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戰鬥
謝鳴鸞手心中生出的魔力旋成一個袖珍清透的小球。趁著眾人目光落在傀儡李身上，她的手向上一拋，小球飛上空中，融入蒼穹的色澤之中。
傀儡李淘汰後，魔池中央的那群修魔者頓時失去一致目標，心中開始起了猜忌之心。
小球飛過他們的頭頂，墜入他們圍成的圓圈中心，瞬間炸裂。那些背對著彼此的修魔者感受到身後忽然劃過的魔力和隨即而來的厲風，遂立刻散開，罵罵咧咧地轉身攻向曾經的盟友。
“一盤散沙。”謝鳴鸞唇角輕勾。她不過是耍了小小一招，這些人便開始了內鬥。魔池內修魔者的已經所剩無幾，而他們三人毫發無傷。
場上隻餘下四波人。除了魔池中央互鬥的幾人之外，圍繞著他們的不遠處，分別是謝鳴鸞他們三人、一個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的小姑娘和一位正在纏鬥的執扇女子。
“喂——”小姑娘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衝謝鳴鸞他們喊。
小女孩坐在屍堆頂。腳踩的屍體皆被她開膛破肚，壘成一座小山。她的烏發被鮮血浸染，濕漉漉地貼在蒼白麵頰上，雙眼下瞼一片青白。更為醒目的是她的一雙手，完全白骨化，指尖可以伸縮，隨時長出尖銳長勾。她適才就是靠此把十幾個修魔者大卸八塊。
“你們想加入哪個宗門？”小女孩問。
謝鳴鸞看了一眼冥亞，回道：“影宗，金骨，還有——”
冥亞對上她的目光，未想到謝鳴鸞選擇的竟是影宗。三月前，他還拜入了影宗內門下，可他卻主動退出了影宗。
冥亞眸光微黯：“既然我不能再入影宗，那我就選玄月吧。”玄月偏好有治愈之力的修魔者，而他並沒有治愈力，拜入玄月並不是個好的選擇。但他並不在意，至少顧青城在玄月，他作為哥哥，理應照顧弟弟。
小女孩輕笑，聲音頗為陰沉。她衝著他們喊：“我要加入禦鬼，既然你們的選擇與我不衝突，我們也沒有必要為敵。”
“嗯。”謝鳴鸞頷首，算是同她達成了默契。
現在就看剩下那兩波人中誰能勝出了。不過，謝鳴鸞並不喜歡魔池中央的這波人。他們初時以為傀儡李是軟柿子，試圖以多欺少。在傀儡李死後，他們又互相猜忌，大打出手。
眼見這群人已經掛彩，謝鳴鸞正欲出手，卻見那個小女孩動作更快，如鬼魅般地挪到到他們腳下，又如瘦猴般攀住他們的腳，白骨手上纏滿暗灰色魔力，劃開了他們的肚子。
幾個人紛紛倒下，她把他們堆疊起來，如同剛才一般，又爬上了屍山，坐在山頂，嘿嘿冷笑。
縱然在魔界見過無數的血腥場麵，謝鳴鸞依舊看得毛骨悚然。
小女孩向她揚了揚下頜，沙啞嗓音再度響起：“他們人性不好，我不喜。”
“可是……你本可以將他們拋出魔池。”謝鳴鸞皺眉道。
“我為何要這麽做？你在教我做事嗎？”她反問。
“你不該剝奪他們的性命。”
她哈哈一笑：“想要活命就不要來宗門甄選。往上爬的路，哪有不流血的。”
謝鳴鸞默然，倒不是無可辯駁，而是各說各話，猶如對牛彈琴。
此時此刻，四人看向那執扇女子。一身紅衣已被鮮血浸透，濡成了暗紅之色。黑發高盤起，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她已是強弩之末，拚盡全身的力氣，拿起扇子扇出猛烈罡風，將攻擊她的人掃出魔池。
場上終於隻剩下了五人。
眾人靜待了片刻，魔池無任何回應。
“怎麽回事？”小女孩皺眉問。宗門甄選應該已經結束了，為何周遭像死一般的安靜。
“還有一人……”謝鳴鸞忽然開口道。
在無影城時，她感受到腳下漫過一道陰寒的魔力，而入畫之時，她看到一道赤芒追入畫內。之前她還有些困惑，如今總算是想明白了。
“還有人？”周橫問道。
“對，還有一隻老鼠，躲在陰暗的地底下。”謝鳴鸞回道。她沉著眸子，盯向地麵。
聞言，冥亞單膝跪地，手掌貼上地麵，放出了自己的神識。
“用不了這麽麻煩。”周橫舉起金斧，用千鈞之力揮下。斧頭破開地麵，眾人向兩側躲閃，一道深黝的裂縫如雷霆般向前突進。
地裂中閃過赤色光芒，轉瞬即逝。
“他在那！”小女孩大吼，從屍體堆上一躍而下，滿臉的憤怒。她跳入裂縫中，一隻手的利爪鑿入裂縫的土壁上，另一隻手在赤芒消失之處挖了起來。
盡管她刨得很快，但謝鳴鸞搖了搖首：“他不在那了。”
“對，他不在那了。”冥亞也出聲道，那人擅長隱匿氣息，他的神識根本探查不到那人蹤跡。
小女孩停下動作，對著空地怒吼：“給我滾出來！”
周橫冷哼了一聲：“那我就把整個魔池的地劈裂，我看他往哪裏躥！”他揮舞著斧頭，一下又一下地重錘地麵。片刻之間，他腳下之地裂如蛛網，向遠處擴張。每條裂縫皆有一丈深。
“讓我看看這鼠輩能鑽得多深！”他一躍而起，落到魔池中央，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鑿地。
巨斧再度切開平地，龜裂之紋路縱橫交錯，向四麵鋪開。
“沒有用。”謝鳴鸞低喃。即便周橫把整麵地都翻一遍，那人還可以向下藏得更深。周橫不過是在白費力氣。
難道……那人的目的是耗光周橫的魔力？
謝鳴鸞瞥了一眼周橫。粗壯的手臂青筋虯結，沉重金斧拿在他手中跟搖撥浪鼓般輕鬆。要耗光他的魔力，談何容易！
或許……她的目光落在那個趴在地麵，奄奄一息的女子。在適才的戰鬥中，女子為了將周圍的攻擊者掃出魔池，受了重傷。
謝鳴鸞的眸子一沉。如今這個形勢，地下那人隻要再淘汰掉一人就能勝出了，顯然這個女子才是他的獵物。
想到此處，她飛身而起，向那個女子出掌。暗藍的魔力盈滿手心，逐漸幻化成冰藍的龍首，張開巨口，露出猙獰尖銳的獠牙。
“不……”那女子掙紮著抬起頭，看著鋪天蓋地的魔力之下飛奔而來的謝鳴鸞，絕望地低喃。指尖摳入地麵，留下十道鮮紅的血痕。
謝鳴鸞飛至她身邊，未施魔力的另一隻手攥住女子腰帶，一把將其掀開。那灌滿了魔力的手，似有開山裂石之力，錘入地麵。
暗藍的魔力掀開地麵，撞到一道赤芒，龍首炸裂成水珠，凝結成一道水幕，與那道赤芒抗衡。
“不要讓他跑了！”小女孩狂奔而來。
周橫揮掌而下，將褐色魔力打入地麵，魔力穿過地底，比小女孩的身影還要快。深褐色魔力頃刻間裹住那團赤芒，暗藍色水幕隨即向前推進。
冥亞低掠而來，手中幻化出金色弓箭。素白的長指之間，雷鳴電閃。指尖一鬆，金箭劃空而至。
隨著一聲尖銳的嘶鳴，赤芒隱沒。
眾人收手，這才看清是一個身形矮小、鼠首人身的修魔者。
“謝謝……”那被掀翻在一旁，幾乎摔斷了骨頭的女子掙紮地起來道謝。她原以為自己難逃一劫，沒想到死的不是她。
她艱難地抬起手，謝鳴鸞走上前，握住了滿是血汙的手：“我是謝鳴鸞，青鸞之鸞。”
“花翎，鳳翎之翎。”握著謝鳴鸞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