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下定決心
這個平台上沒有風，所以那堆白色灰燼理應不會出現任何變化，然而就在眾人注視之下，白色灰燼迅速消散在空氣中，很快便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加布裏埃爾……他體內有反侵蝕機製，但使用方式需要與侵蝕者同化。”趙宇低聲解釋道，“這就是他的使命……為我們打開前進的道路。”
克裏斯丁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或許有，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趙宇回答，“接下來還會有挑戰，隻能我們自己上了。”
“什麽挑戰？”克裏斯丁轉身看向正陸續走過來的博格等人，“已經隻剩我們這點人了，接下來會是什麽挑戰？”
“我不知道，我總感覺……”趙宇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變，朝博格他們大喊：“趴下！”
然而這一聲還是喊得晚了一些，正在揮手朝他們打招呼的亨特身上出現了一個血洞，當即倒地！
這個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一瞬，但下一秒鍾，博格已經轉過身去，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將幾乎要衝到麵前的敵人打得倒著飛了回去——那是一個穿著短袖T恤，全身**肌膚都遍布傷痕的人，而在他身後，則是更多同樣外表的人衝了過來，簡直有如喪屍狂潮！
“……木鋸！”克裏斯丁驚呼一聲，“為什麽會有這麽多！”
她和趙宇曾經在胡迪克鎮見識過這種機器人，當時四個木鋸被上一任加布裏埃爾打得潰不成軍，然而現在沿著那條寬闊走廊狂奔過來的木鋸至少上千！
趙宇第一時間衝了過去，一腳把另一個接近的木鋸踢飛，忍不住愣了一下：“這個木鋸，好像比在胡迪克鎮的還弱……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博格一邊開槍一邊問，同時朝其他人下命令：“布列塔妮小姐，請把我這個蠢部下往後拖一些……對，差不多了，多謝！”
“中士，我們不該來的。”亨特臉色蒼白地說，他剛才被木鋸偷襲，木鋸用一根不知道哪裏來的長矛刺穿了他的腹部，現在鮮血正止不住地潺潺流出。
趙宇則是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那些木鋸頭上：“加布裏埃爾說過，三角集群的潛伏者在和阿默德人爭奪控製權限，隻能調用很少資源來對付我們，所以不管是剛才的RD20還是現在的木鋸，都隻能是減弱版本！剛才損失了一台被侵蝕的機甲，對潛伏者也是極大傷害！原版的木鋸是不怕車長你的子彈的！”
“真是好消息！”博格說話間已經打空了彈夾，但倉促間來不及換彈，隻能用槍托砸在木鋸身上，還好這時候另一個意外的援軍加了進來——布列塔妮抓起亨特身邊的手槍，連連射擊，總算是又把這波攻勢打了下去。
但是這樣顯然不行。眾人一路打到這裏已經沒有多少彈藥存貨了，麵對前方不管速度還是力量都超出常人的機器人軍團，隻靠這點存貨是絕對不夠的！
很快就有木鋸突破了防守，一個木鋸將布列塔妮踹出好幾米遠，要不是她身上還穿著扒下來的裝甲，恐怕這一腳就能讓她昏過去，而另外兩個木鋸則是衝向巴斯德，在巴斯德的尖叫聲中顯然是打算擰斷他的脖子，趙宇陷在人潮中，即使看到了也趕不回來！
這時候，沉重的轟鳴聲響起。
灼目的光點一閃而過，將幾個木鋸當場打得殘缺不全，緊接著更多的光點出現，將木鋸們撕得體無完膚。
趙宇回頭望去，發現這是來自那台癱瘓的RD20的火力支援。克裏斯丁則是擦了把汗，朝他們這邊揮揮手：“總算接管這台機甲的權限了……他們倒真是老實的沒有動過權限機製！”
來自RD20的攻擊明顯有效果，木鋸們轉眼就在前麵倒了一大片，趙宇也得以抽身趕回來，然而潛伏者顯然不打算就此放棄，更多的木鋸顯然正從遠方出現。
“為什麽是木鋸？”博格問，“他們要是來個同樣數量的灰狼或者戰車，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潛伏者對考核場地的調用分成兩種，一種是搶占阿默德人的係統，一種是強行侵蝕場地本身，也就是那種黑色的玩意兒。係統方麵，阿默德人一直在嚐試奪回權限，所有潛伏者使用過的權限都會被抓住痕跡，所以它能使用的類型也是越來越少，我估計它就快沒什麽花招了。”趙宇說完這一大堆，然後補了一句，“剛才加布裏埃爾說了原理，我推測一下。”
“好吧，就算你說得對，但眼下這情況還得處理。”博格上好子彈，“亨特，你怎麽樣，死了嗎？”
亨特有氣無力的呻吟傳來：“我想快了……該死的，中士，你答應我的東西一樣都還沒兌現。”
“會有機會的，大概。”博格說著向後麵一指：“老頭子，別在這兒看我們閑聊，你帶著布列塔妮小姐，巴斯德和神童馬上滾蛋！……亨特，你留下。”
亨特哈哈笑了兩聲：“你廢話，中士……我還走得了嗎？”
“你們也一起啊，車長，亨特！”趙宇吃了一驚，“有這台RD20掩護，我們可以脫身的！”
博格哼了一聲：“帶上亨特，就誰都走不了了，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不是要撤退，更不是要去求助……你的任務是抓緊時間趕到第二層那個該死的傳送點去！天知道第三層是什麽在等著我們！”
“但是……”
“你又開始了！老頭子！”博格打斷他，“現在情況很清楚，我們必須要有人留下來掩護亨特，而我們中間現在最有戰鬥力的就是你！所以快給我滾去拯救世界！”
“啊，中士，你們其實可以丟下我的。”亨特說。
“閉嘴，我可不想聽你在後麵不停詛咒我。”博格走到離木鋸軍團不遠的地方，這時候地麵上破破爛爛的木鋸已經幾乎要鋪滿整個通道了，“老頭子，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趙宇苦笑：“矯情？你的意思是要我丟下你們在這裏等死！”
“我是博格·安索爾中士，你們的車長，你們的上司，我已經受夠了無休止的撤退，撤退，撤退，突圍，突圍，突圍！這次由我留下來掩護你們！”博格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還有，老頭子，我可不是等死——還記不記得本·德雷亞中士說的那句話？我沒打算放棄，現在正是拚盡全力活下來的時候！”
“那個本中士是假的！”
“但那就是我的心裏話，”博格背過身不再看他們，“別廢話了，你們想演出‘決定地球命運最後一分鍾結果浪費在我這裏’的喜劇嗎？”
趙宇從地上撿起一把手槍，那是加布裏埃爾之前被擊中時，從身上掉落的，裏麵還有三發子彈。
“比沒有強。”趙宇嘀咕一聲，把它交給克裏斯丁，“那麽車長，我們走了——記住你的話，活下來！”
克裏斯丁和巴斯德跟在他身後，但布列塔妮卻停住了腳步，她握緊一直沒有放手的槍，走到博格身邊：“我留下來。”
博格像看外星人似的看她：“女士，你留下來做什麽？”
“自從被傳送過來，我已經遇到了很多次以為會死的局麵，”布列塔妮回答，“我想我還是有點運氣的。”
“這次可不一定。”
“那也無所謂。”布列塔妮說，“忘了說，在傳送過來之前，我隻是一個覺得自己會就此過完平庸一生的小白領，每天要忍受老板的調戲，同事的愚蠢，還有男友的頹廢，除此之外我毫無價值……但是現在，不管我剩下的生命還有多久，我相信每一秒都比我之前的一輩子有用！”
博格扭頭看了看她，噴出了一口煙：“你不是我的部下，那麽……祝你好運，布列塔妮小姐，可別死在我前麵。”
布列塔妮露出燦爛笑容：“我會努力的。”
“中士，能不能發揮一下人道主義？”亨特在後麵插嘴，“給不了我止痛針、止血劑，至少給我一顆手雷。”
“不，亨特，我們統共隻有一顆手雷了。”博格答道，“反正照你的流血速度也就半個小時，不需要浪費彈藥。”
“……中士，我會在前往地獄的路上找到你的，然後我會把你腸子扯出來勒斷你的脖子。”
“很好的創意，一等兵，希望你到時候記得住。”
RD20的射擊聲音逐漸減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隻手臂的機槍掃射。
“看來這個東西的子彈也要耗完了。”博格說，“準備戰鬥吧——我們的最終一戰！”
***
趙宇、克裏斯丁和巴斯德這時候正通過一座長得離譜的橋。
這座橋寬度大概也就五米，長度卻至少有兩千米，橋身下麵沒有任何支撐，橋的一側是看不到底的虛無深淵，另一側同樣深不見底，卻明亮無比，正是那麵可以映照出外麵景色的超大型落地窗，一定要打比方的話，大概就類似在一個巨大房間裏從大門到對麵牆壁拉了一根細線相連，而趙宇他們現在就行走在這根細線上，幸好細線上還有看上去很脆弱的護欄。
“別往後看，克裏斯丁，車長已經展示了他的決心。”趙宇說，“我們現在即使回頭也沒有任何用處。”
“那麽我們要看哪裏，看太陽嗎？”
“你說對了。我記得，考核是當地時間淩晨四點半左右開始的，最終限定時間是54小時，而我們肯定已經耗費了40小時以上。”趙宇看著遠處的太陽，“看這個太陽的位置……不妙啊。”
太陽已經升到相當的高度，隻怕離最終審判時刻不遠了。
“橋的那邊……是什麽？”又沉默了一會兒，克裏斯丁發問。
趙宇眯起眼睛：“好像是類似於傳送點的東西。”
“……就這樣？這第二層……不，整個第二階段不會太容易了嗎？”
趙宇聳聳肩：“按照我理解的，通過第一階段已經充分體現了文明整體的決心，第二階段隻是要再抽樣確定這個決心在單體上的程度。僅憑126人能在限定時間裏來到這裏的文明，基本上就算是通過考驗了吧——更何況那個三角潛伏者和阿默德人的較量現在才是重頭戲，我想外星人也不打算在我們這邊牽扯太多精力。”
克裏斯丁歎了口氣：“希望如此……那你不如不要管我們，直接前進？我們在拖慢你的速度！”
趙宇搖了搖頭：“不，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我可不放心單獨丟下你們。”
***
與此同時，施密特總統站了起來。
“還有多少時間？”他問。
“離考核結束還有五十三分鍾，總統先生。”國務卿回答完以後馬上意識到什麽，“您要……啟用了嗎？”
“不能再等了，隻剩不到一個小時了。”施密特說，“第一層的人不能指望了，至於進入第二層的人，我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幸存者現在隻剩五個……不，現在是四個了。你相信這四個人還能完成任務嗎？”
國務卿沉默片刻，苦笑道：“不，我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但是總統先生，天穹計劃並沒有經過任何實際檢驗……”
“那現在就是檢驗的時候，我們也隻有這個機會檢驗了。”施密特歎了口氣，“總之不會比現在更糟，不是嗎？”
“……您說得對。”
施密特環視整個辦公室裏的人：“按照之前討論的程序，我準備啟用天穹計劃，還有誰提出異議嗎？”
四下裏寂靜無聲。
“那麽，我宣布……天穹計劃開始！”
國防部長按下一個通話鍵：“各部門注意，總統已經授權，天穹計劃啟動！”
“願上帝保佑我們。”施密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