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百靈和她玩在一起久了，時不時就聽到她念叨羽神大人，好奇道：“你為什麽那麽想見羽神大人？”
是啊，為什麽呢？因為他好看又有氣勢，還是因為他喂自己吃了一顆仙丹。
大約是因為她出生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羽神，在仙園照顧鳥兒的時候，聽說雛鳥會認出生後第一眼見到的鳥兒做母親，那麽自己出生後見到羽神，是不是也可以認羽神當……
靈鳶捂著嘴嗤嗤地笑，煞有介事：“因為他是我娘親啊。”
小百靈差點被她的話唬了個跟頭：“啊？”
靈鳶越想越覺得這一番推論沒錯，如此想來，沒有道理蓬萊境羽神大人專門為了她一個小小花妖跑來一趟，還喂她吃了仙丹，必然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是個挺重要的人吧？
靈鳶如是這般地自我暢想了一番，若不是她長得漂亮，就是她鍾靈毓秀引人注目，不然羽神犯不著親自出馬。
隻不過自那日之後，羽神大人不知是不是公事繁忙，一次也沒有來看過自己。這也沒有關係，就算他把自己忘了，她總是要想盡辦法靠近他的。
靈鳶挑了挑眉，對小百靈悄聲說：“跟你講，羽神大人可是看著我出生的呢。”
這話哪怕對於單純的小百靈來說也太過荒誕了，小百靈咯咯笑了一陣：“你就做夢吧。”
“你不信？”
“自然不信。”
靈鳶最受不得激，何況涉及羽神，一下子站了起來：“那你跟我來。”
日月輪轉，兩人勞累了一天，又被派去挑水，眼見著太陽的輝煌漸漸掩去，一輪明月當空而照，遍地撒了銀色的月光。天色已晚，畫眉等人必然去休息了，偷偷跑出去一會兒應當不會有什麽大礙。
靈鳶躡手躡腳地踩著月色，帶著小百靈，兩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蓬萊境邊界，她們平時散步玩耍的地方都是在鳥圃之中，這還是第一回跑了出來。小百靈緊張得臉都僵了，搓了搓臉蛋道：“我好怕，我們這麽偷偷跑出來，可是要受罰的。”
靈鳶心裏也怕，但她不願露怯，壯著膽子道：“你怎麽膽子這麽小？”
“這叫謹慎，謹慎懂嗎？哎呀我們還是回去吧。”
靈鳶的表情十分淡然，動作十分靈巧，哪怕她的心髒比平時跳得快了許多，眼見著便走到邊界之處，那一株芍藥花藤還未幹枯，鋪陳了一大片的地麵，忙指著那裏道：“別怕別怕。你看，我就是在那被娘親看著生出來的。”
她望著那片花藤，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悵然，那花藤曾孕育了自己，然而也就僅是如此了，她出生不詳，來曆不明，是妖非仙，在蓬萊境，的的確確就是個異類。
小百靈湊近看了一會兒，花藤翠綠晶瑩，並未開花，卻依然散發著勃勃生機，望之使人心生寧靜。她心裏一定，緩聲道：“好了好了，我信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靈鳶見過花藤，順勢緩解了思念羽神的焦躁之情，點了點頭，便要跟她往回走，誰知兩人同時眼前一花，一團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在月光的反射下極為清晰。
“那是什麽？”
她們被唬了一大跳，靈鳶壯著膽子往前走，撥開樹叢，隻見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窩成一團，黑黝黝的小眼睛看著她們，見到兩人不害怕也不跑，呆呆地蹲坐在地上等著她們靠近。
靈鳶平生第一次見到這種全身是毛的生物，忍不住心生好奇，湊近了去細細端詳：“剛剛我就覺得有東西跟著我，原來是你。你是什麽呀？”
小百靈見多識廣，立刻道：“這是一隻小白狐。”
原來這就是狐狸啊，靈鳶麵色一喜，試探著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白狐的腦袋。入手的手感舒服極了，靈鳶打心底裏喜歡上了這種感覺，無師自通地撓撓它的下巴，又輕輕從頭到背輕輕捋了一捋，小白狐打了個滾，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小白狐？真可愛！圓乎乎的。”
小白狐聽到她說圓這個字的時候忽然抬起頭，小百靈連忙提醒：“當心它咬你！”
靈鳶抬起手，半晌又放下，放在它頭上抓了抓，蓬蓬的毛又暖又軟，小白狐隨著她的動作眯起眼：“應該不會吧，你看它多好玩啊！小白狐，你也住在蓬萊境嗎？”
小白狐很通人性，搖搖頭。
靈鳶也覺得這蓬萊境中都是鳥兒，不該無緣無故冒出來一隻狐狸：“那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白狐這一回沒有回答，而是搖搖尾巴，一副很想和她玩耍的樣子。
靈鳶撓了撓頭，心裏琢磨了半晌，拿不準要不要送這小狐狸去找鶴仙，小狐狸還太小了，蓬萊這般的大，若是不將它送還回去，不知它會跑到哪個地方，若是和那飛錯了地方的仙鳥一般可就不妙了。
正要去伸手抱它，小白狐忽然一溜煙跑了出去，遠遠地又停了下來，衝著靈鳶輕輕叫了一聲。
靈鳶無奈，隻好讓小百靈在原地等著，自己跟了過去。小白狐似乎以為自己在和靈鳶玩鬧，跑跑停停，帶著靈鳶走了許久，不知不覺就出了蓬萊境，很快地，靈鳶便覺得認不得眼前的路了。
她雖然天真爛漫，也喜歡溜出來玩耍，但到底還是有分寸，不願惹畫眉生氣的，見此連忙停下腳步，認真道：“小白狐，你家到底在哪啊？你就算是讓我送你回家，你家也太遠了，我一會兒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話音剛落，一陣微風吹過，靈鳶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正打算不管不顧抱了它去找鶴仙，小白狐細細叫了一聲，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忽地跑了幾步，躲到樹林裏。
靈鳶找不到它，連聲叫了幾聲，又怕招來其他人，隻好探頭探腦地往樹林處走。那小白狐正是要靈鳶陪她一起玩，看到她找不到自己了，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捂住嘴偷笑。
夜色寂靜至極，靈鳶找了一會兒徒勞無功，還沒等她找到回去的路，便被一隊巡邏的天兵撞見了。
“什麽人？”
靈鳶心裏發苦，這回可是要遭。正拿不準是要跑還是留下來解釋清楚，天兵隊長抬起神目一望，目光忽地肅然：“竟是個妖！大膽妖孽，何來的膽子擅闖天境！”
“哎呀媽呀！”
靈鳶一聽妖孽這個稱呼，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這要是被抓到必然要遭殃，不如還是跑了吧！她轉身就跑，那小白狐也仿佛知道自己惹了禍，在靈鳶不辨出路的時候忽然從樹叢中冒了出來，跑到她前麵，引著她專往些犄角旮旯處跑，一看便對此地地形十分熟悉。
靈鳶這會兒也顧不上思忖自己是不是被這小白狐給耍了，埋頭逃命要緊。她這些天在鳥圃中做事，常常聽仙仆們在自己身邊意有所指地講些仙人捉妖的故事，故事裏的妖怪不是陰毒就是凶殘，仙人們遇到了，先是痛打一頓，再來個五花大綁，最後押到刑台，哢嚓一聲斬了了事。
她才出生多久，才見過多少美景，領略過多少美食，摸過幾個美人兒，若是就這麽被抓了，不說羽神會不會傷心難過，她自己必定是極為不甘的，哪怕是小百靈也會為了自己痛苦。
靈鳶覺得自己往日裏一團糨糊的腦子忽然便清醒了，將所有妖力聚到足下，腳下生風，跟著小白狐飛一般的逃竄，許久之後，竟真的把那些法力高強的天兵給甩下了。
夜月寂寂，長風寥寥，不知不覺間，眼前出現一座鏡麵湖。這是天界有名的一線天，看似無邊無際，實際離天的距離隻有一線之隔。
湖麵波光粼粼，倒映著無數閃閃發光的星星，美不勝收。湖邊有一少年，白衣似雪，長發如瀑，正靠在一線天邊的石頭邊假寐。
小白狐引著靈鳶來到一線天邊，見到那位白衣少年，驚恐萬分，長毛豎起，邊齜牙邊往後退了兩步，再也顧不上靈鳶，扔下她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