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交換
拉斯維加斯，建立於1905年，是美國內華達州最大的城市，麵積約410平方公裏，常住人口520萬，世界知名的賭城和旅遊城市，每年接待的遊客超過5000萬。
但這是2110年的數據。
黃石噴發後，整個北美大陸都陷入了黑暗蕭條期，拉斯維加斯這種建立在沙漠上，全憑外界輸入資源的城市受損更嚴重，在戰爭爆發前，這座城市的麵積已經縮水到100平方公裏左右，常住人口也減少到百萬以下。
而現在，這裏隻剩下廢墟、硝煙和爆炸。
對於死守這裏的五萬國民軍來說，拉斯維加斯依然顯得太大了，他們不得不把防線一再壓縮，這導致601機甲團根本無法順利與守軍會合，隻能入城後分散行動，中途還要不停與穿插其間的聯盟軍發生交火，很快“死亡使者”身邊同行的就隻剩下另一台MF1和十幾名機甲步兵。
“通過前麵兩條街道就能到達一個國民軍基地。”亨特看了看地圖，“前提是那裏還沒有被攻陷。”
“亨特，不要說喪氣話！”博格叼著一根煙，和往常一樣不戴頭盔，隻把耳麥胡亂插在耳朵上，“老頭子可是什麽都沒有說哦！我們隻要一鼓作氣衝過去就行了！”
“多謝你的信任，車長。”趙宇臉部肌肉抽搐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你說出‘衝過去’這句話後我就開始心驚肉跳了。”
“是嗎？那就放慢速度！我們謹慎前進！”
“中士，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保證這台蜘蛛還能被我們折騰到什麽時候！”
駕駛艙裏的日常拌嘴並沒有影響到外麵的戰況，很快就有子彈從前方街道上射過來，打得戰車外殼當當作響。
“一個聯盟軍的機甲步兵班，也或許是半個排。”趙宇報告道，“他們隻要沒有反戰車裝備就好辦！”
“那就試試唄！”博格說著一炮發出，打中了前麵的一座建築，那座或許在五十年前還是銷金窟的豪華酒店的建築頓時被打出一個大洞，趙宇瞪大眼睛，看到屏幕上有兩個扛著反坦克炮的士兵隨著爆炸被拋到空中，然後重重落回幾十米下的地麵——即使以動力裝甲的防禦力，恐怕也很難讓他們活下來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藏在那兒？”趙宇忍不住問，“我們的紅外探測好像已經壞了吧？”
“在這條街道上，他們隻能藏在那兒。”博格回答。
趙宇扭頭看亨特，希望這個跟博格最久時間的駕駛員能給點建議，但亨特也隻是搖頭聳聳肩：“中士有很多小秘密。”
這時候通訊頻道響了起來：“博格車長，我是迪倫特中士，聽說這是你的家鄉，你有什麽建議？”
“沒什麽建議，最方便的戰術就是我們並列前進，直接碾碎前麵的蠢貨們。”博格回答，“讓步兵兄弟們跟緊一點。”
“喔，好吧，不過街道容不下兩台蜘蛛並行，你先還是我先？”
“當然是我，我要和老家打個招呼。”博格說著朝兩名駕駛員打了個響指，“兩位，聽我命令行動。”
“收到，車長。”
“克裏斯丁小姐，請綁好安全帶。”
克裏斯丁用充滿懷疑的表情看了博格一眼，但還是照做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我們的表演了。”博格中士噴出一口煙，“動力輸出功率調到75%，第二發動機——哦它已經壞了是嗎，那麽第四發動機頻率上升到三檔，坐標調整為兩點鍾方向，好了，發動！”
趙宇和亨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執行了指令。
“死亡使者”突然轟鳴起來，一側的機械足狠狠踩上牆壁，整台機體以傾斜的姿勢向前發起了衝鋒！
“主炮11度發射！”這次是博格親自操作的，前方的幾輛廢棄汽車頓時被炸飛起來，露出後麵依然堅持開火的機甲步兵。
博格咧嘴一笑，左手猛地扳下製動，機械蜘蛛的巨足在牆壁上劃出火星，硬生生停了下來，與此同時另一門主炮也發出轟鳴，將一發炮彈打了出去——這發炮彈在空中不可思議地劃出一條弧線，雖然弧度並不大，卻足以繞過前方樓房的拐角，鑽進了原本攻擊不到的死角！
劇烈的爆炸從拐角那頭傳來，顯然是聯盟軍有什麽布置在那邊，但他們的努力被這一炮完全毀掉了。
本來還在街麵上堅持牽製性射擊的聯盟軍士兵也因為這個變故呆了幾秒鍾，這給他們帶來了致命的後果：死亡使者的幾台機槍在這個時候開火了，車載機槍的火力比步槍子彈高出不止一個等級，好幾個士兵的防禦罩能量迅速被耗光，然後他們的鮮血就從彈孔裏噴出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不管哪個時代，鋼鐵戰車對步兵依然是碾壓。
剩下的聯盟軍戰士不再猶豫，他們很快撤退出了這條街道，這讓通訊頻道裏的迪倫特中士讚不絕口：“博格中士，幹得漂亮！該死的，你怎麽才是個中士？你至少應該是個中尉！”
“多謝誇獎。”博格中士心滿意足地把煙頭甩進垃圾槽。
接下來的道路無比通暢——顯然剛才圍攻國民軍基地的聯盟軍隻是少量步兵部隊，還沒有頑固到在後方出現戰車部隊，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繼續攻堅。
於是他們終於和前方基地的國民軍取得了聯係。
“第五戰區601機甲團，身份驗證通過。”基地的大門緩緩打開，幾個機甲步兵在門後朝趙宇等人招手，“快進來，至少這道門被打爛之前在基地裏是安全的！”
“拉斯維加斯的街道都變成軍事基地了啊……”戰車開進大門的時候趙宇遺憾地看了看四周，“我還以為不管怎麽樣可以看到一部分賭城的風光呢。”
“二十年前就隻剩一些懷著僥幸心理的小賭場了，”博格說，“我知道你想看什麽，到處都是人的大賭場，穿著暴露的兔女郎和泳池邊的比基尼姑娘，各種各樣的娛樂表演，但那些玩意兒我自己都隻在錄像裏看到過！”
這時候後麵傳來一陣喧嘩，接著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傳來：迪倫特中士那台蜘蛛好死不死地在通過大門的時候咽了氣，30多噸的大家夥就這樣死皮賴臉地躺下來，卡在大門中間不肯動了。
基地裏的人一片抱怨，很快有人向死亡使者發來了詢問：“博格中士，你們的車能不能幫忙把那台蜘蛛推出大門去？能拽進來也行。”
博格看看亨特，亨特聳聳肩：“如果你不想我們的車也趴窩的話，最好不要那樣做。”
博格把這句話原樣轉告。
“見鬼……好吧，你們的車先開進來，總有辦法的。”那邊的人咕噥道。
死亡使者沉重地邁步到了一處車庫，這裏停著另外兩台MF1，看上去比死亡使者還要糟，其中一台的駕駛艙破了一個大洞，也不知道車組人員死完了沒有，另一台則是少了一門主炮和五條腿，怎麽看都爬不起來了。
“一個星期前我們基地就沒有還能開動的MF1了。”博格等人從駕駛艙爬出來的時候，在地麵上等著他們的機修班少尉說，“你們這台……看樣子也不怎麽樣？”
“整整一個晚上都在運行。”博格說，“讓它能平安爬到這裏來的主要動力是愛。”
“愛？很遺憾在拉斯維加斯不需要這種東西。”少尉回答，“我會嚐試修複它，不過在這之前，有人要找你們。”
“誰？”
少尉指了指車庫外麵，一個黑發亞裔女性從外麵走了進來，陪同她的是一個少校軍官。
“我認識她嗎？”博格好奇道。
但趙宇挑起了眉毛：“凱薩琳·周，托馬斯研究所的人……她來做什麽？”
克裏斯丁翻了個白眼：“以那個博士不管什麽都要榨出最後一滴油的性格，多半是有事需要我們幫忙……難道他把你的血用光了打算再抽？”
“1000多毫升他用完了？他是用來洗頭的嗎？！”
好在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凱薩琳·周走到他們麵前，露出一個大概算是客套的笑容：“很高興又見麵了，趙宇先生，克裏斯丁小姐。”
“但我一點也不高興。”趙宇回答，“有什麽事？你肯定不是特意來問候的。”
“時間緊迫，我就直說了。”凱薩琳看向克裏斯丁，“目前博士已經與本傑明中將取得聯係，獲得批準在司令部旁邊的臨時實驗室裏繼續黃昏計劃，所以克裏斯丁·桑切斯小姐，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克裏斯丁這次是真正呆住了：“我？為什麽？”
“黃昏計劃有相當一部分內容是由邁克爾·馬茲負責的，但他叛逃前破壞了相當多的文件，一些來不及刪除破壞的也被他加密了，現在我們需要一個精通計算機的人盡快修複那些東西。”
“第一個問題，你們博士不擔心泄密？”克裏斯丁問，“你們那堆重要文件裏應該有無數機密吧？”
“時間緊迫，現在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必須在拉斯維加斯陷落之前將T20完成，比起可能的泄密風險，T20沒能完成帶來的風險更大。”
克裏斯丁微微一笑：“第二個問題，為什麽你們的博士認為我會聽他的話，乖乖去修複那堆爛攤子？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是正式軍人了，你們難道還能命令我？”
“對不起，克裏斯丁·桑切斯小姐，你已經被臨時征召回到軍隊。”凱薩琳旁邊的少校軍官一直不聲不響，卻在這時候打出了一記暴擊，“現在你是第三戰區司令部直屬的二等兵。”
“要不要臉啊你們。”克裏斯丁說。
凱薩琳則是重新露出笑容：“我們可以進行利益交換。您的好友，趙宇二等兵即將進入戰場，想必您也不希望他在考核之前就送命吧？我會留在這個基地為他提供技術支持，直到最後一刻——這個條件怎麽樣？”
“技術支持？哪方麵的？”克裏斯丁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懷疑，“你能提供比我更好的技術支持？”
“電腦技術方麵我甘拜下風。”凱薩琳回答，“但我想他們的戰車更需要一個優秀的機修員。”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車庫裏那幾台大型破爛。
“給我三個小時，我能讓那台唯一能動的MF1恢複80%的性能。”
克裏斯丁眨了眨眼睛。
“成交。”她說。
“你不用這樣的！”趙宇和博格一起開口，博格聳聳肩對趙宇做了個你先說的手勢，於是趙宇接著說下去，“雖然這台蜘蛛的車況糟糕，但有我在，我們能把風險規避到最低，你不需要去冒險！”
“誰說我要去冒險？”克裏斯丁說，“你剛才沒聽到？他們的研究室在司令部旁邊耶，還有比那裏更安全的？至於說研究所裏的人，我不知道我該怕哪個，反正一群弱雞。”
看趙宇一時說不出話來，克裏斯丁轉身拍拍凱薩琳的肩：“那我就先去博士那邊了，記得你的承諾，我會隨時保持與他們的連線，你有多給力，我就能有多給力。”
凱薩琳·周點了點頭：“我不會讓你失望。”
趙宇還想說什麽，少校開口了：“二等兵，我知道你們是感情很好的戰友，但這是命令，而且我保證，你們接下來麵臨的局麵比她危險多了。”
趙宇歎了口氣，幾步追上克裏斯丁，將自己手裏的手槍塞給她：“那麽，拿著這個……子彈是滿的，我還是那句話，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別客氣，盡管殺出來，就算拚著丟掉拉斯維加斯，我們也會帶你離開的！”
克裏斯丁笑著點點頭，和少校軍官一起離開了。
“老頭子剛才說‘我們’，是把我們兩個也算進去了嗎？”一直沒發言的亨特說，“他有這個把握，我們會和他一起不顧軍令擅自行動？”
博格聳聳肩：“把話說得越大越好，泡妞嘛，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