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莫離定了定神，和一群仙人、仙使依照次序走上白玉階梯。
天君昊鳳和青訣都坐在遙遙的高處，幾乎看不清麵目，但隻有這遠遠的身影卻也足夠震懾眾人，目光掠過天君等人，光是看四周圍繞的那些各界神仙就已足夠耀目，莫離第一次見這樣大的場麵，雖自問膽大，卻也仍是打怵。
畢竟見的世麵還不夠多，若是丟了人，可是連同蓬萊閣一起要遭人非議。
誰能想到不過是為了選拔一個百鳥會的蓬萊使，居然會經曆這樣大的陣仗。眼前金碧輝煌的場景令她時不時悄悄望上一眼，那些人都似是用錦繡堆疊出來的，無論是頭上精美的釵飾，還是身上華美的衣衫，都令人目不暇接。
這還不算是極致，按鵪鶉仙子的說法，在場眾人都沒有換上正式的禮服，不過是做尋常打扮。
莫離咋舌不已，對天界的陣仗有了新的認識。此刻龍吟鼓敲了三下，四處一片安靜，忽地見到一個穿著天青色衣衫的女子姍姍來遲，站在所有人選的最前麵。
不過是一個背影，就已經令人心驚。那般的美好，像是一場無法觸摸的夢。
“雲幽天女……”
“想不到她也來參加蓬萊使的選拔了。”
“倒也情有可原，畢竟今年主持百鳥會的可是羽神。”
周圍的人輕聲議論著，幾句閑言碎語傳了過來，雲幽微微側過身，她頭上的晶瑩發簪在那張玉一樣的麵容上映出流光斑斕，鳳目輕揚，立時止住所有聲音。
莫離站在隊伍後麵，遙遙地看著她，雲幽似乎略有所感，也回過身朝她望了一眼。
很輕很快地一眼，兩人目光交匯，卻又不約而同移開視線。
莫離有那麽一會兒腦袋裏空****的，她的目光很快轉到正前方，那個幾乎看不太清的人影上。青訣也在看著這裏嗎？他是否知道雲幽參選蓬萊使的事情？
容不得多想，鶴仙已經站在最前方開始主持，令人依次當眾展示步步生蓮之法，有些人腳步慢了些便會被刷下去，還有人步伐些微錯亂，也被挑了出來，挫敗地離開展示台。
莫離看著這些漂亮的仙子們穿著雲朵似輕柔的衣裳，踏著輕盈的步伐在水麵上踩出蓮花，覺得十分美好，若是她不是其中一員，大概會覺得眼前場景更加的賞心悅目。
好不容易輪到她，鶴仙看她的目光裏似乎帶著些奇怪的情緒，莫離沒有來得及琢磨出來那些是什麽，就已經站在台前，一步步地在水麵上踏出去。腳步不急不緩，和那一天在瀑布上一樣，前方似乎有一個人的懷抱在等她，是以帶著憧憬而歡快的心情，誰看了也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竟真給她練出來了。”
底下的議論聲決不會放過莫離，她是蓬萊閣的花仙，在外人眼中，始終隻是一隻不入流的小花妖，來路不明，品性乖張。
除了羽神青訣的偏愛，莫離什麽都沒有。她本該一直的“沒出息”，就算現在有了些成績，也是羽神教導的成果，換任何一個小仙在羽神跟前都會有些進步，所以根本算不上什麽。
莫離聽慣了這些議論，完全不放在心上，輕盈漂亮地落在對岸，場上一時靜寂無聲，卻有遙遙地拍掌聲，一聲聲自上而下傳來。
莫離抬起頭，羽神的掌聲格外的清晰可聞，然而很快他座下眾人就一起跟著鼓掌，點頭稱讚。
莫離得了大家的“認同”，立馬心情高漲，覺得自己很有希望。
“有靠山就是不一樣。”
底下圍觀的眾人裏，離她最近的竟是不知怎麽擠過來的伯勞，正恨恨地瞪著她，莫離挑了一下眉：“那又怎樣，有本事換你來？”
伯勞不說話，臉上通紅一片，很快鑽出人群不見。
一輪比過刷下不少人，還要再比一輪，這回手中要舉著玉托盤，盤上放著和重明鳥等身大小的玲瓏燈，燈上十個小小的火輪悠悠轉動，稍有晃動便會熄滅。
玲瓏燈的重量也不輕，莫離排在第五個，伸手托起托盤，腳下生蓮，款款朝對麵走去。
她走得很穩，像是每踏前一步，就能離那個她想靠近的人近一點，羽神雖然不在對麵，但走完這一程，能在眾人麵前站到他的旁邊。
就這樣想著心事，腳步極穩極輕盈，仍是漂漂亮亮地完成了。
這回台下都沒什麽話說了，任誰都能看出來，能練到這一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不是天資好，就是夠刻苦。雖然是個不入流的花妖，但憑這些本事，配得上留在蓬萊閣。
剩下的人不多，比過這一輪，也就九個人入了最終的人選名單。九人中出乎意料有莫離，不出所料有雲幽。
看雲幽比試，是絕對令人想要大聲讚歎的，就連莫離都覺得雲幽厲害，可這份厲害又與眾位不同，高高在上，無與倫比。
莫離不像旁的人那樣已經放棄了，她仍覺得自己有希望，昂首挺胸地等著天君宣讀人選。
“若是早知道天女也來參加，我就不來了。”
“是啊，咱們這些人也就隻配給天女提裙子。”
“那又怎樣，來比一比，好歹讓眾人看看咱們的本事，滿天界不也就選出來這九個人，我是已經覺得極好。”
和莫離一同入選的幾位仙子悄悄說著話，篤定了這份榮耀是屬於天女雲幽的，莫離不服氣，仍是一心一意等著天君發話。
“你就是蓬萊閣的莫離吧，可惜了，你走得很不錯的。”旁邊一個杏眼的仙子柔柔地和她說話，莫離歪了歪頭：“可惜？”
仙子輕輕一笑，語氣真誠：“是啊，你比我們都強，可惜這一回還有天女也參選，不然八成就是你做蓬萊使了。”
莫離哼哼：“這麽說，你們都覺得自己沒希望？”
“若是隻有咱們，我倒是還有心爭一爭的。”仙子歎氣：“你知道我們的，怎麽能和天女相比，一看到她也來了，我立刻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
“我不這麽覺得，你未必比不上她了。”
仙子嚇了一跳，看她好一會兒道：“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你還小，許多道理都不知道。我無論在哪一個方麵，都是比不上那位的。”
莫離聽不下去，要不是周圍有人看著，絕對喊出聲：“選蓬萊使不就是看本事嗎，怎麽還要看別的。”
“……怎麽不看，你莫非真的覺得，三界盛會，會讓一個毫無背景的人成為天界的門麵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