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圖窮匕見
拉斯維加斯北方偏東，慘烈的第一階段考場再往北方大約四百公裏。
這裏是原本被稱為“猶他州”的一部分，附近就是著名的猶他大鹽湖和鹽湖城，而現在則隻剩下“鹽湖沙漠”這個地名。
2095年，這片沙漠上建起了一片軍用設施，在全世界都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這個設施並未引起過多注意，而在十二年後的2107年，這片設施又停止了運轉，軍隊和研究人員依次撤出，隻保留了極少的部隊進行看守——看上去就像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一幕：某個發現疑似可以開啟新技術，於是政府像撿到寶一樣供起來，若幹時間後發現不可行，於是又將其放棄……這事情發生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五年後黃石大爆發，離爆發地點僅有五百多公裏的鹽湖地區遭到嚴重破壞，這片設施也未能幸免，除了極少數建築外完全化為廢墟，就此成為曆史。
直到幾年前，聯盟軍正式將勢力範圍覆蓋到此地區，這片設施才重新引起重視，並迅速轉為了“絕密”等級。
現在，這個在官方檔案中被簡單標注為“S150基地”的地方已經完全恢複了昔日忙碌景象，大約有一個團的士兵守在這裏，理論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威脅到基地安全。
今天可能除外。
基地監控室裏突然響起警報聲，正專注盯著大屏幕上考核情景的中士一臉意外地看向監視器，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是……什麽？”
“怎麽了？”值班中尉走過來，看著那一幕也是難以置信，“放大他們的標誌……見鬼！我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馬上報告指揮部！”
刺耳的警報在基地裏響起，士兵們發瘋一樣衝向自己的崗位，幾座防禦炮台也升了起來，一架無人偵察機則是直接飛出基地大門，朝幾公裏外的車隊喊話：“WPA車隊，你們已經進入美利堅共同體的軍事禁區！你們沒有得到允許，馬上掉頭！”
“S150基地的指揮官，我是WPA安全部的王峰中校。”王峰坐在一台指揮車裏回答，“我們獲得了WPA、斯拉夫統一戰線和大西洋聯盟的聯合授權，你們基地必須馬上在我們監控下停止運作，重複，你們必須馬上停止運作！”
“我們沒有接到通知，中校！我們不能允許你們進入！”
“聽著指揮官，我們也沒有時間耽誤，你可以去找你的上司核實，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完成任務，如果在我們到達基地之前你們仍不讓步，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這是最後通牒，完畢！”王峰說完掐掉通訊，對旁邊的軍官點頭，“準備強攻！”
超過二十台來自WPA的戰車一起啟動火控係統，毫不客氣地指向前方，前麵基地的圍牆已經隱約可見！
“這群該死的亞洲人，他們要趁火打劫！”負責基地防衛的聯盟軍上校罵道，“緊急向上麵求援，全員進入作戰狀態，等他們進入紅區就直接開火！”
“要攻擊WPA的軍事部隊，你確定嗎長官！”他的上尉副官汗都冒出來了，“這可能會引起非常嚴重的外交事故！”
“他們公然衝擊我國軍事基地還不夠嚴重嗎！”上校反問，“讓WPA掌握基地才是要上軍事法庭！”
就在此時，房間裏的另一個通訊兵站起來：“長官，總統辦公室下令，啟動天穹計劃！現在！”
上校倒吸一口氣：“他們是為這個來的！防禦陣地全部開火，無論如何攔下他們！技術部，最快速度啟動天穹一號！”
轉眼間，基地裏的炮火便連綿不斷地轟鳴起來，前方的戰車部隊不得不散開陣形躲避，緊接著戰車的主炮也紛紛轟響，在這個不起眼小基地的外側，或許是同一時間地球上最激烈的交火戰場就此拉開！
但就在雙方膠著不下，甚至開始出現戰損的時候，基地裏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王峰幾乎是跳了起來，看著那一道光芒平地而起，直衝蒼穹！
“這群混賬，他們還真幹了！”他按下通訊頻道，“萊特博士！他們發射了一個什麽東西！怎麽辦！”
“不止一個！天穹計劃要發射的不止一個！”萊特博士在頻道那頭尖叫，“第二個發射出去就真的完了！阻止他們！”
“第二個發射還有多久？”
“十分鍾左右……最快隻需要六到七分鍾！”
“讓陸戰隊直接突擊吧。”王峰身邊的軍官說，“十分鍾，我們的戰車可能很難攻陷這個基地。”
“傷亡恐怕不會小。”
“我們就是幹這個的。”軍官說著接通了內部頻道，“我是這次的行動負責人林銳，特戰一連，現在按照強攻方案行動，時間是——五分鍾！明白了沒有！”
“特戰一連保證完成任務！”
留在車隊最後的幾輛運兵車車門打開，穿著與北美大陸式樣截然不同的機甲步兵們跳下來，頂著前方的彈雨開始衝鋒！
“戰車部隊提供火力掩護！錢德勒上校，拜托你了，注意壓製二號、三號火力點！”林銳一口氣下達幾個命令，重重呼出一口氣，“接下來就要看天上了……”
王峰臉色凝重，望著一麵監視屏。
那是來自太空中衛星的監視畫麵，一道金色的光芒正突破大氣層，不止是王峰他們在看著這個畫麵，更多的人也在關注著這一幕。施密特目不轉睛地看著監控畫麵。萊特博士和特雷茲博士盯著這個畫麵。北京、莫斯科和巴黎的高官們也盯著這個畫麵。
司馬山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看向前方的蔚藍星球。
這個過程持續了幾分鍾，就在那道金光快要抵達大氣層邊緣，大約是在電離層位置的時候，金光突然分裂成無數更細小的金色光芒，這些光芒在空中轉換方向，齊齊地向阿默德艦隊的飛船射了過去！
阿默德飛船外圍突然出現一個紅色光圈，幾乎所有的金光在接觸到這個光圈後都瞬間消失無蹤，但還是有大約十道金光突破光圈，刺入飛船之中！
其中一道光芒刺穿飛船外殼，一路撕裂各種奇怪形狀的組件，直接轟到了阿默德飛船的指揮室，但司馬山隻是抬起手來，身前一道淡藍色光幕浮現，便把這道氣勢洶洶的金光化為無形了。
“有意思，原來他們早就解析成功了你們的科技。”司馬山看看光芒刺來的方向，它在艙壁上造成的破損正在迅速修複，很快就看不出痕跡了，“你們怎麽看？”
阿默德指揮官依舊沒有答話，萊克則是發出了類似苦笑的聲音：“單憑能破壞阿默德飛船這一條，他們就有資格加入銀河文明共同體。如果他們早一步拿出來的話……”
“哦，你放心，你還不了解這些家夥嗎？”司馬山笑道，“這種明顯針對你們的技術，他們怎麽可能主動交給你們審查？隻有現在這種心急火燎的時刻他們才會決定破釜沉舟。”
萊克表示同意：“我還沒有習慣這種修辭，不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有道理。”
“那麽他們現在表現出這種能力，會對考核有什麽影響嗎？”
“老實說，非常不妙。”
“你意思是……他們又做了一件蠢事？是什麽？”
“我們正在和三角集群的潛伏者進行關鍵步驟對抗。”萊克說，“他們這次襲擊不會對我們的主網造成威脅，但對於考核場地的控製我們就要放鬆了，本來已經快要被逼到絕境的潛伏者很可能抓緊機會對考核者進行最後的幹擾。”
“哦對，考核還沒結束呢……”司馬山拍拍自己的腦袋，“如果潛伏者真的把考核者都幹掉了，但是他們表現出這個技術——會怎麽樣？”
“第二次考核是終審評定，他們如果失敗，就再也和技術沒關係了。”
司馬山發出了一聲感慨：“哦啊……看來這是曆次愚蠢行動裏最蠢的一次——我覺得，如果事後檢查他們的相關資料記載，搞不好‘最後時刻才能對外星人發起攻擊’的方針也是被潛伏者引導的呢。”
萊克沉默了兩秒鍾，答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這個星球的希望已經完全寄托在最後幾個幸存的考核者身上。”
“而且他們的考核場地可能也會受到這次攻擊影響……真是絕妙的底牌啊。”司馬山說著提高了音量，“地球上的大人物們，你們現在心情如何？”
剛才所有的對話，都通過轉播傳到了全世界。
S150基地裏，剛剛把操作人員壓倒在地的WPA士兵們麵麵相覷，一個士兵忍不住爆了句中文粗口：“他娘的，你們剛才發射上天的就是這種鬼東西？！”
剛剛還掙紮著要發射第二發的操作員表情呆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白宮辦公室一片寂靜。
“上帝啊。”施密特聽見國防部長低聲說，“我們這麽多年……到底在做什麽？”
***
“我靠，地球上到底在做什麽？”趙宇大聲喊叫著，一手拖著巴斯德，一手拖著克裏斯丁在長橋上艱難前進，而在三個人更後麵的地方，長橋正以穩定而不容抗拒的速度逐步崩塌！
剛才突然穿透巨大落地窗射入這個空間的金光，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長橋，並造成了長橋的崩塌，現在整個空間狂風呼嘯，空氣正源源不斷地通過那個破洞泄漏出去，趙宇好不容易才拽住了兩個同伴，現在他們離終點不到兩百米，甚至可以看到橋頭那個不停閃爍的傳送點，但平時隻需要不到一分鍾就能跑完的距離現在每前進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氣，而後麵長橋的崩潰卻絲毫沒有減速。
“趙宇！”克裏斯丁在狂風中喊道，“你一個人先走！”
“別開玩笑！”趙宇吼回去，“丟下你們送死嗎？”
“沒有時間了！”
“時間是有的，我很確信這一點！”
這種無意義的爭論一直持續到三人離橋頭隻有不足五十米的位置。
趙宇突然猛地把克裏斯丁往前一拉，直接把她甩到了更靠近橋頭的方向，而他自己則轉過身，看著身後。
“出了什麽事……”克裏斯丁隻來得及問出這句話，腰部傳來的劇痛就讓她發出難以抑製的呻吟，她猛地跪倒在地，捂住腰的手能感受到溫熱的**從體內不斷湧出，她非常清楚那是什麽。
而趙宇則是站在她身前，盯著那邊手上還沾染血跡的巴斯德。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巴斯德原本瘦弱的身體在狂風中一動不動，表情平靜地問，“我以為我已經裝得夠好了。”
“並不是太久，一開始隻是覺得有問題而已。”趙宇回答，“我本來懷疑休伯特他們的，直到踏上這座橋……隻是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動手，我還是慢了一步，不然至少克裏斯丁不會受傷。”
“怎麽回事？”克裏斯丁啞著聲音，失血、劇痛和疲憊讓她已經不能好好思考了，“趙宇，巴斯德怎麽了？”
“他不是巴斯德。”趙宇盯著對麵的少年，“他是三角集群潛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