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拾荒
拉斯維加斯東側，亨德森鎮。
這裏早在半個月之前便被聯盟軍奪取，成為攻略拉斯維加斯的聯盟軍作戰指揮部，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借著人數和資源上的優勢，聯盟軍的推進一直比較令人滿意，不過自從某個人到來之後，指揮部的氣氛就變得不是那麽融洽了。
“萊特博士，為了你的請求，我們的攻擊進度已經拖後很多了。”將軍一臉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矮小老頭，“現在舊金山戰區那邊正等待後續的援軍，而我們卻有十幾萬人因為你的請求被拖在這裏！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到底多麽寶貴，但值得用我們的士兵付出這麽多無謂的犧牲嗎？”
“寶貴到超出你的想象。”萊特博士麵無表情地回答，“托馬斯·畢格森寧可放棄逃到舊金山的機會，跑到這個必死無疑的地方，也要完成那個東西，在過去幾年裏它一直是西海岸共和國乃至WPA的最高機密之一，和我們這邊的‘諾亞’計劃是一個等級，你明白它有多重要了嗎？”
“我隻知道為了它，我已經白白多犧牲了至少三千名戰士。”將軍聲音低沉地說，“還要犧牲多少？”
“如果以我的意見，哪怕將這裏的人全部犧牲掉也是值得的，但顯然你不會認同。”萊特博士望了望指揮室裏的電子地圖，拉斯維加斯的東部和南部已經基本被標記為己方的綠色占據，而在西部城區則是紅色和綠色交錯，其中還有幾塊較大的紅色沒有受到直接衝擊。“一周……將軍，我希望再堅持一周。我很有把握至少在這一周內托馬斯無法完成他的作品，我們還有獲得它的機會。”
將軍略微意外地抬起眉毛：“一周以後呢？”
“一周以後，我請求你用威力最大的武器毀掉拉斯維加斯。”萊特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鄭重，“如果無法獲得黃昏計劃，那它就必須被摧毀……絕不能讓它礙事！”
將軍望著眼前的矮小老人，終於點了點頭：“一周，不能再多了。”
不過對於趙宇來說，剛剛過去的幾天就已經非常難捱了。
這是絕地之戰。
英勇的投入一場戰役是一回事，知道不會有援軍是另一回事。
一開始，“死亡使者”的日常是在基地周圍進行巡邏，消滅試圖入侵的聯盟軍士兵，偶爾還要配合其他陣地的友軍組織一下反攻，不過現在他們的日常任務已經完全變了性質。
“十點鍾方向四百零七米，發現一個箱子。”趙宇看了一眼屏幕，“希望這次我們運氣好一點。”
“如果這個也不行，我們就得先撤回基地了。”博格哼哼道，“好了夥計們，我們出發！”
傷痕累累的蜘蛛戰車開始向前邁進。這是一片幾乎失去價值的地帶，前幾天附近基地的國民軍和聯盟軍在這裏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攻防戰，其後果就是這個街區幾乎所有的建築都被削平，除了丟下一堆戰車殘骸和士兵屍體外什麽都沒剩下，現在這裏已經喪失了戰略價值，幾乎沒有人會停留，而這正是趙宇他們的好機會。
“這個箱子有點爛。”亨特評價道。
他們所謂的箱子，其實是一台同型號的MF1。這台MF1的駕駛艙被削去了一半，已經完全變成了大型不可燃垃圾，連回收的價值都沒有，然而這卻是死亡使者所需要的東西。由於基地裏奇缺MF1的補給和維護部件，之前廢棄的兩台MF1上有用的部件早就被拆得差不多了，所以死亡使者這段時間的主要工作從戰鬥變成了在戰場上搜尋可用的替換戰車零部件和彈藥，否則根本無法維持之後的日常消耗。
“別鬧了，亨特注意警戒，老頭子，我們走！”
MF1駕駛艙的門打開，換上全套機甲步兵動力裝甲的博格和趙宇跳了出來，兩人手持步槍，緊張地在原地戒備。
“生命掃描，沒有發現！”“紅外掃描，沒有發現！”
博格點點頭：“安全，開始行動！”
兩個人以最快速度跑到那台廢棄的MF1旁邊，趙宇繼續維持警戒狀態，博格則跳進駕駛艙開始檢查：“這塊主板沒戲了……這個係統服務器好像還能用，帶走！嗯，這條線居然完好？簡直奇跡！”
“中士，你回收零部件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念出來。”亨特遠遠的坐在死亡使者裏抱怨，“我每次都覺得我們不是軍人，是垃圾站的。”
“你閉嘴亨特，我們現在本來就和撿垃圾的沒區別！”博格沒好氣地回答，“你以為我想幹這種活兒？……老頭子，駕駛艙我搜刮完了，現在我去看看彈藥庫。”
趙宇微微點頭：“收到，我繼續維持警戒。”
在這片廢墟裏，他們警戒的並不是聯盟軍，因為聯盟軍的動向很難瞞得住——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聯盟軍很少采取少數部隊滲透的做法，一出動就是滿編製部隊，他們的行動會在第一時間被通報到國民軍各單位，而且他們也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他們警戒的是平民。
這件事粗聽起來非常離奇，在已經打成一鍋粥的拉斯維加斯，連武裝到牙齒的職業軍人都談不上安全，卻居然還有一批平民留在了這個城市裏，根據基地裏的人估計，這批平民的數量大約在一萬左右。
“不要落單，不要離開戰車，不要在基地外麵脫下裝甲！”機修庫的懷特·楚少尉再三叮囑，“還有，絕對不要相信你遇到的任何平民！所有這時候還留在拉斯維加斯的平民都是罪犯！”
一開始包括博格在內，車組裏的人都還不信這句話，直到有一天，兩名士兵的屍體被運了回來。這兩個人都是跟著死亡使者從內華達沙漠一路過來的601機甲團成員，當時就引起了基地裏一片小小的混亂，後來才知道他們是遭到了一群平民的襲擊。
“那群混蛋，居然有人穿著製式的動力裝甲？”同行的人心有餘悸，“我們還沒搞清狀況就遭到了攻擊！但是他們的裝甲上根本沒有識別係統，而且怎麽看都是拚湊的……”
“那就是留在拉斯維加斯的家夥幹的事情。”基地裏的老兵回答，“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趁火打劫，不管聯盟軍還是國民軍，都是他們下手的目標，最開始隻是搶廢棄戰車裏的物品，然後發展到強行剝下戰死者的裝甲，現在這幫雜種已經把主意打到了還活著的軍人身上，所以我建議你們下次看到這種人直接開火，不管他們有沒有穿裝甲，反正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
“難道我們就任憑這些混蛋留在城裏趁火打劫？”
“兩個原因，第一，他們不僅攻擊我們，也攻擊聯盟軍，有時候他們是不錯的屏障；第二，能幹這種事的都是這座城裏的地頭蛇，他們對地形的熟悉程度遠超我們，我們甚至不知道這些混蛋有沒有分組織地盤，老巢在哪裏……你覺得我們現在有多餘兵力去清剿他們嗎？”
於是就變成了這個局麵：即使是撿垃圾，博格和趙宇也必須隨時保持警惕，並且事實證明他們的警惕絕非無用：就在兩天前，他們遭遇了一支大約十個人的武裝平民小隊，要不是趙宇的預感提前發現問題，再加上亨特還在車裏，用蜘蛛戰車完成了一次碾壓，趙宇實在不能確定當天能否完好返回基地。
“看你們每天拾荒的時間比戰鬥還多，我就不由得慶幸我沒跟你們一起行動是個明智選擇。”克裏斯丁的聲音傳過來，“加油吧小夥子們，我準備去泡個熱水澡了。”
借著研究所得到本傑明中將全力技術支持的機會，克裏斯丁在臨時研究所裏直接接通了博格車組的聯絡，現在她可以隨時監聽到車組的通話，還能通過頭盔和戰車的攝像頭看到實時現場畫麵，至於為什麽隻監控博格車組，那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聽見她說什麽了嗎？”博格說，“這女人的性格很要不得啊，老頭子你確定要追她嗎？”
“車長，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話題，”趙宇長歎一聲，“請你動作快一點，天快黑了。”
泡妞？不是沒想過……但所有的事情都還是等熬過那場未知的外星人考核再說吧！
看趙宇不接招，博格自顧自地把比自己還高的兩個彈藥箱從彈藥庫裏搬了出來——不得不說，凱薩琳·周確實是個優秀的機修員，她在動力裝甲上額外裝了兩個動力裝置，讓他們可以增加大約一倍的出力，把重達幾百公斤的機械零件和彈藥搬回死亡使者去——再優秀的機修員也不可能憑空變出彈藥和零部件來，這些天的拾荒正是死亡使者至今能保持戰鬥力的關鍵，要知道同期抵達拉斯維加斯的601機甲團現在已經有八成戰車都趴窩了。
這次運輸非常順利，直到戰利品被全部裝回死亡使者，他們也沒有遇到任何威脅。
“接下來怎麽辦，車長？”趙宇還在戰車外麵保持警戒，“現在回基地？”
“不急，我再檢查一下那輛車！”博格又一次跳出駕駛艙，“基地周圍的MF1殘骸快被我們搜刮得差不多了，我估計下一次撿垃圾得跑更遠，還是再確認一次的好！”
“隻要我們不變成被撿的垃圾就好。”亨特幽幽地說。
“不會說話就閉嘴吧，亨特。”
博格這次看中的是MF1的底盤：“如果有哪怕一個發動機是完好的，我們今天就算賺了！”
但就在博格準備鑽到蜘蛛下方的時候，突然一個警戒信息從亨特那邊傳了過來：“有生命體靠近！距離80米！不是聯盟軍！”
“80米？”趙宇嚇了一跳，“他們怎麽冒出來的！”
“是地下吧！基地裏一直猜測他們的老窩在地下道……別說了，中士，老頭子，撤回來！我掩護你們！”
“好像來不及了！”趙宇已經躲到那台廢棄MF1的後麵，“準備接敵吧！”
話音未落，已經有子彈飛了過來，打在MF1的裝甲上發出清脆響聲。
“敵人為12人，沒有檢測到大威力武器的信號，全都是普通製式武器！”
“真是好消息。”博格從車下爬出來，舉槍開始還擊，“亨特，給他們來一炮！”
“收到，方位確認，目標鎖定……高爆彈一發，放！”
猛烈的爆炸當場掀翻了三個人，剩下的人紛紛分散開來，但他們的戰鬥意誌居然並未受到打擊，並且開始持續射擊，這讓趙宇大為意外：在沒有其他炮火和重火力支援的情況下對一台基本完好的MF1展開反擊，這可是正規機甲步兵都覺得棘手的事情，而這些連動力裝甲都沒裝備完全的平民居然沒有放棄？
“事情不對勁！”趙宇一邊喊一邊試圖射中敵人，不過由於廢墟上障礙物太多，目前為止還沒有取得成果，“他們發瘋了嗎？真的想幹掉我們？我們可是有一台戰車支援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就是磕了藥！”博格回答，“不過沒關係，讓亨特過來接應我們離開就行了！”
趙宇微微皺眉，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但此刻腦內並沒有什麽特別不安的預感給他提示，直到他抬起頭，無意間望向遠方的灰色天空。
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掠過腦海。
“見鬼！我想我知道他們的打算了，他們打算纏住我們，然後……奪下我們的MF1！”
博格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雖然麵罩放下看不見表情，但語氣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你也嗑藥了嗎老頭子？他們憑什麽搶走我們的戰車？那隻是幾個武裝都不完全的平民！”
“我知道，就憑這幾個人，哪怕是一個小時以前他們也不可能做得到！”趙宇低聲道，“但是現在，最多再過三十分鍾天就要黑了！我們要是天黑前沒回到基地……車長，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