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沒有希望
“老頭子，死亡使者呼叫副駕駛老頭子！”毫無緊張感的呼叫從耳麥傳入趙宇的耳朵裏，讓他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你該走了。”克裏斯丁同情地提醒他。兩個人現在正趴在另一座建築的頂部觀察敵情。
“我知道，請替我詛咒我的車長。”趙宇翻身從克裏斯丁的身上跨過，抓穩她身邊的扶梯幾下滑到地麵之後忍不住甩了甩左手。左臂的發力不錯，大概已經恢複了七成，看來明天就能複原，新時代的醫學果然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嘛。
他抬頭望了望小鎮上的情況，和開戰前預計的差不多。克裏斯丁的戰術非常有效，一開始的突襲讓守軍也確實占據了上風，但隨著時間推移，戰局正在向有利於進攻方的方向發展。
盡管對方隻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士兵還保持戰鬥力，但這些人都配備功能齊全的動力裝甲，在最初的混亂之後已經逐漸恢複了戰鬥意誌，給幾乎算是**上陣的守軍造成了極大壓力。趙宇在房頂上的時候親眼看到，有四個機甲步兵組成小隊向一處房屋發動攻擊，僅僅三十秒時間，那座事先被認為“或許能撐十分鍾”的建築就從每一個窗口往外噴出火焰，而屋裏的人一個也沒能逃出來。
唯一能夠有效壓製這些機甲步兵的就是加布裏埃爾，然而在擊倒大約十個人之後，他的位置也迅速暴露，並引來了對方猛烈的報複——來自遠處山坡上的兩台MF2直接將炮彈送過五千米距離，精準地把他的狙擊點炸成了碎片。
加布裏埃爾倒沒有被傷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的，總之在炮彈落下來之前不到三秒鍾，他已經飛身從房上躍下，接踵而至的爆炸和氣浪隻是把他推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然後他爬起來以驚人的敏捷衝進另一座建築，又過了幾秒鍾，兩發炮彈再度光臨，然而這時候加布裏埃爾已經衝出後門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趙宇，不管你們要做什麽，最好快一點。”克裏斯丁的聲音在耳機裏響起，“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恢複行動力了！”
“……真是好消息！”這個消息也不算過於意外，克裏斯丁早就警告過，他們隸屬的西海岸國民軍和作為敵人的聯盟軍雖然使用的機甲源出一家，所以功能大致相同，但仍然在程序上有所區別，如果不是加布裏埃爾穿了一套聯盟軍的機甲過來，克裏斯丁連破譯編碼改寫相應程序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現在已經是極限了。隻有一台發生器，對應代碼也是臨時工（很大部分是直接照搬了發生器裏預置的程序），這種編碼攻擊根本沒法殺死人，隻能暫時妨礙其行動，而這種效果眼看也就要到頭了，作為不完全版的武器，聯盟軍的機甲生理檢測係統應該已經察覺到使用者的異常，並開始采取補救措施。
換句話說，最多再過五分鍾，那些還沒有被幹掉的聯盟軍就要滿血複活……好吧，可能不是滿血的。
在這種時候，守軍能動用的底牌就隻剩下兩台還能用的戰車。車組成員全都沒有裝備動力裝甲和戰車作戰服，完全不受編碼攻擊影響，而趙宇要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速度跑回死亡使者那邊去。
“所以說你身為一個副駕駛，一個手上有傷的戰車副駕駛……你跑到房頂上裝模作樣的觀察什麽？”博格在耳機裏拖長音調，把“戰車”這個詞發音特別重，“不過我不會怪你的，親愛的老頭子，隻要你在一分鍾內出現在駕駛艙裏！”
“哦，那你放棄吧，我才剛剛看到MF1！在兩百米外！”趙宇開始想念之前坑了本方一把的電磁彈了，可惜搜遍小鎮也沒發現第二發。
這段街道還屬於“後方”，機甲步兵們的人數畢竟有限，無法在短期內突破到這裏，而MF1就安靜地停在一座商場後麵，好像招攬生意的模型一樣。
但是看到蜘蛛外殼上那慘不忍睹的“DAETH”的時候，趙宇依然在心頭湧出一股親切感。
“副駕駛趙宇一等兵向你報到，車長。”
博格扭頭看一眼剛剛進入駕駛艙的趙宇，伸手點了點副駕駛的位置。
“詹姆斯上士，掃除開始了。”
一個粗豪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大笑：“不需要你指揮，小子！”
外形好像甲蟲的巨大戰車猛然撞破牆壁，從一座建築後麵衝了出來！
這是除了死亡使者外，472機甲團留在胡迪克鎮的唯一一台戰車。因為行進速度較慢，儲備能源也不足以支撐到達第五戰區，這台“重盾”選擇留了下來，成為小鎮守軍的最大保障。
正如其代號所形容的那樣，重盾型戰車是一台徹頭徹尾的移動堡壘，高度達到7米，重量超過80噸，在裝甲上有喪心病狂的強化，唯一問題就在於它的移動速度，是專門用於城市防禦的戰車。不過隨著北美戰場的逐漸正常化，這種純防禦型的戰車也逐漸退出戰場，但是此刻，它卻成了能否守住小鎮關鍵性的一環。
“前方三百三十米，集中打擊！”死亡使者就跟在重盾後麵，“就算是MF2，也……”
話音未落，兩發炮彈呼嘯而至，其中一發正落在重盾上，爆發出非常誇張的聲光效果，就連博格也閉上了嘴，直到火光散盡，看到重盾無恙，才做了一個抹汗的動作：“MF2也砸不開重盾的殼！”
趙宇覺得現在的形勢比之前預想的好多了：“車長，是不是隻要保證重盾守在前方，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如果他們隻有MF2的話，是這樣沒錯。”博格笑道，“本來如果重盾被機動性強的輕型戰車，比如MF1圍攻，就會陷入很尷尬的局麵，如果是BTX這樣的變態，恐怕隻需要兩台就能解決……還好他們把所有的戰車都丟在了鎮裏！”
進入小鎮的聯盟軍依舊潰不成軍，他們正在被一步步驅趕出去，或者徹底變成屍體。
佐爾格上尉呆呆地站在山坡上，死死盯著鎮子裏的情況。他隻覺得自己受傷的腿發抖得厲害，幾乎要把他摔在地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們到底是用什麽辦法一瞬間解除了大部分人的戰鬥力？
照這個趨勢，天黑時不要說全殲守軍，甚至連自己這支部隊都可能被吃掉！
身後響起了隆隆的戰車行進聲，這並不是那兩台MF2，而是別的戰車。聽到這個聲音，佐爾格上尉總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自己表現得很丟臉，但總比任務徹底失敗要好——現在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呢。
另一方麵，趙宇的心情倒是要好一些，侵入胡迪克鎮的部隊總算慢慢恢複了行動力，但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半以上的人手，而且天色已經變暗，最多再過三十分鍾，大地就將陷入黑暗，為這片戰場強行打上中場休息的標簽。對於小鎮守軍來說，這正是求之不得，如果一切達到最理想狀態，他們甚至可以考慮趁夜色突圍。
趙宇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老天爺是不是總算厭倦了這一路的折騰，打算放我們平安走人？
隻過了幾分鍾，他的僥幸心理就被對麵山坡上出現的一條黑線完全打破。
“搞……什麽？”連博格也忍不住擦擦自己的眼睛，瞪著屏幕上顯示出的情景，“他們到底派來了多少人追殺我們？！”
山坡上至少出現了三十台戰車，還有上千名機甲步兵，將整座山坡完全占滿，顯示屏上代表敵人的紅點密密麻麻。
錢德勒少校眯起眼睛，望著山下的小鎮。
“上尉，行動結束之後我要看到一份詳細的報告。”
佐爾格上尉垂頭喪氣地敬禮：“遵命，長官。”
“不過必須承認，他們到目前為止幹得不錯。我很好奇這些家夥接下來還能做什麽。”錢德勒少校回頭看看自己的部隊，“第二回合現在開始。”
十台MF2一起發炮，將胡迪克鎮的南端完全變成了一片火海。
“他們真是……算了，換我也這麽幹。”博格狼狽地指揮死亡使者後退到安全地帶，“克裏斯丁！發生器能不能影響到他們？”
克裏斯丁的回答馬上來了：“抱歉長官，距離太遠，除非他們進入鎮子。”
趙宇搖搖頭：“我看他們不把這裏炸平是不會輕易進入的。”
“別想著好事了。”李中尉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裏傳出來，“博格·安索爾中士，你和你的部下已經盡到了作戰義務，我現在以戰地最高指揮官的身份命令你和你的人突圍。”
“但是中尉……！”
“這是命令，中士。”李中尉打斷他，“給我以最快速度滾出這個鎮子，我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但不要指望能拖延太多時間。”
博格沉默了幾秒鍾，當他重新接通通訊的時候，聲音已經變得平靜下來：“命令確認，長官，475機甲團現在撤出戰場。”
不僅是趙宇，連一直默不作聲的亨特也扭頭望向車長：“中士，我們真的要走？”
“如果有取勝的一線希望，甚至是能夠給他們造成嚴重損失的一線希望……哪怕這希望再小，我也可以留下來。”博格壓抑著聲音問，“你告訴我，我們有這樣的希望嗎？”
駕駛艙內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