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狐係書生情緣錯

1.奇怪的夢

回知縣府的路上,容淺一直都老老實實地跟著鳳孤,半句沒敢哼聲,好不容易大難不死,她還不想惹著這位道長生氣了,又將她給收進煉妖壺裏給煉化了。

曾經在煉妖壺中還從未如此怕過,但被那人形蛛的慘叫給一感染,容淺有些怕了。

她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隻不過是在毫無知覺地情況之下,但若是要受盡那種痛苦的真火煉化死去,容淺覺得還是乖一點好。

“那隻妖孽似乎是受人指引而來,你可是被誰給盯上了?”冷不防,鳳孤忽而淡聲問了一句。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

容淺苦思冥想了許久,最後仍是搖頭:“我不記得我得罪過誰。”

鳳孤戲謔地一笑道:“怕是你得罪了人都還不自知。”

容淺撇撇嘴,心中暗道,她得罪的最大的人就是他。

“不過……”鳳孤微微一蹙眉,沉吟道:“若是真有人盯上了你,怕是以後這種事都不會少,倒是一大麻煩……”

容淺一聽,卻是心中歡喜,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很是誠懇道:“所以為了不連累你,還是讓我一個人走吧!”

“那怎麽行?”鳳孤輕輕笑了笑,語調竟然還十分柔和:“你方才也說,我們共患難過,情誼匪淺,我又怎麽能棄你不顧?”

容淺嘴角微抽,捏著拳頭笑的有些牙疼:“你真是個好人啊……”

“過獎了。”鳳孤笑的有些欠扁。

容淺很是神傷,若是論起實際年齡,她比他可算是大了一輪,居然從以前開始到現在一直都鬥不過他,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忽而,前麵的鳳孤頓住了腳步,神色肅斂。

容淺奇怪地抬頭望了過去,才看見前方柳岸旁一具幹癟的男屍。

又是一名遇害者。

容淺想起傍晚所窺見之事,思忖著是否要告訴鳳孤。

不過想想,這牛鼻子對那溫婉小姐似乎頗有好感,怕是根本不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還是等她日後有了確鑿的證據後再說罷。

“倒是不該叫那隻狐妖給逃了。”鳳孤泠泠開口。

他還是懷疑是九魅所為。

容淺幽幽歎了口氣,搖頭:“不是他做的。”

“為何如此肯定?”鳳孤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受了傷,卻是正需要用人精氣療傷的時候。”

“信不信隨你。”容淺也不與他多做解釋,不過九魅受傷似乎也並不輕,不知現在怎樣了。

“那個該死的牛鼻子,痛死我了……”靜謐的街角,一襲白影靠坐在一棵樹下,捂著胸口輕輕喘息著。

月光照映在那張絕美而妖冶的麵龐上,顯得有些蒼白。

這正是逃走的九魅。

“那女人雖然凶了點,卻也還算有義氣,不知落在那牛鼻子手裏會不會有事……”九魅自言自語地低喃著,開始有些擔心起容淺來。

畢竟兩次都是靠那女人的犧牲來助他逃脫。

想想真是有些丟盡了身為九尾狐族少主的臉。

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疏於修煉,落的如今一直被女人保護的狼狽樣。

九魅因自恃出身高貴,素來心高氣傲,現在卻是第一次生出了後悔之意。

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回族內找人將容淺給救出來,忽而,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近站在了他的麵前。

九魅警覺地抬頭,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驚訝:“你……”

回到知縣府上,因為最初並不知道容淺的存在,所以隻為鳳孤一人準備了客房,容淺沒有住處,隻得與鳳孤共住一間。

一張床,自然不會容下兩人睡。

容淺雖然很想睡床,卻還是十分乖巧地主動承讓:“鳳孤道長,您請上床歇息。”

鳳孤淡淡看了她一眼,居然半分謙讓都沒有,理所應當地睡在了**。

容淺暗罵其缺德,一邊怏怏地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休息。

這一夜,容淺睡的極其不安穩。

先是夢到那隻狐女害人,接著又是被人形蛛追著要搶她的身體,她隻能一路拚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忽而天上一陣轟鳴,竟是憑空降下了一道天雷!

就在她以為要被天雷給劈成焦屍之時,一道紫色的身影驀然出現,伸手將她護在了身下,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道天雷。

一道天雷過後,還有第二道,第三道!

整整三道天雷全都被那人擋下!

容淺心驚地抬頭,想要看清麵前的那個人,然而不論她怎麽努力睜大眼,那張臉卻始終模糊看不清,唯一看清的隻有一雙紫色的瞳眸,妖邪中卻透著一抹溫柔。

容淺伸出手緊緊捧住那張臉,還想要再仔細看一看,不料那人卻是抬頭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生疼生疼的。

“容淺!你是還沒睡醒麽?”冷冷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

容淺一下子驚醒,睜眼,便隻見自己的雙手牢牢捧著的正是鳳孤麵無表情的臉,看起來似乎心情很不好。

容淺卻還未從方才的夢裏回過神,隻怔怔地盯著鳳孤的臉,又想起了夢裏那張模糊不清的麵容。

她怎麽會突然做那樣奇怪的一個夢?夢裏那雙紫的眸子讓她記的格外清楚,卻又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是誰呢?

本來以前有個怪夢一直纏繞著她已經夠迷糊的了,現在又來一個,她前世到底造的什麽孽啊?!

“你還想這樣捧到何時?”鳳孤見她一直發呆,皺了皺眉,涼涼開口。

容淺怔忡了一下,驀然反應過來,慌忙抽回手,坐起身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睡在了**。

瞅瞅麵色有些不善的鳳孤,容淺立刻排除了他將自己搬運過來的可能性,那種自作多情的錯誤她絕不會再犯,隻思惴著自己不會是半夜夢遊將床給搶了過來吧?

容淺強自鎮定,露出一個十分討喜的笑顏朝鳳孤打了一聲招呼:“早啊!”

鳳孤不為所動,隻回了個冷臉道:“睡覺也不安生。”

看她神色不對,想必是做了噩夢,本打算將她叫醒,卻未料才剛走到床邊,便被她突然伸手捧住了臉。

容淺以為他在指責自己搶了他床的事,嘟著嘴下了床,小聲嘀咕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睡著時的事我又怎麽能控製,最多今日再叫人給我安排間客房,我也就不會在這裏搶你的床了。”

搶他的床?

鳳孤微微一眯眸,大概明白她誤會了什麽了,卻並不解釋,隻笑著說:“知道便好,你睡相實在太差,我也不敢恭維。”

容淺氣鼓鼓地別過臉,埋頭整著衣裳,不理他。

忽而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清柔的女子聲音:“鳳公子,起了沒?”

是溫婉。

鳳孤打開門,朝門口的溫婉斯文有禮地一笑:“溫姑娘這麽早可是有什麽事?”

“鳳公子……”溫婉正準備開口說什麽,眸光忽然瞥見屋內正理著衣裳梳著發的容淺,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容淺斜斜瞥了她一眼,然後笑盈盈地走過來:“溫姑娘起的真早啊!”

溫婉眼神帶了些異樣的在鳳孤與容淺二人身上來回打量,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鳳公子,容淺姑娘,你們昨夜……難道睡在同一間屋裏?”

“是呀!不過溫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可並未做過什麽喲!”容淺笑的天真無邪,一邊饒有興趣地留意著溫婉的神情,隻見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顯得極為尷尬。

鳳孤輕咳一聲:“容淺,你又頑皮了。”

容淺乖巧地笑道:“鳳大哥,我知道你怕溫姑娘誤會,所以我便好好給她解釋呀!”

溫婉看一眼鳳孤,臉上掠過一抹羞赧:“我、我並未誤會……”

鳳孤卻是眉頭一皺,沉著聲岔開了話題:“溫姑娘方才說有何事?”

溫婉這才想起來意,柔聲道:“家父一早收到城中又有一名遇害人的消息,所以想請鳳公子過去前廳一趟。”

“好,我這就去。”鳳孤點點頭,又轉首看向了一旁的容淺。

容淺知道他在想什麽,立時上前一步貼在溫婉的身旁,露齒一笑:“鳳大哥有正事要辦,不必理會我,我和溫姑娘在這聊聊天就好。”

“怕是不好。”鳳孤抱著臂,涼涼笑看著她。

容淺彎著唇,笑的很是討人喜歡:“我知道,鳳大哥你又在心疼溫姑娘,怕我欺負她了,不過溫姑娘哪裏又是這般讓人好欺負的呢?”

說著,她還轉臉看著溫婉,笑問一句:“是不是,溫姑娘?”

溫婉隻聽著她說鳳孤心疼自己,心中暗自歡喜,完全沒去細想她後麵一句話的深意,隻應合著點了點頭:“是…啊…鳳公子不必擔心,就讓容淺姑娘陪我聊聊罷。”

於是鳳孤也不再多說什麽,深深地看了一眼容淺後,拂袖離去。

2.卯上書呆子

溫婉帶著容淺在府內園中一邊漫步一邊說著話兒,無非都是一些有關鳳孤的話題。

容淺笑著問:“溫姑娘可是對我這位鳳大哥有意?”

溫婉臉上立時一片羞紅,微微別開眸,“鳳公子一表人才,身邊又有容淺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溫婉隻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容淺看在眼裏,心中暗笑,有了情郎卻還表示出一副愛慕鳳孤的姿態,這狐女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而且,到現在為止,她仍舊沒有從溫婉身上感覺到半絲妖氣,以至於她不敢輕易下定論,隻能旁敲側擊。

不過“紅顏知己”那四個字卻是結結實實將她給雷到了,險些沒嗆著。

“溫姑娘想必又是誤會了,我與鳳大哥隻有兄妹之情而已,倒是溫姑娘你,與他在一起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一個女子這般謙遜有禮,所以,你對他來說必定是極為特別的一個。”容淺抿了抿唇,突然想著若是讓鳳孤和一隻狐女成了親,待鳳孤日後知道時,不知會是何種表情呢?

聽得容淺的一番話,溫婉嬌容之上不自覺地露出了欣喜之色,眸子也漸漸亮了起來:“容淺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容淺笑了:“自然是真的,他喜歡你隻不過不敢承認罷了,改日我再說說他。”

反正鳳孤不在,隨她怎麽忽悠都行。

溫婉臉上微紅,輕聲道:“那真是多謝容淺姑娘了。”

“不必客氣,隻要到時別忘了請我喝杯喜酒就好。”容淺笑著調侃,然後又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對了,不知溫姑娘昨日傍晚可出門了?”

溫婉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昨日我一直在府上,未曾出過府門半步,容淺姑娘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容淺隨口答道:“哦……我昨夜看見一個人,似乎有些像你,不過溫姑娘既然這麽說,應該是我看錯了。”

頓了頓,她又道:“說起來,我昨日還遇見了一個書生,他似乎跟溫姑娘你很熟……”

“書生?”溫婉臉上閃過一抹驚詫,擰眉想了想,許久才道:“容淺姑娘說的莫不是那書生顏斐?”

原來那書生叫顏斐,不過她隻是說了書生二字,溫婉便立刻知道是誰,果真關係不一般哪!

容淺故作驚訝的模樣道:“呀!溫姑娘你果真認得他?難道你們……”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溫婉見她要誤會,忙急聲解釋:“那書生一年前流落到此地,我正巧遇見他,見他有幾分才華,出於好心,施了些銀兩贈他,未料他卻因此會錯意,以為我對他有情,幾番上門來提親,我爹自然是不會看上他一個窮酸書生,每每都將他拒之門外,半年前聽聞他大病了一場,之後便再沒了他的消息……怎麽?他可是對你胡說了些什麽?”

“沒有,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見我從知縣府上出來,向我打聽你罷了。”容淺隨口編了個謊話,但看溫婉的神色並無半分異常,仿佛昨日之事一點也未曾發生過一般,該說她戲演的太真還是自己弄錯了什麽呢?

容淺心中疑惑,與溫婉又閑聊了幾句,然後推脫有事離開,獨自出了府外。

臨走之前,她叮囑溫婉道:“一會鳳大哥與你爹談完正事之後,你便與他多接近接近,隻是千萬莫要讓他記掛著我,你知道,他總是將我當孩子放不下心,可我卻不能因為自己耽誤了你們的終身幸福啊!”

讓溫婉將鳳孤拖住,也好給她些時間再去查探一番。

溫婉對容淺如此用心地努力幫她很是感激,立時點頭應下。

容淺則是在街市中向人打聽到了書生顏斐的住處後,直接上門去找他,從他那應該也能了解到些什麽。

一間破舊的寒舍,勉強能遮風避雨。

容淺遠遠便看見坐在門前手握書卷,埋首吟誦著的書生顏斐。

一如昨日所見,他的麵相仍舊顯不出活人的生氣,印堂上纏繞的黑氣似乎又濃鬱了幾分。

容淺想了想,幾步走上前,在路過那門前之時忽然腳下一崴,低呼一聲蹲下了身子。

顏斐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了看,然後走過來,十分有禮道:“姑娘,你沒事吧?”

容淺一直垂著頭,伸手揉腳,一麵蹙著眉不停呻吟著:“我好像扭到腳了,你能不能扶我進你的屋裏坐一會兒?”

“這……”顏斐遲疑著,麵上露出了為難之色:“男女授受不親,小生與姑娘素不相識,隻怕有些不便。”

果然是書呆子,死板的可以!

容淺忍不住輕喟一句:“難道你要就這樣看著我痛死在這裏麽?虧你還是讀書人,竟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

顏斐皺起了眉,似思量了很久,才終於下了決定,伸手扶起了容淺:“請恕小生失禮了。”

容淺依舊低著頭,嘴唇緊抿,卻是死死憋著笑意,跟著他一瘸一拐一進了屋。

被扶著坐在了椅上,容淺才終於抬臉看著顏斐,笑盈盈道:“真是多謝你了。”

“姑娘客氣了……”顏斐正謙遜著,卻是一下看清了容淺的臉,不由瞪大了雙眼,有些結巴道:“是、是你?”

容淺歪著臉,笑的幾分俏皮:“看見我也不必如此驚訝吧?我長的很嚇人麽?”

顏斐勉強恢複了鎮定,臉色卻依舊不好看,“姑娘今日來又想做什麽?”

顯然,他對於容淺昨日的話,還是十分介意。

容淺搖頭歎口氣,很是苦惱的樣子:“為什麽男人個個見了我都沒有好臉色,難道我就真這麽討人嫌麽?”

說著,她神色淒切,眼中更已是淚光瑩然。

顏斐見狀,麵色不由立時緩和了下來,聲音也軟了幾分:“姑娘,小生並無此意……”

容淺眨著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他,柔如春風地一笑:“那你說,我的樣子有沒有很難看?很不招人喜歡?”

顏斐臉微微有些紅:“沒……沒有……姑娘長的很好看……”

“那和你的溫婉小姐比起來又如何呢?”容淺笑容裏帶了一絲狡黠。

“這……那自然是溫……”顏斐支吾著回答,然而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麽,臉色不由一變,直直瞪著容淺:“你、你……”

隻是,他“你”了半天,卻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顏斐那緊張的模樣,容淺輕輕一笑道:“很驚訝我為什麽會知道麽?我也隻是昨日傍晚正巧看見了一些事而已,所以,我很好奇,顏公子和知縣大人的千金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顏斐漲紅了臉,有些急道:“休要胡說!我與婉兒是清白的!”

容淺搖著頭嘖嘖道:“若是清白的,為何還要夜裏到無人的地方偷偷私會?”

“我……我……”顏斐一時語塞,顯然他並非能言善辯之人。

容淺突然間發現,為何離墨與鳳孤都如此喜歡整她了,原來欺壓戲弄一個人的感覺這麽有趣。

不過,容淺目前也就隻有欺負這弱書生的本事。

忍著笑,容淺悠悠又開了口:“我還聽說,你半年前屢屢上知縣府提親都遭拒絕,明的不行,所以轉入地下了麽?”

顏斐不知是氣還是羞,憤憤看著容淺道:“我與婉兒真心相愛,提親不成是知縣大人看不起我的身世,但是婉兒卻不嫌棄我,在我病入膏荒之時是她一直在偷偷地照顧著我,否則我早已病死在榻上!我與婉兒已約定好,隻待下月京科會考高中狀元之時,便來迎娶她!”

“這麽說來,那溫婉小姐對你倒是情深意重了?”容淺唇角勾著笑,眼波卻是一轉,想起溫婉所說的對顏斐並無半分男女之情,這二人各執一詞,倒是不覺又有些蹊蹺了。

頓了頓,她又歪著臉笑道:“書呆子,可你卻又是否知道,那溫婉小姐如今喜歡上的卻是別人?”

顏斐怔了一下,立時反駁道:“不可能!你莫要在這信口雌黃,毀婉兒清譽!”

“我說的可都是事實,而且是溫婉小姐親口對我所說,而且……”容淺故意說的很慢,眸子裏溢滿了戲謔的笑意:“溫婉小姐喜歡的那個人,正是如今住在知縣府上的年輕道士鳳孤,一表人才,英俊有為,溫婉小姐對他可是讚不絕口。”

“你、你胡說!你是什麽人?!婉兒怎麽會對你說這些話?!”顏斐臉色又青又白,眼神更是驚疑不定。

容淺不介意再添一把火:“我呀……正是那位鳳公子身邊的人,溫婉小姐可是還想著請我做媒人呢!”

“不會的……婉兒絕不會騙我的!”顏斐身形有些站不穩,手扶著桌角不住地搖著頭,依舊不敢置信。

容淺幽幽歎了口氣:“是不是騙你,晚上再見她時,我與你一道同她對質便知。你們今晚應該也約了見麵吧?”

顏斐怔怔看著她,然後垂下頭,許久都未再說一句話。

傍晚時分,容淺與顏斐一道來到了昨夜私會的柳樹下。

顏斐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明明心中已經有些動搖,嘴裏卻還始終說著不信,要當麵證明給容淺看。

容淺笑吟吟地點頭稱好,她也很想看看來的這個“溫婉”究竟會怎麽說?

而且,她心中已隱隱有了些思緒和猜測,隻等著見到“溫婉”之後再來驗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遠的,一襲纖影朝這邊緩步走過來,顏斐緊握的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絲。

容淺斜斜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來了。”

“你等著!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汙蔑!”顏斐語聲堅定,卻像是在給自己下決心,努力說服自己一般。

容淺從容地抱著臂,笑的十分愜意:“好啊,書呆子,一會就親口問問你的那位溫婉小姐,她是不是……啊!”

話說一半,忽然頸上傳來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牽引著她的身形不住地往後退。

不用問,又是那言靈禁咒的效果!

“那個死人鳳孤!”容淺低咒一聲,伸手便牢牢抱住身旁的柳樹,想要抵抗那股力量。

顏斐看著她突然間的奇怪行為,不由皺了皺眉,疑惑道:“你在做什麽?”

這女子不僅說話奇怪,連行為舉止都如此怪異,果真是信不得。

容淺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抵抗上,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回答顏斐的話,然而那力量實在太過強勢,容淺的雙手漸漸抱不住樹,手一點點鬆了勁,最終還是被那力量給拖著走。

“婉兒一來你便急著走,難道是心虛怕了麽?”顏斐見她一直不停後退,以為她要離開,對於她之前的話更加懷疑了。

容淺無法控製地越退越遠,速度快的連話都來不及說,知道今日的計劃又泡湯,很是消沉地任憑著這股力量拉著自己走,直到結結實實地貼在一個寬厚的胸膛之上。

“一會兒不看著你,你就四處亂跑。”一隻手像摸小狗一般放在她的頭上,還順便拍了兩拍。

容淺幽幽歎了口氣,轉過身看著麵前的鳳孤,心神俱傷,神情淒切:“你為什麽不能再晚半刻叫我回來?”

眼看便要抓住事實真相了,被他這麽一招,全都毀了。

鳳孤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回答:“放出去的狗溜的太久的話,便有可能變成野狗。”

容淺很憤怒,抬手指著他:“誰是你的狗?!鳳孤,我告訴你,若是要一直被你這般折騰,我寧可你現在就將我給煉化了!”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鳳孤卻是完全無視她的控訴,隻涼涼問了一句:“你對溫婉都說了些什麽?”

容淺怔忡了一下,瞅見鳳孤並不是很好看的臉色,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什麽都沒說呀!”

鳳孤冷下臉:“什麽都沒說,溫知縣會突然談起親事?”

容淺笑吟吟道::“呀!打算招你做女婿了麽?恭喜恭喜!不知婚期定在何日啊?”

溫婉倒是神速,這麽快就對她爹提起這事來了。

鳳孤看著容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唇角卻是勾起一抹淺笑,竟無端透出幾分邪佞,似魔似幻,“隻怕要讓你失望了。”

容淺訝然:“你拒絕了?那還真是可惜……”

“嗯……”鳳孤嘴角微揚,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因為我說我已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誰啊?”容淺看著他的笑容,不知怎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隻覺得全身涼颼颼的,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鳳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慢條斯理地開口:“自然是與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某個人了。”

容淺被嗆的直咳嗽,抬手扯住他的衣袖,神色淒楚:“我什麽時候是你的未婚妻了?他們也不會信的……”

他這麽說,不明顯害她成了擋箭牌?

“為何會不信?”鳳孤眉桃微微一挑:“你我都同房共住了一夜,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明?”

“……”容淺很是神傷地垂著眸子,知道自己悲催的又被反擺了一道,這個黑鍋她也是背定了。

歎了口氣,容淺推開他徑自朝客房走去:“我累了,我去睡覺。”

進了屋正準備轉身關門,誰知鳳孤竟也信步跟了進來,容淺嘟著嘴沒好氣道:“你進來做什麽?”

鳳孤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自然是進屋歇息。”

容淺嘴角微抽,努力擠出一絲笑來:“這是我的房間。”

鳳孤不以為意,徑自撩衣坐在了椅子上:“既然我們都已是那種關係了,是誰的房間也都不重要了。”

容淺捏緊了拳頭,咬著牙一字字道:“誰跟你是那種關係啊?!”

“無所謂,隻要別人這麽以為就行。”鳳孤不假思索地回答。

麵對惡勢力,容淺隻得努力忍下,盡量心平氣和地同他商量:“那晚上怎麽睡?”

鳳孤抬眸看她一眼,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自然是我睡床,你睡椅子。”

“……”

3.狐女的殺機

容淺坐在椅上,斜著眸瞅著**舒舒服服躺著的某個人,咬牙幻想著以後某一天能夠有強大的修為將鳳孤給狠狠踩在腳底下,心中這才稍稍平衡了一些。

趴在桌上正睡的有些迷糊之時,忽而鼻間嗅到一股奇異的幽香,濃濃的,甜甜的,神秘而又帶著一絲**的味道,容淺心覺不對,驀地睜開眼,卻見門外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容淺蹙眉站起身,看一眼**仍在熟睡的鳳孤,然後推門追了出去。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容淺一路追至府裏後院一處假山前,看見了那一襲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溫婉。

薄如輕煙的衣裳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如瀑的發絲披散下來,在月光下襯的肌膚更如雪一般白皙,不似白日裏的端莊典雅,此時的她渾身盡數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嫵媚妖嬈,眼神中更多了一絲勾魂奪魄的魅惑。

容淺走上前幾步,挑眉笑道:“你膽子倒是挺大,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看見容淺走過來,她嘴角勾起一抹媚人的淺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過夜裏睡不著,四處走走而已。”

容淺看著她,微微一彎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顏:“到如今也不用再偽裝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你也不必再頂著溫婉的麵容來見我。”

對方怔了一下,美眸漸漸眯了起來:“你怎麽就知道溫婉不是我?”

容淺輕輕一笑道:“昨夜見到你與書生顏斐私會之時,我確實曾以為溫婉是妖,但在溫婉身上卻感覺不到半絲妖氣,我本以為是你掩飾的太好了的緣故,所以一直不斷試探溫婉,並提起了顏斐之事。溫婉的態度明顯表露出對顏斐並無半絲情意,倒是對鳳孤極為愛慕,不斷地想要接近,對於一個妖來說,越接近捉妖的道士,暴露的機會越大,真正的妖,不會這麽愚蠢。”

“而見過顏斐之後,據他所說,溫婉是在他屢次提親遭拒後病入膏荒之時才突然出現,一直悉心照顧著他,於是我便猜測,你或許正是借著這個機會,變幻作溫婉的模樣,為了某種目的接近於他,如今他那毫無生氣的模樣想必也是因為你的緣故。”

“你錯了。”對方忽而泠泠開了口,原本的那張臉漸漸變幻成了另一張妖嬈美豔的麵容,“害他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樣子的人,是溫婉。”

“哦?”容淺有些好奇地看著麵前的狐女,微微一笑:“因為顏斐重病是因溫婉而起?”

狐女美眸一沉,揚唇冷冷笑道:“不錯,當初顏郎病重,隻餘一口氣,唯一願望便是想再見一見溫婉,我為了成全他,想將溫婉勸說過來,哪怕隻是說些假話騙騙他也好,但溫婉卻怎麽也不肯去見顏郎,我無奈之下唯有變作了溫婉的模樣去見顏郎,卻不料回去之時,顏郎已經支撐不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幸好時間沒過不久,我用了大半的修為勉強將他魂魄定在了體內,又四處吸取其他人的精氣渡給他,才為他保住了一口氣。”

“所以,你現在每天吸人精氣,便是為了替那書呆子續命?”容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而笑了笑:“你喜歡那書呆子?”

狐女卻是有些不耐煩,冷冷打斷她:“這種事沒必要浪費時間告訴你,你與其關心這些,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

容淺很無辜地眨了眨眼:“不知我哪裏得罪了你?”

狐女抬手捋了捋身後的長發,聲音清泠:“你我同為妖族,也不算有什麽深仇大恨,但為了顏郎,我不得不對你出手。”

“這倒叫我不明白了,我與那書呆子又怎麽扯上關係了?”容淺一臉困惑,她好像也並沒害那書呆子吧?

狐女微微抬起一隻手,五指瞬間暴長,變得又尖又利,“有人告訴我,有辦法救顏郎,但條件是要除掉你。”

又是有人引來殺她的?

容淺不由一聲嗤笑,這人倒是十分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

容淺後退兩步,輕輕一笑:“你又怎知那人一定有辦法救那書呆子?”

“不管有沒有,都要一試!”狐女說著,美眸一眯,手中哧一聲冒出一團綠色的火焰,笑的異常嫵媚動人:“你一直不停說話是想拖延時間等著那道士來救你麽?不過,他此時應該中了我的迷香睡的正熟呢……”

迷香?

容淺想起之前在屋中聞到的那一股幽香,原來是迷香。

這迷香對身為妖的她來說倒是作用不大,但鳳孤一介凡人的話……

“是麽?”冷不防,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隱隱夾著一絲戲謔的笑意:“妖孽,你以為區區一點迷香便能迷倒我麽?”

聽見這聲音,容淺瞬間竟是鬆了口氣。

她確實是在拖延著時間等鳳孤來,誰叫她的修為實在是太低了呢,打不過自然要等救兵。

容淺素來很有自知之明,雖然丟臉,但這確是事實。

狐女看見鳳孤,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卻並不慌亂,隻將手中綠火朝他丟了過去。

鳳孤揚手扔出一道符,迎上那綠火,轉瞬便將火焰給熄滅了。

再看向那狐女時,卻見她身上一襲如紗薄衣此時慵懶的半褪著,緩緩飄墜在地上。

玉肩**,衣襟半敞,那抹誘人的酥胸更是若隱若現。

她的纖纖玉手,自脖頸而下,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身子,腰肢妖嬈地扭擺著,仿佛水蛇般勾人心魄!

尤其一雙媚人的眼睛,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惑力,望之銷魂,一時間竟是移不開視線。

一旁容淺看著眼前那一出豔舞,心神也不由一恍,卻是很快意識到這是狐女拿手的媚術。

轉眸看向鳳孤,但見他此時的眼神不複平日的清明,帶了些迷蒙地盯在狐女身上,知道他是叫狐女的媚術給惑住了,忍不住低聲指責一句:“原來也是好色之徒!”

說著,揚起手便準備將他打醒,誰料他卻忽然抬手牢牢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