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林淵想娶方錦,老鳳君自然不會阻攔,但既是帝君之女,排場也要過得去,除非林淵想一輩子得不到帝君的祝福。

方錦胳膊肘往外拐,生怕父君刁難未來女婿。

不過,還沒等她說服老鳳君,半道就被林淵勸下來了:“錦錦別擔心,我既說要娶你,便會想方設法帶聘禮登門求親。”

“你別看父親溫文和煦,之前他乃是叱吒三界的殺神,糊弄不得的!”

“嗯?你是對你的夫婿沒信心嗎?”

“我沒有……”方錦歎了一口氣,“好吧,我隻是看你現在乃人神,怕你有個閃失。”

她把他當寶貝,怕他磕著碰著,縱容得很。

林淵泛起滿腔柔情來:“我既回來了,便會保全好自個兒。不止錦錦害怕分離,我也會畏懼的。”

“好,我信你。”

小兩口又親密抱作一團,看得一側喝茶的老鳳君很傷眼。

但好歹是德高望重的老神了,這點場麵還是鎮不住他的。

老鳳君微微一笑:“林淵小友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過多苛責你的。既如此,林淵小友就提一隻上古麒龍來當聘禮吧。”

聞言,方錦呼吸一窒:“您說什麽?那隻能一口吞了聖佛又嫌不好吃吐出來的麒龍?”

“嗯?有什麽問題嗎?”老鳳君又是一笑,“為父當年不用凶器,單手打三隻都不在話下。這點小事,應當難不倒林淵小友吧?唉,畢竟鳳凰神族嫁女,總要有點臉麵,太磕磣的物件,怕是拿不出手吧?”

方錦原本想幫著求情,怎料林淵一口答應下來:“好。”

方錦還想再勸,林淵捏了一個訣就飛身走了。

不過半日,林淵就扛著一隻渾身遍布冰刺的巨龍回來了。麒龍體型巨大,拋在神殿中時,大地都震撼了一下。

郎君拍了拍手上的灰,道:“不知嶽父想要怎樣的麒龍,便把為首的那一隻帶回來了。”

方錦手裏的茶碗都要掉地上了:“人界是有句古話說‘擒賊先擒王’,但也沒讓你把人家整族端了吧!”

還說得這樣輕而易舉,你小子很狂哦!

見狀,老鳳君對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倒是很滿意。他難得露出一個真誠的笑,誇讚林淵:“小友身手不錯,有我當年的風範。”

方錦擦了擦汗,是她多慮了,兩個凶神對上了,又有她什麽事呢?

這一回總算是把婚事暫時定下來了。

不過,林淵絞殺了麒龍首領一事,很快在天界傳開了。不少仙家嫁女,都要女婿效仿林淵那般屠龍,為自己添彩。

交不出聘禮,抬高了娶妻的門檻,也讓天界的獨身郎君們憂愁壞了。

他們記恨林淵,倒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看看,但想到他們打不過這位人神,並且有小道消息說他乃殺害上一任帝君的妖王,大家夥兒的腿抖得更厲害了。

誰想和他對上啊,還是早些洗洗睡了吧。

經此一“內卷”,天界倒是起了尚武的風氣,大家爭相兜售名門法器,以法力高強者唯尊。甚至有神君憶起老鳳君乃是數千年前的戰神,忙邀一眾小友登門討論武學去了。

在老鳳君的教導之下,大家的審美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不再以儒雅小生的麵目示人,而是憧憬上滿身結實肌肉,郎君們也以曬得烏黑油亮為美。

鮫離看不成年輕神君們賣弄風情就罷了,看著一眾麥色肌膚的獨身郎君,嚇得兩眼一黑,再懶得出門觀摩美色。她實在是個傳統守舊的長輩,偏好儒雅文弱那一款的飄逸仙君。

對此,方錦有了新見解。

她猜這一切都是父親的陰謀,唯有這般,母親才不會出門“拈花惹草”。

細說起來,薑還是老的辣,老鳳君手段實在高明啊。

方錦的婚期定在一個月後,為了忙活出嫁事宜,方錦一直留在天鳳宮中待嫁,等閑不出門。

主要是出門也很煩,總有神女會來問她如何覓得林淵這樣的如意郎君,她總不能誤人子弟,說是從前一時做錯事沒能把持住把人睡回來的吧?那於名聲多不好聽呢!

另一邊,林淵想到一個月見不到愛人,心情很煩悶,他隻能每日以送禮為由,登門尋方錦,同她見麵。

好在老鳳君雖一應婚事按照章程走,卻也不是迂腐之人,除了林淵不能在天鳳宮裏過夜,旁的事宜,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沒有來叨擾這對小兒女。當然,也可能是鮫離陪伴左右,老鳳君壓根兒不想管女兒的情事。

方錦見到林淵,很是歡喜。

她親親熱熱地拉上林淵的手:“阿淵,你快來!我近日又學了一道新菜。”

“又學了嗎?”彼時的方錦完全不知林淵的笑容有些許勉強。

待她怎樣都扯不動林淵,這才回頭,小聲詢問:“阿淵,怎麽了?”

林淵深吸一口氣,還是道:“上回你讓我帶回去慢用的菜,我分給了隔壁洞府的桃樹仙人共食。”

“然後呢?”方錦十分期待旁人的誇獎,此時眼睛亮晶晶的,等候下文。

林淵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隻是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沒好日子過。於是,他下定決心,開口:“仙人為了解毒,自廢了五百年修為。”

“啊,居然中毒了嗎?阿淵,你還好吧?”

“我尚且可以應付,隻放了點血散毒。”林淵艱澀地答話。

方錦明白了,她總不好在婚前把夫婿毒死了。於是,她幹巴巴一笑:“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肯定不會……”

“錦錦。”

“嗯?”

“我不是那等迂腐的郎君,我認為男人婚後就該洗手作羹湯。”他扣住方錦的雙手,鄭重其事地道,“答應我,給我一個伺候你的機會,好嗎?”

他居然這麽想給她當牛做馬嗎?方錦很感動,淚眼汪汪:“好。”

誰愛做飯誰做吧,反正她家不缺廚子。

就這般,林淵以情愛妙計,保下了自己的命。

方錦出嫁那日,十裏紅妝,飛花漫天。

她本想哭一哭表示不舍,但一想到能嫁給林淵,麵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搞得鮫離很沒有麵子。她隻得快速擦幹眼角的眼淚,免得讓外人看笑話。

她舍不得閨女出嫁,哪知閨女這般恨嫁!

好在老鳳君不覺得有什麽,閨女有個好歸宿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而且忍了一個月,總算把方錦送走了,他夜裏又能和愛妻賞花賞月,真心快活。

婚宴嘛,本來該將新郎官灌醉,才好彰顯娘家人的厲害。

但大家知曉林淵不是一個好惹的人,一杯酒端著端著便紛紛手抖了起來,最終,那酒還是客人仰頭自個兒喝了,沒再談敬酒的事兒。

是以,林淵回婚房的時候,身上竟一點酒氣都無。

方錦很詫異,驚奇地說:“他們竟沒有灌阿淵酒嗎?”

林淵含糊地說:“哦,許是改了性子,都不愛喝酒了。”

“是這樣嗎?”

雖說有點奇怪,但方錦也沒再多說什麽。

她那一層層繁複的婚服被林淵褪下,人都輕鬆了不少。

方錦熱情地摟住林淵,朝他笑得溫婉:“阿淵,往後我們就是夫妻了。”

“嗯。”林淵低頭,嘴角也漾出一個溫柔的弧度,“你是我的妻了。”

“夫君。”

“我在。”林淵很歡喜她的改口,情不自禁低頭,落下一個吻。

方錦也迎上去,回敬了他一個吻。她緊緊抱住林淵,感受他的臂力與懷抱。

方錦今日真切感受到林淵的存在了,他是活的人,他是她的人了。她不必患得患失,也不怕他忽然離開,他們命脈相連,往後沒有波折了。

方錦不知為何,忽然一陣鼻酸。

真是好好笑,為什麽傷心哭,高興也哭?

她埋首於他的懷中,婚服很快濕了一片。

林淵覺察到了,他摟她入懷,一下又一下撫摸她的脊背,哄她收住聲。

林淵想,或許他應當縱容方錦大哭一場,小姑娘總是沒心沒肺的歡喜模樣,受盡了委屈也隻會笑著說“沒事”,但他……

“再哭下去,我會心疼。”林淵說了句實話。

方錦哽咽著發笑,她噘起嘴,說:“夫君,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愛我’。”

這樣一想,她真的好吃虧。半推半就在一起了,他們沒有過山盟海誓,也沒有甜言蜜語,連個正經的許諾都沒有,就這麽彼此互通心意,相處於一塊兒了。

她要一句承諾,要林淵補償她。

林淵怎會讓她因這些事傷神呢?小姑娘總這樣懂事,討要的東西她也很輕易就給予,她從來不和他提任性的要求。

林淵歎了一口氣,握住方錦的手指,抵在他的心口。

他說:“我愛你,錦錦。此身贈你,連同我的命都可以給你。”

他鄭重其事地開口,沒有虛情假意。

其實這些話不說,方錦也懂。她隻是想聽,想讓林淵親口許諾情誓。

“我也愛你,阿淵。”

方錦依偎入林淵的懷中,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放下心了。

她的阿淵,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