自報家門都感到尷尬。

大門在她麵前緩緩開啟。壹月單肩背起工具包,穿過修理整齊的草坪,大理石雕的噴泉,明亮如鏡的湖麵,覺得自己好像是漫遊奇境的愛麗絲。

莊園主體是一座歐風建築,當她氣喘籲籲地跑上樹立著**雕像的環形階梯時,身穿黑色執事服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門前了。

管家瞄了眼手表:“遲到了十分鍾。”

“抱歉……”壹月氣喘籲籲地扶著雙膝,“這裏實在太大了!從大門到這裏就走了一刻鍾!”

管家領著她往裏走,與忙碌的女仆們擦肩而過:“這次需要維修的是一輛1970年產的勞斯萊斯卡瑪格,是老爺非常鍾愛的一款車。無論車庫更換了多少超跑,它都能在其中找到一席之地。現在,不知為何無法發動它。恕我直言,那輛車的年紀看上去比你大兩輪,你有把握修好它麽?”

壹月打了個響指:“70年4.5L排量卡瑪格,V6電噴發動機,如果不經常開可能是油路問題。”

“看來你有把握。”管家展露出自打見麵後的頭一個笑容,“我看你年紀那麽小,還以為寶貝車行的老板想自砸招牌。”

“我就是他的招牌。”壹月抱著腦袋吹了個口哨。

這時,她隱隱約約聽到悠揚的小提琴曲。下一秒,管家推開一扇門,小提琴的舒緩曲調忽而變得清晰起來,和著少女們銀鈴般的笑聲,讓人熏熏然。

管家回頭比了個噓:“保持安靜,跟著我走。”

壹月探頭探腦地往裏張望,這一眼就晃花了她的眼睛。

碩大的水晶吊燈從天而降,璀璨的光芒讓一切熠熠生輝。光可鑒人的地板倒映出名流們剪裁得體的禮服,動人的身姿隨著樂音翩翩起舞。忙而不亂的男仆們遊走其中,為他們遞上美食與香檳。

壹月倒吸一口冷氣:“唉!有錢人的生活啊!”

管家用眼神示意她閉嘴跟上。壹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敢把髒兮兮的球鞋踩上大理石地板。意識到自己比地板還髒,壹月簡直就要當場哭暈過去了。

正是因為太過格格不入,她隻是走過路過,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這個人是誰啊?個子好高哦。”

“還髒兮兮的一股機油味兒,熏死我了……”

“你們真沒禮貌,我就喜歡這樣的,這叫男人味,懂不懂?”

壹月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扭頭狠狠瞪向那位眼瞎了的女士。誰想這位女士但笑不語,還朝她拋了個媚眼。

“恕我直言,這個派對上的小姐們,都不是你這樣的修車仔可以肖想的。老爺是為少爺選擇未婚妻,才特意邀請的她們,在少爺明言看中哪家姑娘以前,你都不能插手。”

“我是個女的啊!”壹月氣得將工具包丟在地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泡妞啊!”

管家自言自語:“唔,怪不得梳著高馬尾,原本還以為是不良少年……”

“那裏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那麽吵?”皇甫曦兒張望著大廳另一頭。每當嚴肅的時候,這名長臉的少女就流露出戰士般的肅殺之氣,看上去並不可親,倒是有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

“誰知道啦……人家隻想知道明哲有沒有選中人家,人家今天五點就起床梳妝打扮了啦。”黃可人撫摸著自己洋娃娃般的鬢發,偷眼瞧著不遠處的主人家。名義上,明家是請各家的小少爺大小姐來明府做客,但是聽說,這實際上是想為明哲挑選未婚妻。橫跨政商二界的明氏,是S市當仁不讓的豪門,能成為明家的媳婦,即使對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也不乏吸引力,更何況背後牽涉到的家族利益,讓這門聯姻看上去更為誘人。

“誒?那不是我們學校裏出了名的男人婆麽?”高傲的林璐璐下巴一抬,“她來幹什麽?”

“壹月?”皇甫曦兒遠遠打量她一番,“一身修車打扮,不是來參加派對的。”

“她也不看看她那個樣,還派對……派對個鬼呀!你們管那個男人婆幹什麽啦,到底分不分得清輕重緩急呀。這裏,這裏,這裏,這麽多女人,都是我們的競爭對手誒……看,明哲少爺剛才看了我一眼!天呐,他是不是愛上我了!”黃可人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表情驚喜。

“他隻是翻了個白眼。”皇甫曦兒仔細觀察著站在樓梯口的明家老爺與少爺,“他們好像不太開心——走,過去聽聽。”

林璐璐明明很好奇,卻故意裝出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這麽湊上去合適麽?

真是的。”

“原本就是來給他挑的,知己知彼,總有好處。”即使受了奚落,皇甫曦兒也還是鎮定自若地解釋。

林璐璐不樂意了,擺弄著落地長裙換了個姿勢,朝明哲的方向展示出自己的玲瓏曲線:“我就站在這兒,愛要不要。”

“好吧,玩得開心。”皇甫曦兒轉身就走。

黃可人小心翼翼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嘴裏說著“吵什麽啦”,追上了皇甫曦兒的腳步。

皇甫曦兒和黃可人往樓梯口走了幾步,就聽見明哲情緒激動道:“這真是荒唐!”

“你才荒唐。”明家老爺子毫不留情地訓斥他,“我落下老臉,請了這麽多漂亮的富家千金來我家,讓你自個兒挑你喜歡的,你竟然還不樂意了你!”

“我才十七歲,說這種事為時尚早。”

“我看你少年老成得很!”老爺子不住跺著手杖,“我給你算筆賬。談戀愛談個四年,中間分分合合來個三四次,到二十歲感情就穩定了,一到法定年齡結婚生子,這不是剛好麽?”

明哲抓狂:“我為什麽一到法定年齡就要結婚生子?!”

“簡直一點社會責任感都沒有!”老爺子氣鼓鼓道。

“這跟責任感有什麽關係?”明哲越吵越大聲,“荒謬!”

老爺子狠狠指他兩下:“自私!自私!我就沒幾年時間好活了,你都不讓我抱重孫子……”

“說到底你就是想抱重孫子!”明哲一臉厭惡,“我出生的時候也沒見你抱過我!”

“那是因為你媽!”老爺子憤憤道,等清醒過來,才意識到說錯了話。

明哲的母親出生平凡,老爺子看不上這個兒媳,一度與兒子斷絕關係。後來明哲的父親病死,母親獨自將他拉扯大,日子過得不可謂不艱辛,最近才回明家認祖歸宗。這個話題在祖孫之間可謂是禁忌,明老爺話一出口,明哲就變了臉色。

老爺子小心翼翼瞥他兩眼,清了清嗓,苦口婆心地勸:“你自己找,難免門第不相當,所以我這不是把跟你合適的姑娘,都拉來給你挑了麽?”

“我哪個都不愛!”明哲大聲吼道,“我喜歡的,自會帶來!”

老爺子先是一懵,隨後鬆了口氣,老狐狸似的用那雙火眼金睛打量著孫子:

“喜歡的自會帶來,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我就知道你根本找不到對象。”

明哲遭受了一萬點暴擊傷害。被安排封建包辦婚姻的憤怒,瞬間就被嘲諷找不到對象的屈辱所取代:“我……我有女朋友!”

“沒有就沒有,不用勉強。你就隨便找個順眼的接觸接觸,接觸多了,感情就有了,感情的事慢慢來,不用灰心……小兔崽子你去哪兒?!”

明哲轉過身來,朝他做了個等著的手勢:“我這就把我女朋友帶來給你瞧!”

壹月被帶入地下車庫的時候,腿一軟。她從未看到過那麽多豪車從頭排到尾,不由得發自內心地感歎:“真有錢啊!”

管家把她帶到2-14號車位前,指著老爺車對她道:“就是這輛。”

“哦哦。”壹月丟下工具包,坐進車裏試了試。隻見她仔細傾聽踩下油門時的噪音,然後二話不說躺進車底,開始檢查油路。

“不要亂動其他東西。你幹這一行,應該知道這車什麽價錢。”管家吩咐完後,就悠然離開了。

壹月咬著扳手鼓搗半天,總算找到了問題根源,把化油器清理了一遍,卡瑪格便又響起了轟鳴聲。

她灰頭土臉地從車底下爬起來拍拍手,把手覆上昂貴的漆水,閉著眼睛拂過鋼鐵冰冷光滑的肌理:“有錢人買得起你卻不懂你,我懂你卻買不起你,我們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呲——

一陣刺耳的刮擦聲驚醒了她。

壹月睜眼,整個人都傻了,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圈:“我的媽呀!”

她撫摸過的地方,竟留下了一段長長的刮痕!

“怎麽會這樣啊!難道我手上長刺了麽!”壹月用左手握住想逃離身體的右手,發現右手無名指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枚戒指,“啊啊啊我不但劃花人家的車還偷人家戒指……我這個人真是沒救了!”

她想把手上的戒指捋下來,可是根本沒有用,這枚戒指簡直就像是長在她身上的!戒環由純銀編織而成,鑲嵌粉色寶石的戒麵,還是桃心形狀,一看就很少女,應該是哪位大小姐的愛物吧。可是她卻完全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順來的,難道她除了能打,也是天生的盜賊麽?偷得不知不覺,連自己都不知道!

“連還回去都做不到……”壹月跪倒在地,頹然道。

“你在這裏幹什麽?”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

“我到這裏來幹活,結果莫名其妙刮花了……哦我的天!”她突然意識到,跟她說話的人竟是明哲,簡直當場就要歡喜得暈厥過去了。

明哲發現了車身上的刮痕,嘖了一聲:“知道這有多貴麽?”

壹月從雲端跌入冰窖:“不管怎樣我都會努力打工還你的……”

明哲盯著她的臉,眼神深邃,似乎陷入了沉思。

壹月起先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後來見明哲眼神不對,不禁有些膽怯了。

這車庫那麽大,一個人都沒有,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看明哲這專注的眼神,不會是要非禮自己了吧?後來想到自己一口氣能打死十八個明哲,便鬆了口氣,遂想到這車庫那麽大,一個人也沒有,明哲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要不要趁機親他一口什麽的……正當壹月滿腦子不正經時,明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起來往前走:“既然你欠我錢,那我要你幫個忙。”

“誒?”壹月發現她被拽住的手上,赫然是那枚偷來的戒指,嚇得趕忙攥住了手,希望他不要看見,“幫什麽忙?”

“今天的派對是給我挑選未來的妻子。”

“選老婆?!清宮劇麽?”

“不,是包辦婚姻。我不喜歡,所以請你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

“女、女朋友!”壹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太擅長!”

“那你難道擅長假扮我的男朋友麽?”

“我、我沒有談過戀愛。”壹月結結巴巴地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之情。

“要的就是你這副樣子,你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不羈的氣質,這樣就能達到反抗的效果。”明哲說完,手往下一滑,試圖握住她髒兮兮的手。

壹月一驚,戒指還在手上,會被發現的!

“等一下!”壹月側過身,用左手撫上了他的臉。

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了。明哲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問道:“話說你叫什麽名字來著?我隻知道你叫航空母艦。”

壹月捂胸口:“壹、壹月。”

“好奇怪的名字。”

“因為生在一月份……”

“連名字都這麽別具一格。”明哲這樣說著,牽起她的左手往前走,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壹月挎住了他的肩膀。

壹月承認自己是喜歡明哲的——學校裏80%的女生都喜歡明哲,她也不能免俗。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跟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樣:別人都是淑女,她卻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明哲這樣的大少爺大概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裏。所以在周五之前,她都淺淺淡淡地喜歡著。隻是在打完城南中學以惡棍為首的那幫小兔崽子以後,明哲那一笑讓她覺得,也許他是不一樣的。也許他能夠透過她散發著機油味兒的外表,看穿她粉紅色的少女心,管她叫青春美少女而不是航空母艦。

就在剛才她還這樣幻想著,畢竟少爺拎著一個灰姑娘去當場公布戀愛訊息,即使是替身,那也是言情小說裏的必備橋段啊!

然而事實是她想多了。

明哲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

說不定明哲那天隻是看著她旁邊的魷魚攤,想到馬上可以吃晚飯了,才笑了一下。今天更是隻想反抗包辦婚姻。

“誒……”壹月歎了口氣,她還沒談過戀愛就失戀了。

“做好心理準備。”明哲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啊那個……其實我可能還偷了你的……”壹月打算坦白,可就在這時,她發現她手指上的戒指波動了一下,消失了。

“什麽鬼!”她尖叫起來。

“哈?這句話應該我問吧。”明哲掏掏耳朵,近距離經受壹月的尖叫讓他感覺耳膜穿孔。

壹月攥緊右手,無名指上的硬物硌到了她的手心,是戒指的形狀。但是挪開手之後,那上麵確實是一無所有!

天呐,這玩意兒會根據她的心意隱形!

魔戒!

她拿到了魔戒!

雖然失戀了,但是或許她可以走上稱霸全世界的征途?

明哲拉著壹月走進大廳的時候,所有人都聚焦在他們身上。

壹月嚇得魂不附體:“我還沒有做好一口氣麵對那麽多人的準備……”

“你不是來打架的。”明哲緊了緊她的手,帶著她從人群中穿過,“你隻要戰勝那邊那個老頭就可以了。”

“我不打女人小孩以及老頭。我雖然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也是有底線的!”

明哲冷汗道:“我的戰勝是比喻用法,你的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麽?你隻要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我不能眼看著你打老頭而袖手旁觀,我這輩子就沒有做過那麽不仗義的事!”壹月輕聲反抗,還啐了一口表達她的憤怒。

“天呐!”在這個瞬間,明哲甚至覺得也許爺爺說的是對的,他應該選一個富家千金湊合過了算了。如果他自由戀愛,隻能遇到壹月這種女孩兒,那他現在所做的反抗根本毫無意義——不論富家千金還是壹月,看上去都蠢蠢的,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聰明勇敢溫柔可愛又會做菜的女孩子了麽?至今為止,他遇到的聰明勇敢溫柔可愛又會做菜的隻有安期,但安期是個男孩子,這個世界真是太殘酷了。

明家老爺子覺察到喧嘩的大廳裏有一瞬間的寂靜,就做好了“大事不好”的準備,後來發現孫子果然拽著個人進來,心想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眯縫著老花眼想瞧個究竟。

明哲將壹月推到他跟前:“我女朋友。”

老爺子差點沒犯心髒病:“這不是個男的麽?”

“是女的。”壹月為了驗明正身,故意嬌聲嬌氣地說。

老爺子好不容易緩過口氣,明哲給壹月遞了個眼色:“叫爺爺。”

壹月緊張地彎腰九十度鞠躬:“爺爺好!”直接一頭撞在老爺子額上,把坐著的老爺子連人帶椅撞翻了。

“你在幹什麽!”明哲崩潰。

壹月紅著臉站在風暴中心,四麵八方投來的異樣眼光讓她無地自容。所有人都衣冠楚楚,皮鞋擦得精光鋥亮,容貌翩躚舉止得體,像童話裏的小公主小王子一樣,就她一個人這麽笨拙,這麽寒酸,還不斷出著洋相……好想遁地三尺……不然隱形也好……壹月突然想起手指上的戒指。如果戒指可以隱形,那帶自己隱形可以麽?!壹月低頭凝視著自己的無名指上,原本空無一物的手指上,粉色桃紅色戒指在她的目光中顯現,仿佛在回應她的祈求。

“這真是太沒有禮貌、太沒有教養了!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可愛的女孩兒!”老爺子以滑稽的姿勢掙紮著起身,衝著她揚起了手,臉色猙獰。

然而他剛說完這句話,餘光就捕捉到粉色光芒自跟前女孩兒的手上一閃。老人漆黑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粉色,然後粉色褪去,變成了包裹著眼球的一圈紅痕。

於是,老爺子高高揚起的手輕輕落在她背上,變成了半抱的姿勢:“你好像受了驚嚇,小姑娘。”

壹月咽了口口水:“呃……可能是因為剛才你要打我來著?”

“哈哈。”老爺子爽朗一笑,“我打誰都行,我能打你麽?”

說著牽著壹月在麵前坐下,把巧克力鬆餅推到她跟前:“餓了麽?你平常都吃些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瘦?”

壹月目瞪口呆。

前一秒還像甲亢病人一般要把她活活打死的明家老爺子,現下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還拿甜食投喂她,就像對待籠子裏漂亮的金絲雀,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她惶恐地偷窺了眼明哲,明哲也深鎖著眉頭,流露出迷惑的神情。壹月再也管不了那麽多,將鬆餅狼吞虎咽地塞進了嘴裏。她真是太餓了,話說這甜點也太好吃了吧。

“慢點吃,慢點吃……還有。”老爺子嗬嗬笑著吩咐管家再拿來一些。

“你吃得好看點兒,”明哲暗地裏踢她一腳,“碎末子都掉胸口了。”

“阿哲,你這是什麽話,她……她叫什麽來著?”

“壹月。”壹月支支吾吾道。

“——壹月喜歡就好,我看誰敢說三道四。”老爺子嫌棄明哲。

明哲摸不清爺爺的心思:“你不是一直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東西也要符合餐桌禮儀麽?”

“那是你。你是男人,要當家,在外麵就要掙麵子。壹月是我孫媳婦,自然愛怎樣就怎樣,別人都賣她的麵子,那才是你做男人的能耐。”

壹月噴出一口巧克力碎屑。

明哲亦是一臉狀況外:“什麽!她什麽時候變成了我媳婦?!”

“你不是都把她帶來了麽?”老爺子揮揮手,“這姑娘好,你們選個日子訂婚吧。”

3

公主“爺爺!”明哲花容失色,“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老爺子怪道:“我讓你挑,你不肯,要自己找。找來了個壹月,我看著也喜歡,就準了你們的婚事。你還有什麽問題麽?”

“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應該大發雷霆麽?!”明哲煩躁地把手指插入了發中,將額發推高,“我找她是為了氣你!你看她這亂七八糟的!像是我女朋友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才亂七八糟!”

“不!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你是女人麽?走,孫媳婦兒,咱們不理他,他一定是害羞了。”老爺子說著,挽著壹月就上了樓,偷摸塞給她一張銀行卡,“以後啊,你就在這兒住下。爺爺這兒房間多,你愛住哪兒住哪兒,愛買什麽買什麽,密碼6個0。”

“可我還得回去修車。”壹月攤著長手長腳,從背後拿出一柄扳手掂了掂,滿臉糾結。

“做我明家的媳婦兒,你還修什麽車?”老爺子一臉恨鐵不成鋼,“走,現在先去洗個澡吧,看這花貓樣。”

壹月就被四個女仆強行推進了浴室。

壹月湊近鏡子,摸了把閃閃發亮的鏡框,若有所思地搓磨著手指。緊接著,她又趴到馬桶邊上,好奇地擺弄那自帶顯示屏的廁圈,翻開又合上。之後又被浴缸吸引了注意力,跪在一邊撫摸著底下突起的按摩粒,嘴裏發出一連串驚叫聲。女仆們麵對著她這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壹月小姐,您準備洗澡了麽?”

“在這兒洗澡真的可以麽?我就是來修車的。”

女仆們麵麵相覷,一個膽大的回答:“可您現在是老爺欽定的明家少奶奶了。”

“他為什麽那麽說啊?”壹月撒謊道,她知道這事兒跟她那枚不知從哪裏來的戒指有關。

“我們也不曉得。老爺以前是最重門第的,注重女方的家室、教育、品貌、操守,樣樣百裏挑一,才請來這次舞會供明哲少爺挑選。”

“最後挑了我。”

所以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戒指是給明家老爺子洗腦了麽?是怎樣發揮功效的呢?能不能……再來一次?壹月攥著右手中隱形的戒指,不住腹誹。

“少奶奶您準備好了麽?”

“洗洗洗,看我這身上味兒大的……隻是這浴缸怎麽用啊。”

女仆們滿心不樂意地上前幫她張羅,壹月眼珠子一轉,站在鏡子麵前張開了雙臂:“來來來幫我更衣!”

四位女仆無奈上前。

可就在她們靠近壹月的時候,壹月突然抬手,在她們麵前讓戒指顯形!

與之前的狀況一樣,女仆們捕捉到粉色光芒一閃,瞳仁隨即被粉色包裹。她們的表情突然變得生動起來,看壹月的眼神也充滿雀躍,嘰嘰喳喳說著恭維她的話,上下其手地幫她除掉烏漆麻黑的衣褲。

壹月哇哇大叫:“你們做什麽,停下,停下!”

她們卻哭喪著臉:“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夠好麽?”

“你們別哭!”

“可是我們惹少奶奶生氣了啊。”女仆們一臉焦急,“我們可是……最喜歡少奶奶了!”

喜歡?!

壹月腦海裏過電般閃過這兩個字。

她舉起手上的戒指,難道這個玩意兒……可以讓別人喜歡上她麽?!

原來如此!那明家糟老頭也是看到戒指之後,突然之間就對她改變了態度,允許她進門……“神器!”壹月在燈光下打量著戒指,一字一頓道。

“什麽?”四個女仆一臉殷切,不想漏掉她的任何一句話。

“沒什麽。”感覺到她的緊張,戒指自動隱身,壹月清了清嗓,“別對外人說我有一枚戒指。”

“什麽戒指?”四人聰慧地裝傻。

“真聰明,演得真像……喂呀別扒我衣服!”

女仆們無視她的掙紮,將她製住,開始了大清洗。

“咦,這個東西洗不掉,莫不是紋身麽!好酷!”有個女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捧著壹月的右手驚喜道。

“有什麽好高興的,我也有!”另外一個女仆捧起了她的左手,針鋒相對。

“什麽?”壹月聽聞此話,吃了一驚,“紋身?在哪裏?”

“在手心裏!”兩個女仆翻過她的手,比在她眼前。

果不其然,手心裏現在有兩枚形狀相同紋章,一枚黑色,一枚紅色。

“莫非又是因為那枚戒指?”壹月陷入了沉思,“又各自是什麽功用呢?有機會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

“好啦。”洗完澡,女仆們興高采烈地將她拉到鏡子麵前。

壹月看向鏡子裏的人。洛麗塔百褶裙,白色荷葉邊袖,裙邊上點綴著珍珠和亮片,看起來就很貴。她雙手抓起自己的兩綹頭發往前一拉,總是因為油膩而打結的金色長發變成了海藻般的蓬鬆卷發,臉也因為神奇的化妝術看起來像電影明星一樣光滑……所以這個人到底是誰啊!她39碼的大腳蹬著羊皮靴真的合適麽!還能好好修車麽!

“少奶奶不滿意?”女仆們小聲問。

“不……很、很滿意,就是覺得好像有點不像我。”

“少奶奶不就該這樣麽?”女仆們眨巴著眼睛說,“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高檔的甜點,無憂無慮地住在莊園裏……隻要負責美麗就可以了。”

“美是美了點,就是這胸衣怎麽這麽緊呐。”壹月難耐地拉扯著自己的腰身。

“大小姐們為了體現好身材都穿塑身衣啊,很久以前的小姐太太們,還在腰上纏繞鯨骨呢。”

“聽起來像是在犯罪。”壹月強忍下不適,好說歹說將她們勸出去,關上了臥室的門。

一個人的時候,她將自己扔到了**,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出神。

這短短12個小時裏,她從一個對男神懷春的修車少女,到修壞了男神家的車成為他的愛情替身,到最終被他家裏人承認、過上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大少奶奶……人生跌宕起伏如乘過山車,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衝向未來。

她撩起了手,看著華麗繁複的荷葉邊,問自己: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了麽?

這個問題因為超過了她的腦容量,很快就讓她頭痛起來。

正在這時,三位不速之客闖入了她的臥室。

壹月看到皇甫曦兒帶著林璐璐、黃可人闖門,連忙從**一躍而起,順便鋪了鋪床單。鋪完了才記起來這不是她們家,而是她家,哦不也不是她家,是明家……所以為什麽她們四個要在明家的房間裏碰頭?

壹月大抵是認識這幾個女生的。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在學校裏也不缺愛慕者,隻是跟她不是一路人,沒有搭上過話。

對麵三位對她的認知也大抵如此。尋常人家的女孩,長相平平,據說腦子還不太好使,每天都在掛科,在學校裏出了名得能打,隻是跟她們不是一路人,沒有搭上過話。

有那麽三五秒鍾時間裏,雙方互相打量著。

黃可人覺得壹月看上去笨笨的,率先發難:“我說你這個人哪裏冒出來的啦,有沒有自知之明,明哲是你可以肖想得麽?在所有人穿禮服的時候穿成修理工,你是不是覺得你跟超級瑪麗一樣可愛啊!”說著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在她**坐下,“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要扮無辜然後搞得好像我們欺負你,博得明哲的寵愛。

哼!好低的段數。”

“不是誒,我隻是沒有被這麽罵過……”

“那你罵什麽啊。”

“我們道上都說我是你爸爸。”

“真丟臉。”林璐璐嗬斥黃可人,“吵得真難看。”

“你不想吵你跟來幹什麽?裝什麽清高。以為明哲一定會看上你,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搔首弄姿,結果還比不過一個修車的,這才叫難看呢。”

“你說什麽?”

兩個美少女開始扯頭發撓臉,往對方臉上吐口水。壹月看著就覺得像兩隻小貓吵架,頭疼地推出左手勸架:“行行行別吵了,別吵了!”

誰知手心裏的黑色紋章一閃,兩人越發歇斯底裏地爭執起來。

“我看不慣你很久了啦!你這個仗著好看就到處秀優越感的女人!”

“你呢?滿嘴怪腔!還醜。”

兩個人扭打在**,黃可人扒下自己的高跟鞋要刮花林璐璐的臉,林璐璐勾起腳要踹她的肚子。壹月收回左手,哦了一聲,“原來這紋身可以讓兩人互相憎惡。”

“你到底耍了什麽花樣?”一直冷眼旁觀的皇甫曦兒抱胸道。

“我……我沒有啊!明哲的爺爺突然就對我那麽好,我也誠惶誠恐!那些女仆也大概是以為我聽從了他的命令,才那麽照顧我……這兩個人她們自己就打起來了,你也看到的吧?”

皇甫曦兒冷漠道:“哦,明家爺爺,女仆,可人和璐璐,這就是你動過手腳的人。”

“為什麽要反向推導我的話!”壹月飆出兩行熱淚。

“因為你滿臉心虛,而且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皇甫曦兒平靜道。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了……愛上我吧,大小姐!”壹月召喚戒指顯形,對皇甫曦兒出拳。

皇甫曦兒沒想到她竟然打人,一時半會兒沒有動作,呆愣在原地。拳風到了眼前,皇甫曦兒長發飄起,待長發重新落下的時候,她臉上已經換上了沉迷的表情。

皇甫曦兒握住了懸停在她麵前的拳頭:“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隨她們去啦,逛街要緊。”

深夜,明哲疲憊地敲開了安期家的門。安期看他神色不對,殷勤地將門搬開,讓他進來。尼祿穿著睡褲、端著漱口水杯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明哲就把臉拉得老長。

“現在我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明哲正襟危坐,手指成拳擺在膝上,“是這樣的……我爺爺逼我結婚。”

“什麽鬼!”安期頭一個表示不同意,“我連女朋友都沒有,你居然就要結婚了?!這根本就不符合法律法規,我要報警了。”

“結婚等成年,目前先訂婚,我爺爺說人生大事得趁早。”

安期無可奈何,歎了口氣問尼祿:“所以我們得湊多少份子錢?”

尼祿聳聳肩,表示不知道:“我是個意大利人。”

明哲讓他們先等等,先聽他把話說完。

“是這樣的。一開始,我爺爺讓我挑個大家閨秀趕緊定下來,這背後還幹係複雜的家族利益,讓我覺得相當頭痛。”

尼祿難得感同身受:“嗯哼,的確頭痛。她們的身形像小鵪鶉,說話的時候頂五百隻鴨,還有好些是來自古老的吸血鬼家族,和她們約會永遠隻能在血吧。”

安期和明哲同時對尼祿報以斜眼,不知道他交往的女生究竟是哪個物種,聽上去好像很了不得的樣子。

一陣寂靜後,明哲繼續說下去:“你們知道,我很厭煩他拿他那一套標準來衡量我的人生。他老是逼婚,我忍無可忍就帶著壹月回家,告訴他我隻喜歡壹月,讓他看著辦。”

“壹月?”安期思索了片刻,倒吸一口涼氣,“那個單挑十五中八大金剛的航空母艦?”

明哲閉上了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往事不甘回首”。

“你找也找個好點兒的呀!你找她是活膩了麽!而且你是怎麽把她帶回家的?

你是帶了麻醉槍衝著她來了一梭子,然後丟進後備箱的麽?”安期比了個開槍的姿勢,“獵殺大象的那種劑量。”

“她剛好在我家地下車庫修車……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爺爺覺得這事兒挺好,要讓我們結婚。”

“你真倒黴。”安期幸災樂禍道。

“你不覺得很奇怪麽?我爺爺覺得壹月是個好姑娘!她當時剛從車底下鑽出來,滿身都是灰,走到哪兒都飄著一股機油味,頭發還燒糊了半邊兒,我爺爺竟覺得她比那些大家閨秀更適合跟我結婚?!而且我家女仆也覺得沒問題,一直追我的皇甫曦兒甚至還跟她成為了好朋友!”明哲鬱悶地往後靠在沙發上,“要我說,這個壹月根本不正常。”

“你覺得她是個煉金術士?”安期很快捕捉到了他話裏的隱意。

“以我的修為,根本無法看破她有沒有動手腳,所以才來這裏搬救兵。”

“我不要去。”尼祿斜了眼安期,“既然是魅惑術,她到時候魅惑我怎麽辦?

你有想過我的感受麽?”

明哲和安期同時切了一聲:“誰要魅惑你,你脾氣超爛的!”

尼祿:“”

最後,尼祿還是大發慈悲地在明哲額頭畫了一道抵抗魅惑術的煉化陣,明哲歡天喜地走了。

“哼。”尼祿在他背後流露出陰險的笑容,“好戲上演了。”

安期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幹了什麽好事:“你給他的煉化陣是假的?!”

尼祿笑得愈發愉悅了。

“為什麽呀你?!”安期張大了嘴巴。

“懷疑一個意大利男人的魅力,是最不該做的一件事。”尼祿說著,朝他眨了下眼睛,笑容迷人,“更何況我看明哲和那個男人婆就很登對。”

“你開什麽玩笑?!這可能是關係到權戒的大事!”

“權戒可以丟,明哲必須出局。”尼祿開心地哼起了小曲。

安期不解:“你們究竟多大仇啊!出局是什麽意思!你是要弄死他麽?”

“總之別讓他來我們家裏,弄得好像我們關係有多好一樣。”尼祿把毛巾甩在肩上,端起洗腳盆。

“這是我家啊喂!什麽時候變我們家了!話說你什麽時候搬出去,我要報警了!”安期撲到沙發上找自己的手機。

“你在找這個麽?嘖嘖。”尼祿從衛生間裏探出半個身子,搖了搖手中的手機,“不許打。”

這一天來找壹月的人絡繹不絕,剛清靜一會兒,外頭又傳來敲門聲。

“誰啊,睡了!”她扯著大嗓門道。

“是我。”

壹月趕緊從**滾下來拉開了門,搓著手點頭哈腰:“明哲你好,這麽晚了什麽事兒啊?”

明哲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推進屋裏。

壹月緊張:“孤兒寡母不太好吧……”

“這叫孤男寡女。”明哲糾正了她的成語,隨即做了一次深呼吸,強壓下被她蠢哭的衝動,“我不知道你幹了些什麽,但是我爺爺不會允許這樣的你成為我的未婚妻,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的姑娘,這個交際圈更不會接受你這樣舉止不得體的粗魯女孩,你能明白麽?”

壹月攥緊了拳頭:“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放手,讓一切複歸原樣。”明哲意識到話說的重了,軟下聲調,“聽著,以前我也不屬於這裏,我很清楚這不會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是因為血統的緣故,別無他法,但你還有得選……”

“那要是我不想選呢?”壹月冷下了臉,“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呢?”

話音剛落,明哲眼角餘光捕捉到一道刺眼的粉光,眼前的壹月突然變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樣子,他心中也充滿著從未有過的柔情蜜意。

“怎麽光著腳站在地上,不冷麽?快上床去。”明哲打橫將她抱起,送進了被窩裏。

“好吧,早點睡。”明哲默默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壹月迷迷糊糊地下樓,卻聽到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原來是女仆嚇得摔壞了手中的茶杯:“少奶奶!您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啊?六點半了啊。”壹月撓撓頭,“我該去修車了。”

“少奶奶您睡糊塗啦,修車不是您該做的事。來,我先帶您去更衣。”

於是壹月被按在化妝鏡前強行打扮了一個半小時。

“我說,要不要那麽久?”

“少奶奶知道奧地利的茜茜公主麽?她被譽為那個年代最美的女人,有一頭無與倫比長發,她的丈夫奧匈帝國皇帝就是因此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每天梳頭就需要花六個小時,可見美麗都是要花大量的時間去維護的哦。”

“六個小時!”壹月噴出一口茶,“我還不如不起床了呢!”

梳妝打扮完,壹月下樓,遇見了等在客廳裏的明哲和老爺子。

老爺子欣賞地打量她一番:“哦親愛的,真美。”

壹月尷尬地羞紅了臉。

明哲折攏了報紙:“我和爺爺商量了一下,覺得盡快把我們倆的事定下來比較好。你覺得明天怎麽樣?儀式在九龍酒店的草坪舉行,程序簡單一些,儀式後是自助餐式的酒會。你喜歡哪個明星?我們可以試著請他來助個興。”

“啥?”壹月一頭霧水。

“所以你們這兩個小家夥今天的行程很緊。你們得去挑婚紗和西裝,然後她還需要一點儀態培訓——我不是說你不好,”老爺子和氣道,生怕這樣說傷了壹月的心,“我很喜歡你蹦蹦跳跳的模樣,但是……你知道的,那樣穿婚紗並不好看,也不適合穿高跟鞋。”

“我不會穿高跟鞋。”

“沒有一個大小姐不會穿高跟鞋。”明家祖孫倆相視一笑,“灰姑娘去赴王子的宴會時穿的水晶鞋,也都是有跟的。”

壹月無語。

明哲看著她的臉色,難以置信:“你真的不會穿高跟鞋?”

壹月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我穿了會比你高?”

“看來你今天的又多了一項。”老爺子在行程單裏又加了一項:學穿高跟鞋。

明哲扶著穿高跟鞋的壹月來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她一直在抱怨:“這太可怕了,有這麽多的東西要學,你不覺得太快了一點麽?”

“這些都是作為我的妻子必須的技能。以後還有彈鋼琴、插花、跳舞、織毛衣……你還應該精通古典文學和哲學,這樣我們以後可以定期去聽音樂會、看話劇以及畫展。在20歲時你還會跟我一起去F國。”

“F國?”壹月一臉意外。

“是的,霍普金斯大學。你要在那裏獲得醫學博士學位。我和爺爺討論了很久,覺得明家需要一位懂醫術的女主人。”

“你一定是在故意逗我笑,親愛的。”明哲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明家的下一代女主人隻能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女博士,不能是個汽修師,這點我們應該有共識。”

“可我根本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我一點也不想成為一個醫生。”

“當然,沒有人讓你做醫生,你要做我的太太,那份文憑隻是讓你看起來跟我更相配一點。”

“所以我做這一切隻是讓我看起來更像你太太?”

明哲點點頭:“當然。”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找一個這樣的人做你太太?”

“因為我愛你。”明哲坦誠道。

“但是你卻希望我變成那副模樣……”壹月一把扯下頭上的珠花,用高跟鞋碾了碾,然後推開他坐上了駕駛位,“我一點也不想再玩這個遊戲了,再見!”

“壹月!”明哲追了幾步,得到的隻是兩隻差點扔在他臉上的高跟鞋,以及滿臉汽車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