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森林村

幾個月前,新山的巨蛋城就已麵臨危機了。城牆坍塌,鐵橋斷裂,椰子樹也都幹枯了。蘇丹阿布巴卡寺廟的外牆上滿是褪了色的血跡,曾經吸引過無數觀光客的旅遊勝地的痕跡也**然無存了。街上的屍體沒有腐爛,還可以辨認出長相。巨蛋坍塌後,粉塵的濃度一直維持在最高等級。街上的屍體似乎都是為了從坍塌的巨蛋城逃生的人,大家都背著巨大的背囊。我也翻了幾個人的背囊,但令人失望的是,這些背囊早就被人洗劫一空了。

過去幾天裏,我和阿瑪拉為了尋找食物走遍了市區。我們繞開滿街的屍體,翻遍了市場的擱板和商店,卻沒有太大收獲。對我和阿瑪拉而言,這既是不幸也是萬幸。雖然解決不了饑餓的問題,但城市空無一人,自然也沒有出沒的獵人。為了讓阿瑪拉休息一下,我們決定暫時住下來。

我們在小巷的盡頭找到一間房子,在那裏住了一個星期。雙層樓的房子雖然破舊,但是很適合藏身。雖然我們在櫥櫃裏找到了過期的餅幹、巧克力和茶葉,但極其難吃,所以隻能服用隨身攜帶的營養膠囊。稀有的加工食品可以當作貨幣使用,但最好不要隨便亂吃,拉肚子的話麻煩可就大了。我們還找到幾瓶止痛藥和消化藥。未來還會有肚子撐到要吃消化藥的日子嗎?雖然派不上用場,但畢竟是昂貴的藥品,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以物易物的機會。

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盲目逗留,無論任何地方都不能逗留超過十天,這是在馬六甲吸取的教訓。人過必留痕,這會成為獵人的目標。但現在阿瑪拉的狀態很糟糕,每次看她一到淩晨就咳嗽不停,嚴重到快把肺咳出來似的,我就對蘭卡威的研究員感到氣憤不已。逃走前,我們真該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躺在**的阿瑪拉一臉倦容,我坐在地上背靠床邊。小閣樓裏充斥的隻有阿瑪拉喘粗氣的聲音。為了打破寂靜,我對她說:

“你知道嗎?明天就是我們離家兩年的日子,時間過得好快啊。”

“你還數日子呢?可我們連日曆也沒有啊。”

“剛才去車裏取膠囊的時候,海豚告訴我的。車裏的音響好像有很多奇怪的功能,我都沒問,它就播報了日期和當地的天氣。”

“所以今天是幾號?”

“十一月七日。”

阿瑪拉仔細想了想,又問我是怎麽記得十一月八日離開家的。她最近對記憶很敏感,可能她多少也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不如從前了吧。雖然不能準確地說她忘記了什麽,但她總是會忘記一些細節。比如,我們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和遇到的人。如果這些細節隻是因為她疏忽大意而忘記的話倒也沒什麽,怕就怕這是因為她在蘭卡威做實驗後留下的後遺症。

“先吃這個吧。我實在不想挑戰那個包裝紙已經腐爛的巧克力。”

我從盒子裏取出營養膠囊遞給阿瑪拉,阿瑪拉斜倚在床頭,把三顆膠囊塞進嘴裏。雖然盒子上的保質日期已經過了,但總比什麽也不吃的好。阿瑪拉吞下膠囊時,我接著說:

“十一月七日,今天是佩娜的生日。我們幫她開過兩次生日派對,生日當天在她家,隔天在我們家。佩娜還答應我,等我過生日時也開兩次。”

“啊,是啊。淩晨我去接你,地上都是撲克牌和籌碼,我當時還在想十一歲的小孩怎麽玩這麽不健康的遊戲。但那個淩晨,當時的狀況也不能說你什麽……”

“是啊,因為世界末日正在臨近。”

我和阿瑪拉相視而笑。我把盒子裏的最後兩顆膠囊放進嘴裏。膠囊的味道好奇怪,既像爛掉的橡膠又像廢紙。從蘭卡威逃出來以後,我們的主食一直都是營養膠囊,但每次吃都難以適應。

“你之前吃過營養膠囊嗎?我是說降塵災難暴發以前。”

“我本來想嚐一嚐,但被媽媽阻止了,她說那不是小孩子吃的東西。”

“不知道這東西原本就是這股怪味道,還是壞掉了。應該是壞掉了吧?原本就這種味道的話,哪還能賣得出去啊?”

“不過娜奧米,超乎我們想象的是,這世上很多人隻找難吃的東西吃,也許他們活在這樣的世界不會太憂鬱吧。”

“啊,說的也是。我之前在耶加雪菲過暑假時,看到姑爺爺熬煮月見草的葉子和藍色的金龜子吃,說是對身體有益……”

哢嚓——

我們同時閉上了嘴,因為窗外傳來了金屬聲。令人窒息的寂靜。金屬裝置相互碰撞的聲音再次傳過來。

阿瑪拉想下床,但我搖了搖頭。我匍匐到窗邊,把身子緊貼在閣樓的牆邊,但外麵一片漆黑,看不清什麽,隱約可以看到巷口處聚集了幾個人影。我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到了幾個女人交頭接耳的聲音。

她們講的馬來語語速非常快,即使戴著翻譯器,這種距離也聽不清楚。我盡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能聽懂的單詞上,她們似乎在討論先從哪間房子搜起。我心裏默念,希望她們不要找到這裏來。雖然一樓入口處堆滿了家具,而且連接二樓的樓梯也都堵住了,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阿瑪拉用口形問道:

“獵人?”

我搖了搖頭。那些人沒有在意巨蛋城入口處的粉塵報警器,而且沒有穿防護服,所以應該和我們一樣都是流浪於廢墟中的抗體人。因為不知道對方的來曆,所以不能掉以輕心。上個月遇到的抗體人也搶走了我們身上的所有物資,所以最好不要遇到他們。

女人們大聲爭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腳步聲也四處散開。不一會兒,傳來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我和阿瑪拉屏聲息氣了好久,直到引擎聲越來越弱,徹底消失在小巷盡頭,我才離開窗邊,阿瑪拉也安心地長舒了一口氣。

“好像都走了,可能是覺得破房子找不到什麽東西吧。”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了用力敲門的哐哐聲。阿瑪拉的表情僵住了。是從下麵傳出的聲音。

“沒事,很快會走的。”

雖然我輕聲這樣說,樓下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了。

就在我猶豫從閣樓的窗戶跳下去和與抗體人正麵對抗,二者哪個更危險時,有氣無力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了。阿瑪拉見我把手伸向窗戶,搖了搖頭。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我用顫抖的手掏出了包裏的小刀。

懇求那些人離開的希望徹底破滅了。閣樓的門哐的一聲震了一下,接連幾次衝擊使得門閂輕而易舉地掉了下來。門就這樣被砸開了,一個消瘦、滿頭卷發的女人站在最前麵,後麵還跟了三個女人。她們一共四個人。卷發的女人嬉皮笑臉地問道:

“哦喲,兩個小鬼,我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呀?”

卷發的女人手裏拿著槍,顯然她們不是為了打招呼而來的。

“我們身上一無所有,要我們走的話,我們這就離開。”

我低聲說道。卷發的女人快速掃視了一遍閣樓。她們都是沒戴呼吸麵罩的抗體人,和我們是同一類人,但她們絕不是來雪中送炭的。

“我看到小巷後麵停了一輛飛天車。小鬼可不太適合駕駛那麽好的東西吧?給我們吧,我們會好好利用的。”

我用力握緊手中的刀,絕不能把海豚給她們,因為失去海豚就等於失去一切。阿瑪拉似乎和我的想法一樣,不知何時她舉起了槍。

卷發的女人似乎覺得很有趣,笑著對我們說:

“別這樣,有話我們好好講,不如坐下來喝杯茶吧。”

這些找上門的抗體人一眼就識破了新山巨蛋城入口處的障眼法。換句話說,我們之所以可以避開獵人的視線在這裏躲上一個星期,多虧了那個壞掉的報警器。巨蛋城入口處的大型報警器原本是為了阻止流入粉塵而設的,但巨蛋城坍塌後,它不但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而且數值一直處在最高濃度的紅色警戒線上,數值在七與九之間來來回回變動,所以應該沒有人會懷疑那個測量值。

當然,我和阿瑪拉知道那是錯誤的數值,因為阿瑪拉不是徹底的抗體人,所以隻要粉塵濃度過高,她的健康狀況就會急劇惡化,但在這裏她沒事。我們還測量了幾次粉塵濃度,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個壞掉的報警器對我們很有幫助。

幸好,衝進閣樓的四個女人沒有把我們趕出去。

“那輛顯眼的飛天車最好還是藏起來,不然要麽被獵人發現,你們死在他們手裏,要麽就是被我們偷走。”

四個女人和我們一樣注意到了那台壞掉的報警器。她們說,躲在其他廢墟的時候,獵人們會突然出現,那些活體感應器發出的超聲波害得她們快神經衰弱了,但躲在這裏完全可以不必擔心這一點。

她們在距離我們兩條街的小巷找到了一棟雙層樓,雖然主人沒有留下任何儲備糧食,但至少有了可以睡覺的地方。三個女人分別叫塔緹亞娜、毛和史黛西,那個踹開閣樓門的、消瘦的卷發女人不肯公開實名,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叫什麽,所以給她取了一個綽號叫“瘦子”。

幾天後,塔緹亞娜在距離小巷稍遠的空地點起了篝火。我們聞到焦味,看到升起的煙氣還以為是獵人,嚇了一跳。起初我還想,這些人都不害怕嗎?做事怎麽一點都不謹慎呢?但後來得知其中兩個人曾經是警察,而且善於使用武器,這才理解了她們的坦然無畏。當她們看到阿瑪拉舉槍時,該覺得多滑稽可笑呢。

令我驚訝的是,圍坐在篝火前,竟然覺得像在露營。待在變成廢墟的城市裏怎麽會覺得是在露營呢?我和阿瑪拉輕聲細語地交談著,那幾個女人的聲音都蓋過了我們的。史黛西為此拿出了兩桶一直沒舍得吃的餅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個牌子的餅幹。餅幹略帶鹹味,雖然表麵有些可疑的汙漬,卻很好吃。

四個女人是在馬六甲巨蛋城坍塌時逃出來的抗體人。我和阿瑪拉為了尋找營養膠囊去過好幾次馬六甲,於是跟她們聊起了馬六甲和附近的廢墟。起初我還懷疑她們是想從我們這裏獲取情報,但交談過後,這種想法便消失了,因為她們掌握的情報遠遠超過了我們。

隔天,我出現了嚴重的腹瀉。我以為那幾個女人為了把我們賣給獵人,或是為了搶走海豚而故意給我們吃壞掉的餅幹,但等我到了巷口破舊的公廁時,看到塔緹亞娜麵如死灰地癱坐在廁所門口。

“史黛西……我要殺了史黛西。她這是想要我們的命,為了少張嘴吃飯啊!”

我和塔緹亞娜取來簡易椅,在廁所門口捂著肚子痛苦地坐了一天。但昨晚坐在篝火前大口吃光一桶餅幹的史黛西卻一點事也沒有,看到絲毫沒有異常反應的史黛西出現在我們麵前時,我和塔緹亞娜氣得直跳腳。坐在我身旁吃了幾塊餅幹的阿瑪拉也沒事,看來隻有腸胃不好的人成了昨晚的犧牲品。

我和阿瑪拉決定再和她們多待幾日。雖然我們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每晚都會確認彼此的生死。她們圍坐在篝火前或手提柴油燈給我們講述了一路經過廢墟的故事,我和阿瑪拉就隻是靜靜地聽著。我很開心,因為好久沒有遇到好人了,準確地講,應該是不會想殺害我們或把我們賣給獵人的人。我也很想向她們傾訴我們的遭遇,每當這時阿瑪拉就會對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為什麽那麽警惕,所以隻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們那輛飛天車是從哪裏搞來的啊?”

“啊,那個……”

麵對毛的問題,我立刻閉上了嘴,因為阿瑪拉的表情瞬間僵住,表現出警惕的態度。毛意識到自己失禮了,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嘴唇。史黛西拍了一下毛的肩膀說:

“你這麽問,聽起來好像我們要強搶似的!”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就是覺得飛天車那麽難搞到手,她們肯定身手不凡。”

毛傻笑著,但看上去還是很想知道飛天車的事。

“真的是偶然得手的,隻是時機剛剛好而已。”

我邊回答邊看向阿瑪拉,她沒有想阻止我繼續講下去的意思。

“反正現在那個研究所已經沒了……”

我把我們幾個月前被關進研究所的事告訴了她們,我們在馬六甲避難所的時候,研究員說要確認大家的健康狀態,抽驗了我們的血,然後有一天突然把我們送進了蘭卡威的研究所。那些人口口聲聲會善待我們,但都是謊言,他們在我們身上做了很多殘忍的實驗。

“有一天,我們醒來時,周圍都是警衛機器人,入侵者正在攻擊研究所。我們意識到這將是僅有一次的逃生機會,於是拚死逃了出來……在混亂中,我們遇到了海豚。”

雖然我沒有講具體的細節,但她們似乎已經猜測出我們身上發生的事情了。

毛開口說道:

“我們遊走路過幾個巨蛋村,因為史黛西之前是很有實力的兒科醫生,所以起初很容易留下來,但自從被人們發現她是抗體人之後,什麽醫生執照都沒用了。那些可惡的獵人為了抓抗體人,在每個巨蛋村橫行霸道。我們為了暫時避開那些人,躲進廢墟,如今徹底成了流浪漢。我們這樣再去巨蛋村,不要說收留我們了,肯定會遭人唾棄的。”

我驚訝地望著比起醫生看起來更像木匠的史黛西,史黛西也看著我聳了聳肩。如果她真的是醫生,那是不是可以請她確認一下阿瑪拉的身體狀況呢?她會不會已經看出來阿瑪拉在生病呢?能不能從她那裏得到點藥呢……就在我想著這些問題時,阿瑪拉先開了口。

“不是巨蛋城,而是巨蛋村?現在還有巨蛋村?”

“有啊,很多小地方效仿巨蛋城罩了一個簡陋的巨蛋,有的地方隻有三四戶人家,但也有住著上百人的村子。但在那些巨蛋村裏都不能脫防護服,因為粉塵會沿著細縫一直躥進來,而且必須整日啟動品質很差的淨化裝置。如果呼吸麵罩出現裂痕的話,肺部很容易就硬掉了。跟巨蛋城相比,那裏的生活更糟糕。”

“我聽說也有沒罩巨蛋的村子。”

講這句話的人是阿瑪拉。我沒想到阿瑪拉會提到這件事,所以嚇了一跳。我們曾在馬六甲和蘭卡威聽說過關於那個村子的傳聞,那是一個如同童話和傳說般的傳聞。起初被迷惑的人是我,完全不相信的人則是阿瑪拉。

毛和史黛西看了彼此一眼,撲哧笑了出來。

“我們也聽過那個傳聞,住在那裏的人把那個地方稱為森林村,據說他們還擁有一個大型的溫室。”

“你們知道那個村子在哪裏嗎?”

阿瑪拉剛問出口,卷發女人便插嘴說:

“你們最好打消尋找那裏的念頭。”

“……”

“說是什麽抗體人群居住的像天堂一般的村子,聽了不覺得很奇怪嗎?不覺得像一個陷阱嗎?那裏肯定和螞蟻地獄一樣。大家都被逼上了絕路,所以才會被那種幻想蒙騙。你們兩個天真的小家夥,最好不要相信那種傳聞,還是機智點自尋出路吧。”

阿瑪拉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了。

“我隻是想知道傳聞的真相而已。”

“不,你提出這種問題的瞬間,對方就已經看出你的小伎倆了。你們可真是小孩子,把飛天車停在那麽顯眼的地方,不被人偷走才怪呢。至少應該打開隱身模式啊,如果還有電的話。”

我盯著卷發女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她顯然隻把我們當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但我可以看出她們對我們沒有惡意,已經最大限度地給予我們善意——流浪者可以給予流浪者的最大限度的善意。

那天晚上阿瑪拉躺在**低聲對我說:

“別相信那些人,說不定哪天她們一翻臉就變成敵人了。”

我明白阿瑪拉為什麽會這樣講,我想起了迄今為止我們一路遭遇的事情,所有的親切都是有原因的,所有的善意也都是帶有目的的。正因為這樣,我們盡可能地利用陌生人的善意,然後在他們暴露目的時趕快逃走。

在抵達新山前,我們遇到了一個青年,他收留我們在家裏的倉庫住了四天。四天過去後,他說老母親快要死了,懇求我能抽些血給他。雖然我知道我的血沒有任何效果,但看到心急如焚的他,我動搖了。我心想,他既然深信不疑,而且給了我們幫助,那抽點血給他應該沒關係吧?

這時,阿瑪拉直視我的雙眼說:

“如果你給他血,但還是救不了人呢?你覺得到時候他會怎麽對我們?”

黑暗中,如同嘶吼的野狗般的他向逃跑的我們連開了好幾槍,我們跳上海豚後才好不容易逃走了。隻差一步,我們差點死掉。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後悔沒有抽點血留給他,我應該給他再抱幾天希望的機會,畢竟像他這樣給予我們哪怕是虛假善意的人也少之又少。

有時我會想,身上的抗體如果能與強大的力量相連該有多好,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最初在避難所判定帶有抗體時,雖然我和阿瑪拉都沒有表露出來,其實我們非常高興。因為帶有抗體就表示即使我們在所有人都會死掉的外麵也很安全,存活下來的可能性更高,所以認為至少自己會活下來,但這種判斷隻有一半是對的。阿瑪拉在遭受那該死的實驗之前和我一樣,粉塵是殺不死我們的,但除了粉塵之外的一切都試圖要我們的命。即使如此,也不能說我們處在最糟糕的狀況,因為更多死去的都是那些年輕幼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我恨透了所有的一切,恨透了我無法選擇的所有現實。

按照那幾個女人的提議,兩天後我們去勘查了新山的城外。為了避免路線重複,她們提議劃分區域,四個人決定在城內尋找物資,然後叫我們勘查城外。聽到她們的提議,阿瑪拉從一早就一肚子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