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鳶一聽，確定了自己果然在此地無依無靠，一降生便落了個最低等的身份，心知抗議無用，想到剛剛那位羽神，忍不住問道：“仙仆是不是見不到羽神大人啊？”

三界各境，見過羽神後念念不忘的人不知凡幾，鶴仙見她發癡，冷笑一聲：“你滿腦子都是羽神大人也沒有用，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能早日修煉成仙吧。”

這倒是句真心話，靈鳶自知如今她初來乍到，難免被人瞧低一眼，想那羽神如此矜貴，自然不是她區區一個小妖能夠隨意覬覦，今後定要好好修煉，隻要成了仙人，定能夠時時陪伴在羽神左右。

鶴仙見她臉色變幻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叱道：“成仙並不容易，你且隨我來。”

她們穿過綠籬，走到了一片籬笆柵欄環繞的鳥圃。

靈鳶四處打量，忽地看到了遠處懸浮空中的宮殿，那宮殿四周發著微微冰藍色的光，和四周景色竟有些格格不入，連忙問道：“鶴仙姐姐，那裏是什麽地方啊？”

鶴仙斂去神色，冷聲道：“是琉璃幻境。那是天界禁地，別問了，去幹活吧。”

琉璃幻境？靈鳶未及多想，便被鶴仙一推，推到一個樹屋跟前。眼前的景物看上去有些簡陋，院子裏擺放著各種工具，水壺等栽種器具，樹上懸掛著鳥巢一樣的茅草窩棚。

靈鳶環顧四周，問道：“鶴仙姐姐，我在這裏要做什麽？”

鶴仙心內暗歎，這小花妖竟還未明白自己處境：“當然是幹活了！在這蓬萊境中，你是最低等級的仙仆，每天必須完成你的工作，才能在這裏待下去。”她見靈鳶呆愣，搖了搖頭：“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吧。”

靈鳶隻好恭恭敬敬地道了謝，獨自走進樹屋，這裏陳設簡陋，就連床鋪也是從天頂懸掛的一排草繩編織的吊床，想必睡在裏麵並不會十分舒服。

樹屋裏邊，眾多仙仆正在換衣服，並沒有人留意到她。靈鳶隻好轉了一圈，在角落裏找到一張滿是灰塵的吊床，暗忖這便是自己今後的住處了，從此在這天宮中，也算落下了腳跟，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

隻是她終究忍不住回頭瞧了那展翅離去的鶴仙一眼，長空無垠，鶴仙的身影仿佛自由自在，而她自己卻要被困在這裏，連羽神一麵都難以瞧見。

想到此處，靈鳶心裏忽地生出些淡淡的不甘。她站在原地有點迷茫，正在想東想西，身後傳來了蚊子一樣細的聲音。

“你是新來的嗎？”

靈鳶回過頭，麵前站著一個細眉細眼的女孩。

她拿不準這女孩兒來意，故意昂首，學著鶴仙那般道：“你在跟我說話？”

小百靈害羞地點了點頭，見她柳眉杏眼，嬌俏可愛又故作凶狠的模樣不倫不類，忍不住綻出一個微笑，頗有些呆氣。

她這麽一笑，靈鳶繃不住表情，跟著緩下神色。

小百靈體型小巧，聲音也軟軟糯糯，與靈鳶一般都是新來鳥圃做事的，兩人一個呆頭呆腦，一個傻裏傻氣，一拍即合，很快熟稔起來，漸漸地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靈鳶第一次擁有了朋友，內心很是滿足，與小百靈兩人互相關照，在這鳥圃裏倒也並不寂寞無聊。

隻是鳥圃中的工作十分繁重，在此的仙仆均是法力低微之輩，不僅法力能支撐的時間短，對咒語等也都不熟悉，許多事還要靠身體力行去做。靈鳶來此之後，能夠修煉的時間微乎其微，大多數時候都在東奔西跑，一天下來往往累個半死，倒在**隻想著兜頭一覺睡過去，漸漸地也忘了自己是要修煉成仙的，就連那羽神，在她腦海中也僅剩了個淺淺的影像。

但哪怕隻剩下一個影像，每每午夜夢回，依舊是心魂授予，動搖無比。

漸漸地，僅憑著這小小的念想，和羽神的那一次短促的會麵竟並未就此在她腦海中褪卻，反而越來越成為她的支柱一般，往往事情累到做不完，覺得十分苦悶之時，便要將他的身形樣貌從珍藏的記憶中取出來回味一番，想起那清冷的眸子，說話時波瀾不動的神情，還有臨去時朝她淡淡地一笑，她便仿佛重新又有了力氣。

若叫鶴仙知道，這小花妖來天界一回，還未修煉個怎樣，便先因為羽神大人自主墮入滾燙紅塵，必然要氣得叼起她飛入人間，毫不猶豫地扔她下去。

靈鳶在鳥圃混了好些日子，管事畫眉並不嚴苛，就是一板一眼，謹守規矩，將眾仙仆管得服服帖帖。

對於畫眉的規規矩矩，靈鳶一開始還能夠耐心聽從，時間一久對這鳥圃熟悉了，漸漸捉摸出門道，偶爾和小百靈一起偷偷溜出去玩鬧兩回，並未被畫眉發現過。

她性子跳脫開朗，如今雖被管束著，奈何天性難改，在天庭一眾仙仆中很是不同，時不時便有些新奇想法言語，除了小百靈能與她說上兩句，其餘仙仆往往對她視而不見，靈鳶頗有些曲高和寡之感。

本來挑水的活計是所有工作中最辛苦的，靈鳶和小百靈都不懂得處事，又都是新人，眾仙仆背地裏不太待見她倆，自然把這又苦又累的活推給她們。

這一日她們老老實實地扛著扁擔挑了幾趟水，兩人都累得走不動，靈鳶路上見到隻不知名的小鳥兒趴在草叢裏飛不動了，腳下一頓，桶裏的水霎時灑了大半。

小百靈“哎呦”一聲，跟著她一起停下來，見她把那灰突突的鳥兒撿了起來，心知這必然是仙園裏跑出來的，她不願惹麻煩，忙道：“一隻仙鳥而已，別管了，咱們快走吧。”

靈鳶搖了搖頭，小仙鳥奄奄一息，和自己一樣，沒有娘親在身邊，定是受盡了委屈。

想到此處，靈鳶咂吧了一下嘴，在裙兜裏掏了掏，好半天掏出一顆去仙園喂養仙鳥時偷偷收起來的仙丹，想了想喂到小仙鳥嘴裏。

不消片刻，小仙鳥就恢複了生機，撲動兩下翅膀，撲騰騰飛遠了。

靈鳶滿意地拍了拍手，轉眼又為損失了一顆仙丹感到肉疼。她見那仙鳥朝著仙園的方向飛去了，目光滯了片刻，順手從被水打濕的地麵上挖起一塊泥巴，幾下就捏出兩個小泥人，在小百靈眼前晃了晃。

“怎麽樣？”

這小泥人樣子十分粗糙，小百靈醞釀了好久才問出聲：“這是什麽呀？”

靈鳶撓了撓頭：“我見地上的土軟軟的，就捏了捏，結果捏著捏著就變成了兩個小泥人。我們是好朋友嘛，就想送你一個。怎麽？你不喜歡？”

小百靈驚訝的表情瞬間化作喜悅的笑容，小泥人醜是醜，但的確是個人形，況且還是靈鳶特意捏了送給自己的。

“我喜歡我喜歡，謝謝你！那我們一人一個！”

“嗯！”

靈鳶嘿嘿一笑，這小泥人若是能動就更好了。有那會使仙術的，隨便施個法訣，小泥人不就活了。當然，自己將來也可以。靈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我也要好好修煉，學會法術。等我成了仙人，咱們就不用再幹這些苦活累活了，而且還能見到羽神大人。為了能再見到羽神大人，我一定會努力的！”