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正麵死鬥
潛伏者一般不會變成你熟悉的人，因為太容易遭到懷疑。
潛伏者一般也不會變成一開始跟同伴共同行動的人，單獨行動的人最有嫌疑。
潛伏者本身的力量是有限的，它的主要力量會用於主網的爭奪，留下來對付考核者的力量不會太多……雖然依舊需要全力應對。
盡管擁有地球人難以想象的技術和力量，但是在這個考核場地，這個被阿默德人和巴特明斯人聯合監控的場地，潛伏者必須小心不要被抓到痕跡，它必須控製自己的行動，這是我們一旦與潛伏者的主意識正麵衝突，所擁有的最大優勢。
“……盡管如此，與主意識衝突本身就意味著最大的挑戰。”趙宇把記憶中加布裏埃爾各種囑咐裏的最後一句輕聲念出來，“隻有我們，我或你，才有希望戰勝它。”
這是在半個多小時以前，黑色RD20瘋狂掃射的間隙裏加布裏埃爾陸續說出的情報——那段時間他可不是在交代遺言。
“戰勝我？”趙宇前方的瘦弱少年露出一個詭異微笑，“很有自信。”
而最終確定這個最初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巴斯德就是潛伏者，則完全得益於腦內始終沒有平息的預警。這個預警從到達第二層就開始，而期間不管是解決兩台RD20，還是擊退木鋸軍團，都沒能讓它減弱半分，而現在，這個預警終於明確了方向。
就是這個站在即將崩塌的長橋上，看上去和普通中學生沒有區別的少年。
“我要糾正一點，真正的巴斯德已經死了。”“巴斯德”說，“我提前到達了第二層，然後殺死巴斯德和……唔，休伯特，選擇巴斯德是因為他看上去更無害一些，不過還是被發現了，有點遺憾。”
“外形什麽的，很重要嗎？你不是可以隨便換嗎？”趙宇說到這裏突然挑了挑眉毛，“看來你變形也有限製——至少在這裏有限製，對不對？不然你早就可以變一個彪形大漢把我們幹掉，而不是繼續維持這個形態？”
巴斯德往前走了兩步：“是的，有限製，但並不像你你想象的那麽大——”
話音未落，他的手臂突然伸長了數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趙宇，趙宇幾乎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好不容易才躲過了這一擊，但他的雙手依然被劃破兩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直流：“不要隨便把手變長！你是吃了橡膠惡魔果實的嗎！不對，你這造型是寄生獸吧……”
“我可不是漫畫角色。”巴斯德活動了一下已經變成刃狀的手臂，“別把我和地球人的想象生物混為一談。”
“……你連這個都知道？”趙宇臉色都不對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到的地球？”
“地球時間，2013年。”巴斯德一邊回答，一邊手上的攻勢沒有停下，“那時候我還在中東，那邊的地球人似乎非常容易煽動，隻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有一個首領宣布要重建他夢想中的國家哦。”
趙宇馬上想起了自己那個時代臭名昭著的一個名字：“你居然還在背後控製恐怖組織？！”
“隻有一段時間，然後就是他們自己發展了，地球人在這方麵的成長性令人驚歎。”巴斯德一腳踢在趙宇身上，把他踹得後退好幾米，“哦，好像我說得有點多，不必在意，我在地球上也一百多年，為了混入你們的群體修正了一些自己的習慣。”
“真體貼啊！”趙宇扶起身後的克裏斯丁，“而現在，你不打算繼續潛伏了？”
“前往傳送點的道路已經斷了，隻要殺死你們兩個，地球就會被淘汰，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我當然不必繼續潛伏。”巴斯德又是一拳，被趙宇險之又險地躲過，“死在這裏吧，兩位，你們的種族沒有資格前往太空，你們所屬的星團沒有資格前往新宇宙，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
“克裏斯丁，你還能動嗎？”趙宇低聲問自己的同伴，拉丁女孩皺著眉頭低聲回答：“勉強爬到橋頭還行，二三十米罷了……你該不是要我去傳送點吧！”
“對啊，有問題？”
“該死的，趙宇……不要把這種責任丟給女性！”
“我一直以為你是堅持男女平等原則的。”
“我本來就是……但這種事我不擅長！”
“決定全人類命運這種事，誰都不擅長！”趙宇回答，“但總要有人去做，如果我離開這裏，那家夥絕對會在三秒鍾內把你幹掉然後繼續幹擾我……與其如此，不如我來掩護，至少能給你爭取時間！”
“三秒鍾……你真看得起我。”克裏斯丁苦笑一聲，用力抓著趙宇的手臂站起來，“趙宇……在我進傳送點之前，可別死了！”
“哦，知道了。”趙宇笑道，“我死了你可就進不去了。”
“還有，我速度很慢的。”
趙宇輕輕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去吧，這裏有我！”
克裏斯丁不再說話，她扶著長橋的護欄，艱難地一步步走向橋頭，鮮血從她腰間的傷口一直往外流，浸透她的褲子，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帶著血跡的足印。
趙宇深呼吸一口，重新看著站在對麵的巴斯德。這時候那個破損的口子已經自動恢複了，狂風平息下來，連長橋的崩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
而巴斯德在他們對話期間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真意外，你沒有阻止我們。”
聽到這句話，巴斯德不以為然：“我要盡量避免無謂的消耗，何況趕時間的人是你們不是我，你們在那邊對話消耗時間我為什麽要阻止？而且你的同伴走得慢，對我同樣有利。”
趙宇哼了一聲：“看來我們所有人對這個局麵都很滿意，這還真是難得。”
“但也就到目前為止。”巴斯德回答，“我知道你現在還在喋喋不休是為了給你的同伴爭取時間，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並不打算再糾纏——”
最後一句話他是在直線前衝中說出來的！
趙宇躲過這次突擊，用力一腳踢向巴斯德，幸好巴斯德的身體沒有變成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一腳踢得很實，巴斯德往後退了幾步，趙宇趁機展開反擊，他現在有驚人的速度和反應，還有勉強算得上精通的格鬥技，普通人能一次打一堆，連灰狼也可以對付，在加布裏埃爾消失之後絕對算得上地球上最能打的人，然而巴斯德的速度赫然和他不相上下，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對攻之後，結局是趙宇身上又多出幾道傷口，而巴斯德隻是脖子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把自己剛才被趙宇打歪的頸椎——如果那玩意叫頸椎的話——重新掰正。
“比我預計的反應還要快一些，看來你和加布裏埃爾與RD20戰鬥時並不是他幫助了你，而是你自己實力的體現。”巴斯德開口說，“和普通地球人比起來，你確實強得多，難怪有這樣的自信。”
“倒是你比我想象的能抗打得多。”趙宇甩了甩手，傷口上的血在地上甩出一串血珠。
“但你和加布裏埃爾不一樣，你不是機器人。”巴斯德手刀上的鮮血迅速消失不見，“但——哦，身體細胞和普通地球人構造也沒有區別，莫非是哪個秘密基地改造的成果嗎？算了，都不重要，把你的頭切下來應該就可以了吧。”
這一次，巴斯德發動了更加猛烈的攻勢，趙宇能明顯感受到對方速度越來越快，這種場麵比最初與灰狼戰鬥時更加有壓迫感，更加絕望，好幾次都是勉強才脫身，但脖子和肩膀部分還是不可避免地多出了新的傷口。
就在下一次攻擊中，巴斯德的手刀終於刺穿了趙宇的右胸，巨大衝擊力把他猛地往後推去，趙宇飛出去足足有十米，重重摔在克裏斯丁麵前。
“趙宇！”克裏斯丁無法抑製自己驚恐的情緒，但趙宇捂著右胸又爬了起來，朝她點點頭：“別怕，我還行。”
“說什麽還行！你都這樣了！”
“別忘了我可比你耐打。”趙宇艱難地向巴斯德走過去，“抓緊時間……快走，克裏斯丁！”
巴斯德露出讚賞的表情：“知道我最喜歡看的地球人表情是什麽嗎？就是你這樣一直堅持到最後，卻最終被現實結局打敗的表情。”
“聽上去……這事兒你幹過很多次？”趙宇喘了幾口，“在過去一百多年裏你常幹吧，對不對？”
“十四次。”巴斯德回答，“沒有一次例外，當事人在生命盡頭得知真相的時候，得知他們一直為之努力的東西，其實都隻是被人誘導的錯誤方向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幾乎是相同的，我把每一次都進行場景複刻，可以從任意角度和時刻反複播放，還可以改變一些設定，即使我離開地球，這些景象也足夠我在旅途中當做美好的回憶了。”
“離開地球？”趙宇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還能離開地球？”
“殺掉你們就可以！”巴斯德說著又是一記手刀刺來，速度和之前一樣迅疾無比，但這一次，趙宇拖著受傷的身體卻躲了過去，還趁勢給了巴斯德腦袋重重一擊！
巴斯德晃了一晃，趙宇跟著毫不留情地撲上去，雖然右手基本不能用了，但他依然能準確地躲過巴斯德的反擊，並適時補上足以致命的拳頭，可惜這個“足以致命”是對地球人而言的，巴斯德充其量隻是倒退兩步而已。
“預見”——趙宇在遭受重擊之後才會出現的能力，能夠預見到半秒到一秒後敵人的行動，在這種緊張的攻防之中，起到了堪稱奇兵的作用！
但就在趙宇覺得能這樣一氣攻擊到最後的時候，巨大的危機感突然襲來，鮮紅色瞬間布滿整個視野，讓他幾乎是沒有思考時間，僅憑條件反射地退出去好幾步！
巴斯德已經整個變成了黑色。
“令人驚歎的直覺，本來再晚半秒鍾就能侵蝕成功。”巴斯德略微有點小遺憾，“看來你有類似於‘預測’的力量，這在整個宇宙裏都很少見。”
趙宇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現在情況變得異常不妙……如果是和之前RD20一樣的“侵蝕”模式，那根本連接觸對方都不行，還打個蛋！
“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僅僅能夠預測未來是不夠的。”黑色的巴斯德慢慢走過來，“比如現在，你能預測到的就隻有自己在無盡黑暗中死亡的命運。”
趙宇吞了口唾沫：“你的這個預測可真是自信！”
“不，這不是預測，這是你們——你們兩個人，你們地球文明已注定的道路！”巴斯德終於完全失去了人類的形態，變成鋪天蓋地的一張黑網向趙宇罩下，趙宇無處可逃，“在黑暗中迎來末日，這就是你們的最終結局！”
“趙宇——”在克裏斯丁的失聲尖叫中，趙宇被黑暗完全籠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