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終點
在機械蜂的圍攻下，打開駕駛艙的頂蓋露出上半身確實是一個危險差使。趙宇剛剛探出頭來就看到一隻機械蜂冒著煙摔在MF1外殼上，趙宇本來想伸手去抓，但腦中突然出現的警兆讓他頓了一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差不多有自己時代打氣筒那麽大的機械蜂掉到地上去，轟的一下炸成了碎片。
“要是剛才真抓住了，現在已經完蛋了吧……”趙宇心裏暗自擦把冷汗，舉起手中步槍，“在訓練時的狀態是什麽來著……”
麵罩顯示屏上出現了代表敵人的紅點，由於人體的不穩定性，動力裝甲的火控係統一直都隻是輔助，尤其是在這個被外星技術支配了幾十年，現在又要放棄外星技術的時代，地球科技出現了很明顯的倒退，直到現在也沒能攻克完全智能化的難關。
不過時代或許已經悄然改變了，至少趙宇之前從未聽說過有智能到加布裏埃爾或灰狼這個程度的人工智能存在。
而以人類為主的戰鬥方式，似乎並不包括趙宇現在這種“狀態”。
反應更快，速度更快。
幾乎是在一瞬間，趙宇就鎖定了幾個目標，並且將其一一擊落，這是他剛當上機甲步兵時完全無法想象的效率，現在他隻要全神貫注，對麵那些瘋狂飛行的機械蜂就好像會慢上幾拍，再加上輔助瞄準係統，說彈無虛發或許有點誇張，但命中率達到80%沒有問題。
要知道，克裏斯丁剛剛已經計算出，對這種個體小、速度快的物體，普通機甲步兵的命中率不會超過50%——隻用了現實世界裏的三天就達到這個成績，趙宇不由得對自己將來的成長性滿懷期待。
當然，他在這裏的射擊對多達數百的蜂群來說隻是隔靴搔癢，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才算有挑戰性。
克裏斯丁的聲音傳來：“幹得不錯，趙宇，接下來按照指示，依次擊落A5、A17、A26！”
趙宇的好心情馬上消失了：“……你殺了我吧！”
開什麽玩笑，顯示屏上光是A開頭的敵人標號就排到了50！從這裏麵挑三個特定號碼的來擊落？真當我是加布裏埃爾啊！
“啊，剛才看你那麽神勇，我還以為你是加布裏埃爾附體呢。”克裏斯丁也有同感，“好吧好吧，我們換一個方式……請擊落所有A開頭的機械蜂。”
顯示屏上的蜂群顯示方式切換了，大部分的蜂群被屏蔽至隻有虛影，而還保留實體影像的機械蜂幾乎都在頭上標了個A。
“其他的蜂群，我會操縱後置機槍攔下來，而標注A的需要你來擊落，直到出現標注B的……那就是我們的目標！”
“聽上去好像射擊遊戲的設定啊……”趙宇一邊瞄準射擊，一邊順口問了一句，“那沒有標注，又沒有被你屏蔽的呢？”
“哦，那是沒有被計算到的，你最好幹掉它，我也不知道它會不會飛過來。”
趙宇頓時嚇出一身汗：“不要說這麽可怕的話！”
就這麽飛過來，腦袋都要被炸飛的好不好！
這場追逐戰如果從外界來看，放到趙宇時代絕對是連一流都算不上的科幻片：一台巨大的機械蜘蛛邁著沉重的腳步在公路上跋涉，後麵追著密密麻麻的機械蜂，後置機槍配合著一名探出半身的士兵不停地將機械蜂打倒在地，沿途爆炸不停，名副其實的一路火花帶閃電，然而用趙宇的眼光來看大約也就是五毛錢特效，完全沒有生死之間的壓迫感。
隻有身處其間，才知道壓力有多大——被屏蔽的蜂群是經過克裏斯丁過濾的，用後置機槍可以對付；標明A的是機槍彈幕會遺漏的，趙宇需要在它們撲到戰車上之前解決；沒有標注也沒有屏蔽的是沒來得及計算飛行路徑的不穩定因素，第一優先排除目標，而且隻能是趙宇動手；而標明B的是有可能擊傷後捕獲的，不能當場打爆，必須直接打腰腹連接部，打斷以後拿到它的上半身……
反正趙宇已經連續打爆四隻B類了。
“趙宇，你行不行啊！”克裏斯丁氣急敗壞，“我們沒有多少機會了，你每誤擊一次就會浪費幾分鍾時間，蜂群的整體陣形都會前移！到時候你就等著幾百隻機械蜂一起衝上來自爆吧！”
“你越說越像射擊遊戲了……”趙宇也覺得頭痛，“你也看到我這邊的狀況了吧，你說不要誤擊就不誤擊嗎！我現在處於高度緊張中啊！隻要……啊呃……”
“第五隻。”克裏斯丁歎氣。
“見了鬼了！”趙宇也是有點不服氣了，老子可是能單槍匹馬幹掉大半個戰鬥小組的！怎麽會栽在你們這些昆蟲手裏！
冷靜，再冷靜！
集中，再集中！
控製住自己的動作，就像在虛擬空間裏那樣，一邊動作一邊保持冷靜的判斷，在最適當的時候做出最適當的反應……比如說，現在！
一隻標注著B的機械蜂終於出現在視野裏，趙宇在射擊其他機械蜂的同時一直分出注意力關注著它，直到它已經衝到了趙宇頭頂，作勢欲撲！
趙宇槍口猛然抬起，對著那隻機械蜂連開三槍，其中兩發子彈都擊中對方的腰腹連接部，頓時將其打成兩段，而趙宇則是連手裏的槍都丟了，左手抓住掉下來的機械蜂上半身，右手向另外半截狠狠打了過去，那半截被這一拳打得飛出了MF1的外殼範圍，還沒落地就炸成了碎片。
“克裏斯丁，給你！”趙宇把戰利品丟進駕駛艙，自己抓起步槍匆忙換了個彈夾繼續射擊，“接下來就全看你的了！”
“交給我吧！馬上就好！”
雖然克裏斯丁這句話說得自信滿滿，但趙宇還是在駕駛艙外呆了整整三分鍾。
簡直是地獄般的三分鍾。趙宇從未體會過這麽大的壓力，這可不是玩模擬遊戲，被那些機械蜂衝過來可是真正要沒命的，唯一的優點是不必再在乎那些B類機械蜂，可以無差別射擊了。
“克裏斯丁！”趙宇終於再次喊了起來，“我撐不住了，快沒子彈了！”
“一個大男人對姑娘說自己撐不住了，聽上去很丟臉啊。”
“車長，拜托你不要在這種時候說冷笑話！”
好在這時候克裏斯丁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你的訴求我已經確實收到了，孩子啊，現在閉上眼睛祈禱吧。”
“哦，朝誰祈禱？上帝還是佛祖？”
“朝我。”
一團灼熱的火球突然在趙宇前方爆開，那是一隻機械蜂炸開了，而趙宇很確定自己絕對沒有擊中它，連瞄都沒有瞄準過。
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不過四五秒鍾時間，所有的機械蜂都全部自爆，在MF1後麵形成一片燦爛的焰火！
“破譯之後讓它們提前自爆。”克裏斯丁稍微有一點疲憊，“很簡單的事情。”
趙宇長長呼出一口氣，跳回駕駛艙，看到克裏斯丁已經取下頭盔，額頭上全都是汗水，頭發一綹一綹地粘在臉上，顯然剛才的情況絕沒有她說的那麽輕鬆。
趙宇揭起麵罩，朝她樹起大拇指，克裏斯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也舉起大拇指回應。
然後趙宇想起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車長，我們還有多久才到？”
“最後五公裏。”博格說，“雖然我們的時速隻能維持在30公裏，不過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分鍾就到戰區邊界了。”
“我要好好睡一覺。”亨特大聲宣布，“然後去威德市找個小妞！”
趙宇看過地圖，知道這個叫威德的小城就在幾十公裏之外，是第五戰區北部防線的一個後勤基地。
一路輾轉，前後花了將近一個月，如今目的地終於近在眼前。駕駛艙裏的四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一股輕鬆的氣氛開始在駕駛艙裏浮現出來。
趙宇也放鬆地靠著戰車內壁坐了下來，但他的輕鬆表情隻維持了兩分鍾。
“那個……”猶豫了一下，趙宇覺得還是要把這個壞消息說出來，“克裏斯丁，你最好戴上頭盔。”
“嗯？”
博格已經緊張地回過頭來：“老頭子，不要這樣……”
“不是很嚴重，車長，我這次的感覺非常明顯……”趙宇幹巴巴地安慰道，“反正隻有兩三公裏了不是嗎？前麵的大拐彎過了就是，對吧？”
“你要表達什麽？”
“嗯，也沒什麽啦，隻是我們可能保不住這台戰車了。”
幾十秒以後，兩道火光從北邊飛騰而來，直直地打在MF1外殼上，本來就已經勉力趕路的機械蜘蛛晃了兩下，冒出刺眼的濃煙，但還在頑強的前行，直到更多的火光從天而降，徹底將MF1籠罩在火光和爆炸之中，機械蜘蛛的幾條腿最先被炸斷，接著是彈藥倉部位發生了爆炸，不到一分鍾時間，這台艱苦跋涉，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戰車化為燃燒的鋼鐵，頹然倒地，再也不動了。
“長官，距離太遠，無法檢測生命反應。”一個士兵報告，“我們需要再靠近一些。”
錢德勒少校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被山體遮擋的拐角那頭已經傳來戰車前進的轟鳴聲。
“離第五戰區防線太近，已經被他們發現了。”錢德勒少校麵無表情地說，“把追擊過程上報，我們撤退。”
從拐角處殺出來的兩台BTX隻來得及看見北邊消失在公路盡頭的最後一點戰車影子。
一台BTX停在拐角，有個女性的聲音從喇叭裏傳出來：“我是西海岸國民軍第五戰區601機甲團的茱莉亞·吳中士，報上你們的身份，士兵。”
趙宇他們四個人正坐在岩石旁邊，他們的角度剛好被山體遮住，不會被追兵看到，剛才也是提前下車驅動動力裝甲逃到了這裏。聽到這句問話，博格摘下頭盔，露出招牌式的燦爛微笑：“第七戰區475機甲團，博格·安索爾中士，他們是我的部下——我們拒絕第七戰區的投降指令，擅自進入貴戰區防線，不知道算不算逃兵？”
BTX的駕駛員顯然沒料到會有這種問題，但是過了幾秒鍾，她的語氣裏帶上了笑意：“歡迎來到第五戰區，夥計們，歡迎來到——加利福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